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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 他又哼哼唧唧道:“就是馄饨少了点,下次他再来,你备个大点儿的碗会不会就……” “没用。”陆有矜一脸认真:“知道方才为什么叫他赵老八——这个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不管用碟用碗还是用盆子,他都每碗盛八个馄饨。” 陆有矜喝了一口汤道:“你不是爱吃赵老八的馄饨么,这条巷的尽头有个桥,桥西边就有他的店儿,就叫西桥馄饨店。离这儿不远,你要想吃今后可以去。” “原来那家店是他开的呀,我知道这个店!”谢临笑起来:“京城里的饭馆我少说吃了大半,像踏云阁,归林楼,吉香居……” “这些倒还罢了,那个馄饨店儿其貌不扬的,你怎会知道?” “是沈均告诉我的。”谢临略一迟疑:“但他还没来得及领我来,就出京了!” “你们还挺会找地方——这店可够隐蔽的,若不是我住这儿,我定不会知晓。” “我最喜欢找吃的地方了。”灯火很暖,夜又很静,谢临的肚子也很饱,他已经忘记了明日要面对的事情,开始专心的和陆有矜聊天:“很多不起眼的小店儿都是祖传的手艺锅底,一般门口支着一口破大锅的,剁rou的案板陷进去一个坑的——这样的店儿,你进去,准好吃!” 陆有矜被他独特的识馆绝技逗笑,笑着笑着,他停下了。他看到谢临的眼睛里有一盏烛火,烛火旁清晰的映出一个小人儿的倒影,那个小人儿就是自己。陆有矜心里一动,问道,“冒昧一问,你从出生起便始终在京城?” 谢临迷蒙地望着他,“是……是啊。” 陆有矜沉吟起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总给他异于常人的感觉。 在京城,只有名士权势的爱好让人趋之若鹜,只有一掷千金的店铺才能让人驻足。 没权势的人不配在京城得到关注——即使他可能拥有别的技艺。平凡的幌子不配让人留恋——即使他妙语连连。廉价的小店让人不齿——即使那是小店主用心熬出的一锅汤。 十几岁,应该已经要习惯人与人之间淡淡的虚伪和无耻,并把这当成正常的人情往来。十几岁,要让自己并不尊贵的情趣成为秘而不宣的私密,要不然是跌面子的事情——比如吃了小店的馄饨,比如买了不知名的毛笔…… 陆有矜从不用京城人的标准评判事物,所以他发现了那个幌子,所以他去拔剑,也正因如此,他才孤独——直到今夜,他发现原来这个京城里,还是有同他一样的异客,在陪着他。 陆有矜看着谢临,想了很多很多……却在烛火中眼里含着笑,问道:“那你吃的馄饨好吃么?有没有人和你一块儿吃?” “都没有今晚的好吃。”谢临轻轻一笑:“表哥是不会陪我吃的。他吃得很精细,对菜品,环境,碗筷都很讲究。他是绝不会在长条凳上坐下来喝一碗馄饨的,不过还好有沈均,噢,就是我的好友。可惜,他也离京了……”谢临脸色一黯,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好似只是一个人夜间的絮语。 表哥,好友,离京……电光火石间,陆有矜心一颤,似乎想到了某个人,但夜风如此温柔,让他的思绪只剩下迷醉。 “我可最爱到处找饭馆了!雅的俗的,南的北的,我都想吃……”陆有矜说着说着,自己停住了。他不知道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又转而一笑道:“在北边的时候,风吹沙打的,喝个酒都能喝出沙子。” 谢临笑了:“那会不会喝着喝着都哑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道是喝多了说不出话呢,原来是沙子把嗓子眼儿堵上了哈哈哈哈……” 谢临被自己想象的场景逗得前仰后合,陆有矜被谢临的笑逗乐,忍不住趴在了桌上。 噼啪一声,烛花爆了,陆有矜揭开灯罩,剪去上面的烛芯。刚才嬉笑的时没察觉,此时方觉夜竟如此安静。巷子深处传来一两声清晰可闻的犬吠,夜风吹过树枝,无数黄叶窸窣坠落,风摇树影,这一切都更显出长夜的寂寥。谢临就在这风摇树影之时静静的望着他,一盏孤灯,两人独对,陆有矜移开视线,把灯罩笼在瑟瑟可爱的烛火上,再把剪刀上的未熄的火星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陆有矜沉吟:“睡吧,我带你去东边厢房。” 谢临道了声谢,径直进屋了。 翌日清晨,谢临已不见踪迹。被子并不整齐的窝在床上,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可惜失败了。 陆有矜想笑,可是笑到了唇边,却是一僵。就这么走了么?每次都是不经意的出现,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离去。陆有矜涌起遗憾,他还没来得及把那发簪给那少年,还没来得及再问问少年的名字,上次他是问过的可惜忘了。还没来得及问清住址,他还想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馆子和他分享——遗憾自己想要分享,想要了解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是下一次离别了。 陆有矜没发现自己的遗憾愈来愈多,以前只遗憾他发簪的遗落,如今却又多了名字,住址,馆子…… 环顾四周,发现桌案上还有一张纸,拿起一看,不禁啧啧称叹,随意挥洒的笔墨不羁中蕴含劲瘦的风骨,想不到那少年竟有如此内秀。 再定睛一看内容,顿时无语——纸上赫然写着两行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乱弹琴,乱用典故……难道不知道这是李商隐写给妻子的么!不用说,只能想起这一句最脍炙人口的,陆有矜顿时否定了“内秀”这一评价,再次断定此人就是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纨绔…… 第21章 仲冬 翌日,谢临悄悄溜回家。 半儿守在门口张望,眼底一片儿乌青:“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出大事了!” 谢临轻咳一声,眼睛望着别处:“是什么……大事?” “太子失踪了。”半儿声调不由自主提高,又神神秘秘地压低道:“这事儿瞒着人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谢临心一颤,努力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么多侍卫,怎么就……失踪了,好好找找,能找到吧。” 顿了顿又嘱咐半儿道:“要是有人问起我昨晚去哪儿了,恩……你就说我去郊外骑马没来得及回来。” 半儿狐疑地看他一眼:“您这反应不对啊!您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和太子的事儿没关系吧!” 谢临抬手给他一记,正待说话。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干佩剑的人闯进门,为首的那人略张望一眼,便向谢临走来:“属下章召,在亲卫府当差,眼下有个事儿要请殿下帮忙,劳您陪我们走一趟吧。” 这话说得客气,但来人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强制的架势。 半儿半晌才反应过来,登时横眉怒道:“你们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