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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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简单收拾了行李,曹cao对这个地方的需求就是隐蔽的同时交通相对便利,因此过去的路倒是不远,汽车从直沽开到西山脚下也就半天。为免动静太大,翻修厂房的人是从附近村里请的。这间炼钢厂据说是二三十年前德国工程师建的,之后虽然荒废,但结构仍大体完整,只需修补窗框屋顶等处,并检查平炉能否正常运转。 陈宫虽然不是土木专业,但可以监工顺便招人。他到地方之后先收拾出了之前看门人的旧屋来住,天气寒冷,山里比市区更甚,手上很快生了冻疮。许多生活上的不便是先前难以料想的,比如水管上了冻,得在下方点火烧化才能接水;吃的虽说当初带来不少,但叫他一天三顿给自己做饭他也嫌麻烦,有时候就两顿并一顿地凑合。 这晚陈宫在研究曹cao弄来的图纸,不是原版,是拆卸后照画的各部件图样,不知曹cao用了什么手段又是从谁那弄来的。一支样枪藏在桌下,他还没有贸然拆卸;机器在路上,原本定在今天下午到,但因为要绕过袁绍在海关的人颇废了一番工夫,曹cao拍电报过来说要迟些;人手,他找到了附近村镇几个手艺好的铁匠,谈好了明天进厂;他们另外和住江米巷附近的一个洋人机械工程师搭上了线,他答应提供理论协助,但对是否来这里任职还未能下定决心。 就他算不来,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开工了,陈宫对着山中茫茫夜色想道。这里没有租界和市中心那些灯红酒绿,天黑后便是浓重的夜色,哪怕怀表上还不到十点。若是在直沽,海河边那些戏院才刚刚开始散场,在这里却只有北风吹动山林的声响。他屋里有炉子,但是门缝和窗框多少有些透风,陈宫坐在桌前裹着棉衣还嫌不够,想反正没人,干脆将棉被围上。 门外的引擎声被他当成风声忽略,直到响起敲门声,陈宫才惊觉有人造访。 什么人会在夜里来这,难道送机器的司机受命星夜兼程? 陈宫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他认出那是曹cao的车,门上的敲击声响地很急促,他起身时踩在被角上差点绊倒。将门打开,陈宫见是曹cao本人,先是放心了些,尔后反应过来,脾气腾得比炉膛里那点半明半灭的焰火要快:“既然过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虽说不必上盘山道,可夜里走这种黑灯瞎火的小路——你开车又不如典韦稳当。” 曹cao无奈道:“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再开回去吧,陈厂长?今儿个花子都得让进门呢,何况我带着席面来的——难不成你忘了今天十五了?” 陈宫听到最后一句话当真愣了一下,他拽着棉被让开路,曹cao穿着带毛领子的草绿色军大衣,一手提着一摞食盒,胳膊底下夹了瓶二锅头走进来。 他是第一次来这,四下里看看,边走边絮叨:“我已经尽量早来了,从市里开出来的时候西边天还有点亮。那帮北方人不喝到后半夜——”可惜这屋子不大,没几步到头了,同时将他的话也扼在嘴边。曹cao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你这屋子怎么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 “封了炉子火自然小,免得烧太过了晚上要起来添煤。”陈宫拎起火钳,掀开火门通了通炉子。火焰得了充足的空气,红热蓬勃地燃烧起来,他将手举在上方烤着,曹cao把食盒撂在桌子上挨个打开,端着一碗四个元宵擎着勺凑过来:“广祥斋的。白糖山楂、白糖桂花、枣泥松仁、水洗豆沙,看你先吃着哪个。话说我听人传袁公路那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下令今年灯节寿春城里不论摇的包的一律都得改叫汤团。你说他是不是闲的?” 他一直摸不清袁家人的脾性。陈宫不解地摇摇头,就着他的手咬了半个。那汤里浸着的元宵竟还热乎着,一口下去,流沙一样的桃红色馅心夹着糖粒淌出来。 酸甜,山里红的。 “元宵吃点是个意思就行了,多吃菜。怨我,先前没细想在这做饭的事,这些天吃得不好吧?”细端详下来他下颏似乎收窄了些,曹cao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有些愧疚,虽说他已经让送陈宫来的那个司机带了日用品和吃的,但万一缺了什么,在这荒郊僻壤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不好找。 “没什么不好的,那么老些人吃不上饭呢。我把面交给村里大爷大娘,让他们留几斤,剩下的托他们蒸成馒头烙成饼,吃的时候热热就行了。”陈宫轻描淡写地说,看他一眼,边低头夹菜边补上一句:“你让人拉那一后备箱白菜我一冬都吃不完,十斤腊肠在后窗底下晾着呢,我也分了他们些。” 他用筷子去夹那鸳鸯丸子,结果一不当心掉在了桌上,骨碌碌地滚到曹cao面前,曹cao想起来他仿佛从刚才手就不太灵便,还一直掩在袖子里。原是陈宫冻伤的地方不动则已,刚刚一烤火反叫人坐立难安起来。曹cao放下手里正倒着的酒瓶,问他怎么回事,陈宫说,痒。 不过才分开十天上下,曹cao拉他的手看时就几乎认不出了,手背上发红皴裂,关节处冻疮泛黑。冻成这样后复温,当下必定是疼痒难耐。曹cao自己数年前初到冀北指挥作战时小瞧了那里冬天的厉害,也冻伤过,好在当地向导颇有经验,队伍里还跟了学过西医的大夫。如此双管齐下也仔细养了大半个月才好,大夫还说要看隔年冬天是否复发,若不再犯才算根治。 曹cao压下那一股见到汝瓷碗被拿来装咸菜、沿上还磕出了豁口一般带着恼怒的疼惜,说:“你这不行。明天我让人拿药膏来,用热水泡然后勤抹,出门戴手套。那双皮的太薄了,我让人一并送来带绒的。” 陈宫不自在地抽回手:“我小时候贪玩也冻着过,哪有那么娇贵,开春就好了。再说后面开了炉厂房里大概会热得出汗,没准好得还更快些。” 曹cao很坚决:“想都别想。冻伤不治好年年要犯,一到冬天握不稳笔怎么办?还指着你描图纸写cao作手册呢。” 陈宫当时点了头,可没人一天到晚提醒着,他到底没想得仔细抹药。后面冻伤果真逢冬天就犯,手上难以忽略的刺痒如潮水般把愈发遥远的年份不断推回他的面前。 不过眼下没人会去考虑他们还能这样过几个冬天的问题。陈宫把那半个丸子重新夹起来搁进嘴里,曹cao倒满了刚才没倒完的酒,舀了壶水座到炉子上烧,举杯欲碰时被陈宫抵着杯沿按下去,让他等水滚了温过酒再喝。 陈宫酒量不算坏,只是喝了容易上脸,有时候反教人小瞧了他。但此刻他的眼神实在说不上清明,从湿润的眼睫后方飘飘忽忽透出来。 屋外落雪,屋内化冰,一滴汗顺着下颏滴落胸前,融水映出红霞的颜色。曹cao执意留了灯,台灯的光从屋子另一头散放着残羹冷炙的书桌上遥遥漫过来,覆在人影上,像一张昏黄的旧照相。陈宫稍稍喘匀了气,忽然从曹cao胳膊底下钻出来,伸手捞起扔在地下的棉衣披上去添煤,灯光勾画出衣摆下踝骨线条明晰的一双脚腕。 曹cao盯得目不转睛,嘴上却嗔他把被窝里的热气都散没了。陈宫封好炉子转回来,说:“要是现在不添,后半夜火灭了你才真是要冻死呢。”话虽如此,他还是放轻了动作想从被子边上小心挪进底下,不料曹cao直接掀开了被将人罩了进来,胳膊一收,刚刚裸露在外的沁凉皮肤紧紧贴上还在冒汗的热烫躯体,转瞬间便被捂热。放在背后的手顺着脊骨凹陷滑下去,舌尖沿着耳廓描出一道湿痕,曹cao衔着他的耳垂别有所指地笑:“放心,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