第57章 黑之王的冬天之十

    [距离那次天台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是吾王却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看着一无所知无忧无虑的吾王，我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

    绫崎飒握着钢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大而有些发白，日记本上的字迹也有些扭曲，甚至在后面的纸页上留下了清晰的印痕。

    思绪回到了那一天——

    有着过肩长发的可爱女孩蜷缩在医院里的白色被子里，柔软细腻的黑色长发在尾端自然而然地打着卷儿，身材娇小个头也不够高连普通国中女生的身高平均值都勉勉强强不够，即使是在鞋子里加上内增高也只有154。如同白瓷一般逛街白皙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晕，窝在宽大的床铺上的工藤铃姬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是一只窝在棉絮里面的小奶猫，小小的长不大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想要照顾这个meimei一般可爱的女孩子。

    换做旁的人应该是轻松愉快享受着青少年生活，但是工藤铃姬却要背负上过于沉重的责任，或许就是因为那份责任过于巨大，所以这个女孩平日里才会那么的肆意妄为吧——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哪怕一丁点也好，能够暂时忘记身上背负的那份沉重。

    在把三个昏迷不醒的人送到医院检查一番后，黑之氏族全体人员包括冰帝网球部的和帝光篮球部的奇迹世代们都回去了天台仔仔细细的检查——但是除了一些散落在附近的白色尘埃外什么都没有，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黑子还拼着自己那点微小的力量细致的把整个天台都给感应了一遍，依然什么发现都没有。

    只有凤长太郎迹部景吾和工藤铃姬收到了相同内容的短信，用慕谙的生命为媒介建立的结界消失，奥里尤和凤慕谙依旧毫无消息，最后在天台上的三个人都无一例外的陷入意识不清的昏迷状态，还有铃姬眼角的泪水……

    大概就是在大家一无所获的时候，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有了一种隐隐约约不详的预感——那个温柔的浅绿色少女，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后来，绫崎飒还瞒着所有人偷偷拜托了启介开车载着自己去凤家那里查探了一番，结果在慕谙的房间里发现了失窃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打开检查了一下后里面的资料记录也都好好的没什么丢失……而在检查的途中，绫崎飒却意外发现了一个word文件，标题是【致体贴的飒君】。好奇之下点了进去，里面的话显然是慕谙留下的——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奥里尤，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为了保护我的世界，我最后还是不得不杀死我的哥哥、我的恋人，还有我的挚友……】

    【我很自私，自以为是又傲慢，到最后所谓的为了你好，也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而已……】

    【不想看见重要的人们伤心难过，所以，果然还是忘记我这样自私的坏女人比较好……】

    【我决定了，我要、亲手杀死我自己……】

    【当年绿之王那样慷慨赴死的决心，我也有了！】

    尽管内容前后毫无关联甚至乱七八糟的，但是绫崎飒就是知道了慕谙留下这些文字的心情。

    ——为了重要的人，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绫崎飒看着窝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铃姬，叹了口气后便想要出去重新把那罐热巧克力重新放到热水里温着，以便铃姬醒来以后可以立刻喝到喜欢的饮料。

    正要离开座位的时候，床上的铃姬动了动眼皮，仅仅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绫崎飒却依然察觉到了。

    虽然拥有起床气这个危险到极点的设定，但是铃姬如果是自然醒的话就会很乖巧。眼皮瞈动，鲜美的艳红眼眸略带着刚睡醒的迷蒙，铃姬情不自禁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却被早有准备的绫崎飒伸手拦了下来，顺手附赠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揉眼睛可不是好习惯啊，吾王。”

    “诶？飒酱你来啦……早饭做好了吗？”

    “医院里怎么做早饭啊？吾王您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完全没有啊，我身体好得很……说起来，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啊？”

    铃姬转着头打量着四周，标准的医院摆设和消毒水味都在证明执事少年所言非虚，黑发红眸的少女歪着头，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被送到医院里。最后，毫无头绪的黑之王只得将自己的目光转向自己NO.1的氏族绫崎飒，开口询问道：

    “呐，飒酱……我是怎么来的医院啊？”

    “是拓海他们开车送您过来的哦，老实说看到不省人事的吾王真是让我们都吓了一跳，幸好凉介当时说您没有什么事，但是以防万一还是送到了医院……说起来，吾王，您和凤君还有迹部君一起上天台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怀抱着一点点的希冀，执事少年试探性的问。

    “天台？我有去天台吗？”

    面对着黑之王无比清澈的红色眼睛，绫崎飒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维持住笑容，天蓝色的眸子牢牢地盯住了面前的黑发女孩，少见的用一种对绫崎飒来说算是直接到失礼的强硬态度，说：

    “您真的不记得了吗？关于昨天晚上在帝光的天台的事情，还有慕谙小姐以及奥里尤君的事情……真的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那双一直都比夕霞还要温暖的红眸蓦地失神了片刻，若不是绫崎飒一直盯着铃姬的眼睛，只怕也会错过那一瞬的失神。

    随后，铃姬眨眨眼，一脸迷茫的对绫崎飒说：

    “……怎么了？飒酱的表情不太好哦~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虽然在看到慕谙的那些话的时候，绫崎飒就隐约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显然现实和想象是不同的。双手抓住了还呆坐在床上没搞清楚状况的铃姬的肩膀，绫崎飒十分严肃的开口问道：

    “吾王，您还记得慕谙小姐么？”

    该说果不其然么——铃姬的眼睛里再次出现失神的情况，那个失神的时间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短，哪怕绫崎飒这个黑之氏族NO.1的实力也只能看到短短的一丁点。随后，铃姬说出的话再次让绫崎飒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恐慌里。

    “……飒酱你在说什么？抱歉，刚刚有点走神。”

    那双过于清澈的红眸泛着率直与迷茫，绫崎飒天蓝色的瞳孔却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用愉快的光辉去面对这个可爱单纯的女孩。

    ——这就是慕谙小姐说的‘杀死’吗……

    相似的对话又进行了数次，但是一旦牵扯到奥里尤或者是慕谙之类的事情、哪怕仅仅是说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铃姬的对话就会出现断层——简直就像是电脑里被改成了隐藏属性的文件夹，而且还是有部分数据遭到永久损坏的那种感觉，不可见而且无法被读取，即使强行想要打开也只会被跳过去，但是本人却无法察觉到对话中间的空白……

    脑子里一片茫然。

    绫崎飒咬紧牙关，放开了紧抓着铃姬肩膀的双手，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直到铃姬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绫崎飒才勉强的抬起头，无视了铃姬疑惑的眼神，拿起床头上早已冷却的热巧克力，说：

    “吾王，我去给您买新的热巧克力，请稍等。”

    “哦哦飒酱真是超贴心~~那就拜托飒酱咯~，我想要XX牌子的热巧克力哦~”

    “是是是……”

    临出房门前，绫崎飒对着铃姬露出了和以往别无二致的无奈宠溺微笑后，说：

    “我知道了，那么吾王……请您耐心等候片刻。”

    “嗯，那我先睡一会儿咯……总觉得脑袋很累，记得喊我起床……”

    “没有问题，吾王。”

    走出房间关上门后，绫崎飒一回头差点被吓到。同样有着蓝色头发和眼睛的少年站在那里，要不是因为或多或少习惯了黑子哲也的这种存在感，只怕绫崎飒会忍不住在下一秒大叫。向来缺少表情变化的黑子哲也就那么默默的站在门外，显然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虽然氏族的大部分人还有铃姬在视线范围内都不会忽略掉黑子，但是若是黑子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或者说故意用上Misdire，就算是身为黑之王的铃姬也很难在身心都放松的情况下发现黑子的存在。

    虽然喜欢偶尔用自己的小计俩小小的作弄一下别人，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礼貌过头的好少年黑子哲也，现在却因为难过而抿起了嘴巴。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些同样表情阴沉的黑之氏族们。

    平复了一下心跳，绫崎飒警觉的瞟了一眼身后刚刚被他关上的门，接着得到了哲也已经使用能力覆盖住了这一片区域的暗示后，对哲也的能力深有感触的绫崎飒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尽管如此，这个小心谨慎的执事少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

    “……都听见了吗，你们……”

    “是的。”

    黑子哲也点点头，平淡无波的眼神莫名的有些阴沉，简直就像是刚刚才被黄濑烦死人的自言自语给轰炸过一样。

    “铃姬桑也是完全想不起来慕谙桑吗？”

    “……也？难道说？！！”

    一下子抓到重点的绫崎飒整个人都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天蓝色的眼睛里有讶异，但是更多的却是果然如此的意味。

    没有忽略绫崎飒因为震惊而无意间透露出的眼神，黑子哲也默默地和高桥凉介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套话这门腹黑专用学科上，哲也和凉介他们两个可都是满分毕业的优等生。

    “那边也是一样，凤长太郎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干干净净的一丁点关于慕谙的情报都没有，连长相都是毫无印象；无论对他说多少次关于慕谙的事情都会在下一面忘得干干净净。至于迹部景吾的情况似乎要更加严重——无论说【慕谙】这个名字多少次，在他听来似乎永远都是【 】，写在纸上的文字【慕谙】也全部都是空白【 】的样子……”

    凉介冷冷的声音里少见的带上了焦躁。

    “现在再加上铃姬……简直就像是【凤慕谙】这个人的一切存在都从这三个人的脑袋里被抹去了一样。”

    虽然启介和铃姬常常不对盘，十句话里有至少八句都是在互相嘲讽，但是有些人或许就是越吵感情越好。金色的头发下，属于高桥启介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近乎软弱的怜惜，和铃姬那种傲娇别扭的性格不同，启介向来都是那种直来直往的一根筋笨蛋，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在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一点上和铃姬的共鸣也最强。

    金发的青年少有的、露出了宛若野兽一般危险的眼神，说：“凤慕谙那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不知道，不过，慕谙桑一定是用非常悲伤的温柔来对待铃姬桑才对——人家不是常说：温柔的人只会伤害自己……不是吗？”

    虽然是在接启介的话，但是哲也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绫崎飒。

    “刚刚已经把篮球队里的伙伴们给赶回去了，迹部君和凤君的队友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回去了……所以，飒君可以老实交代一下吗——关于昨天晚上你和启介君两个人一起出去偷偷摸摸的做了什么坏事呢？”

    不知为何，明明黑子哲也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面瘫脸，但是所有看见哲也表情的氏族们都统统觉得医院的暖气似乎有点不给力。

    “哲也你怎么知道我和飒出去了？！！！”一根筋的金毛笨蛋果然上当了。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后半句话被飒自己咽了回去。

    天蓝色的眼眸和水蓝色的眼睛直直对视了整整10秒钟后，绫崎飒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或者说，忠心耿耿的执事少年在关于黑王的事情上都异常的表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担忧——显然，性格淡然到处变不惊的黑子哲也、还有冷静理智头脑睿智的高桥凉介这两个人的存在明显分担了绫崎飒的不安。

    “我知道了……去凉介的办公室吧，”

    不仅仅是王与氏族之间拥有羁绊，氏族与氏族之间也借由黑王这个共同点从而建立了属于黑色氏族们之间自己的一套相处模式——

    冷静淡定的观察现状的哲也、理智思考对策的头脑派凉介、思维独特到天马星空的拓海、通过直觉来加以判断的启介、以及脑力与实力兼具的隐形领袖绫崎飒。

    5个人既有分工也有合作，出现分歧的时候也大多都是绫崎飒磕磕绊绊的叫停，或许是因为黑之氏族的成员们都是具有特异才能的人，所以个性都很鲜明——看上去脾气好的黑子其实是认定后就倔强到底的类型，凉介外表冷冰冰的的其实心里有一团火焰，外表酷炫而且容易意气用事的启介意外地很好骗，呆萌天然的拓海则在体察人心方面非常细腻敏感，结果平日里对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很有主见而且口才很好的绫崎飒反而是脾气和性格最好的那一个人……

    ——因为黑王的傲娇过于深入人心，结果氏族们也都这么有个性而且表里不一吗= =

    从凉介那里得知了迹部景吾和凤长太郎也是同样的症状后，印证了先前猜测的绫崎飒在给铃姬买好了她指定牌子的罐装热巧克力后，在确认了铃姬睡着后离开了房间前往凉介的办公室。

    ——有些事情，不需要让幼小的王者知道，逐渐成长起来的黑色氏族们也开始自觉代替黑之王背负起一些沉重的东西。

    ——正如……有些温柔是不会表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