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

了手臂。

    居间惠观察着他的表情，探问道：“已经调查核实情况了？”

    野瑞缓缓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低声说：“和电脑游戏城有关的人，先后都由于不明原因失踪或死亡，明显不正常。”

    居间惠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当机立断地转头下达指令。“继续作调查分析，立刻联络TPC各个部门帮忙回收模控生命工厂售出的机器人，绝不能让它们配合卡莲制造破坏，然后就准备去电脑游戏城探个究竟吧。”

    所有人肃然齐声应道：“是！”

    而野瑞也忽然一下子从颓丧失落中振作，急急地从坐惯了的办公椅上站起来，望向居间惠。“队长，待会儿我也要一起出动。既然卡莲那么重视我，也许我能劝服她也说不定。”

    居间惠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好。不过，先完成你的首要工作。”

    “明白，我会继续分析调查的，也会为基地电脑系统做好紧急防御。”

    午后，日照当头，基地内紧急回收了大量机器人，而进一步仔细分析拆解了芯片提供的信息，并提前下达了通知令周边区域的民众悄悄撤离避难后，胜利队即刻完成作战准备，出动巡逻车和战机赶往电脑游戏城。抵达外围后，迪迦跟着野瑞一起提前下了车，带头做先锋探路。

    门口负责接待引路的人并没有出现，进门之后，一路上也阒无一人，整个建筑物内空空荡荡，所有员工和游客都不知所踪，透出诡异森冷的气氛，不少房间都有被破坏和轰炸过的迹象，仿佛受了恐怖袭击。迪迦猜测这是基里艾洛德人到访过后的杰作——很像他的风格。

    “一个人都没有。”野瑞警惕地握紧胜利海帕枪，和迪迦背靠背，小心继续前进，从紧急出口走到了室外。“卡莲在哪里？”

    迪迦环顾着四周，浑身毛孔都感到不自在的寒意，仿佛被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住了。他心想，从进门的一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就已处于生物电脑的监控中。

    “随时准备和丽娜他们联络，叫他们接应吧。”他说，盯着矗立于晴空中的那座造型奇异的彩色建筑，审慎地与野瑞步入其中。“你解析了芯片，比谁都清楚里面再大也只是虚拟空间，保持冷静，不要迷失就好。”

    “我知道……”

    室内是一片死寂的漆黑，即使以他们远超常人的视力，也只能勉强辨别走道方向。他们持续向前深入，却怎么也摸不到黑暗的边际，仿佛进了迷宫。

    幽暗的环境导致未知，未知滋生恐惧，虽说预先破解所得的信息提供了底气，野瑞毕竟年少，也很少离开指挥室外出作战，久久陷在困局中没有出路，情绪便禁不住开始焦躁。

    “虚拟空间的话，完全可以由主电脑随心所欲控制改变。”野瑞朝楼梯踹了一脚。“和刚刚在指挥室看到的场景都完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卡莲躲在哪里。”

    迪迦赶忙按住他的手臂，安慰道：“别急，很快会有发现的。”

    野瑞低垂着头，叹道：“抱歉。”

    迪迦瞧着他年轻稚气的面孔，愤怒、沮丧、忧苦一览无遗，心中隐隐起了愧意。“刚刚是我抱歉才对，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没关系，你也没说错什么。”野瑞笑笑说，“不过确实吓了一跳，以前从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

    “是啊。”他讪笑了一下，心想那多半是由于大古的好脾气。“可能是因为，卡莲想威胁我所爱的一切，还……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我完全明白这种感觉。”野瑞失落地说，“不过，即使是很天真的想法，我还是相信，我在网上认识的那个卡莲，不是假的——当然，那个像魔鬼一样的她，也是真的。”

    迪迦暗想，人心中的确可以同时存在天使和魔鬼，但对于机器是否也是如此呢？他不确定。

    “也许你是对的。”

    野瑞低声叹气：“我还是希望她能醒悟，但如果别无选择的话……我也肯定会做我该做的事，绝不允许她危害到任何人。”

    迪迦微微一笑，赞许地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优秀的胜利队队员。”

    野瑞不好意思地耸耸肩，然后与他继续在黑暗中探索。

    越往里走，昏暗的空气好像变得越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空间和重力的感觉都好像在扭曲。迪迦刚刚开始考虑要不要找机会溜走变身，野瑞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而他一转头，同伴已不知所踪，眼前只有虚无的漆黑。

    他大惊失色：“野瑞！”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回荡在了这片幽玄的空间里。

    “他没事，只是在玩我设计的游戏而已。”

    迪迦立刻警觉地回头，便见到一个面貌清新秀丽的少女浮荡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望着他。

    “卡莲？”

    少女露出微笑：“欢迎光临，迪迦奥特曼。”

    迪迦并不意外。哪怕看不出他身上的光，基里艾洛德人去订做机器人的时候，大概也清楚地把“大古就是迪迦”这一点写入设定了。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撇嘴叹气。

    卡莲在凭空出现的王椅上落座，姿态高傲无情。“你会出现在这儿，看来基里艾洛德人比我想象中还没用多了。”

    迪迦不忿地冷哼。“他有心，你没有。”

    接着，他眯起眼睛，耀眼如白日的绚烂光芒瞬间从他体内绽放出来，一时照亮驱逐了所有暗影，最后显露出光之巨人神圣的真身，在黑暗中昳丽生辉。

    卡莲对此毫无惧色。“你是为了消灭我来的？”

    “那只是最后的手段，不是目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停止你所有攻击人类的计划。”迪迦抬手一指，像攻击的前奏警告。“还有，你控制的小机器人，立刻从基里艾洛德人身体里弄出来，不准再折磨他、威胁他、伤害他。”

    卡莲发出轻蔑的笑声：“这么说，你是为了拯救一个罪有应得的基里艾洛德人，保护一群可耻的人类才来的？”

    迪迦嘲讽地撇起嘴，目光冷厉。“谁可耻，谁罪有应得，轮不到一个人类制造的机器来评价。”

    卡莲脸色骤变，片刻间变得僵硬机械，然后用冰冷的语调说：“你的行为和动机真是毫无道理——你是高等的强大生物，为什么要拼命去维护低劣的人类？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就是累赘，回报不了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连对你的感激也和你的付出完全不对等。”

    迪迦还来不及作出回应，四周的黑暗忽然发出了电子的冷光，组成大小不一的显示屏，来自互联网的海量不负责任的言论在他眼前快速滚动。

    ……

    “迪迦真的是没有目的地在保护我们吗？等有一天，所有敌人都消失了，他会不会暴露真面目，把枪口转向人类？”

    “万一迪迦因为什么原因倒戈了，人类有办法能对付他吗？”

    “迪迦害死的人，远比他救过的人还多吧。”

    “迪迦出现以前，地球明明很太平，那些怪兽和外星人，该不会其实是被他引来的吧？”

    “如果真是有心保护人类的话，怎么还会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和伤亡？以他那么强大的力量，明明能更小心的，他会不会其实是把地球当成自己的战斗训练场什么的，结果害人类倒霉了？”

    ……

    迪迦沉默不语时，卡莲状似同情地一叹。

    “看看，这些懦弱卑鄙的人类不是怨恨你，怪你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就是怀疑你，忌惮你，害怕你的力量有一天对他们造成威胁。”

    迪迦面不改色。这一切当然不会令他好受，但还远不足以动摇他的心，而且他知道卡莲故意删减屏蔽掉了那些坚决信任他，为他辩护的人。

    “别浪费时间了。”他语气冰冷，“你造出的机器人都已经被回收，基地主电脑的防御系统你也无法破解，你的计划全部失败，就算我不出手，TPC也能阻止你，倒不如现在投降，我还能给你换条生路。”

    卡莲没有理会，而显示屏的变化却不得不使他一阵僵硬，脸色难看。

    有人在用下流的语气评论他的长相，他的胸，他的腰，还有他的屁股和腿，有人发表对他莫名其妙的臆想，辅以各式各样的色情图片，画个奇怪的荡妇并添上他的一些标志性特征，就当做是迪迦……他不由回想起休拉诺斯，回想起地下实验室里那些侮辱他的男人，还有那几天生不如死的屈辱经历。

    卡莲毫不客气地嘲笑：“还有一些对你毫无敬畏心，用你来满足一些下流的幻想——这样的人最近可是越来越多了，还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呢。你拼命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群人。”

    迪迦沉下脸，忽然抬手放出两道光箭，打碎那些显示屏。

    “要想跟我玩心理战，你差远了。”他冷冷地说，“立刻放了基利来，也别想再入侵TPC主电脑，攻击人类——现在回头，我保证你完好无缺，否则我让你连一块废铁都不剩。”

    卡莲没在意他的威胁，满脸费解的表情。

    “真奇怪。”卡莲说，身边裂开的电子光屏重新聚合起来，放出新的画面。“如果说保护那样一群低劣的人类，还是通行道德准则下的高尚之举，能换取一定的名声，所以你乐意去做，但那么在意基里艾洛德人是为什么啊？”

    迪迦说不出话，也几乎没注意到卡莲说了什么，因为显示屏上yin猥的情景瞬间便令他头脑一片空白。

    光之战士像驯服的雌兽一般耻辱地跪趴在地上，黏腻的触须滑过身上银紫相间的花纹，牢牢绑缚着他，而那魁梧强悍、生性残忍的恶魔则从身后用力扣住他的腰，胯部不断挺送着，性器反复深深凿入他体内，狂暴地侵犯他、凌辱他，那种施虐的恶意仿佛恨不得把他活活撕碎。

    他一直刻意回避不去想起，但这段经历早已在他的骨血里留下深刻的痕迹，成为他存在的一部分，不可能遗忘或淡化。

    但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不是原本五内如焚的耻辱和痛苦，不是非理性的恐惧，不是对始作俑者的愤怒和仇恨，当然也并不可能释怀放松。

    非要说的话，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而那些无法辨别的情绪全部沉入了他胸口的无底深渊。

    “真是凄惨啊。”卡莲不无嘲弄地说，“他不但把你击败，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强jian了你——事后，直到你再次出现消灭比佐摩，你失踪了七天，期间肯定不止一次受到他的侵犯吧？”

    迪迦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而隐匿于计时器宝石里的一道邪能在这一刻清晰可感。

    卡莲还在继续冷嘲热讽。“即便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性侵也是对个体尊严毁灭性的打击，当众触犯性禁忌的羞辱更是严重，而你——作为一个在人类眼中完全脱离普通生物范畴，接近神的存在，碰上这种事，可真是比死亡还糟糕。”

    迪迦仍然一声不吭。他的确应该感到刻骨的憎恶、屈辱，但或许是突如其来的直接刺激超出了头脑承载的限度，思想和感知断开了联系，内心原本充满恨意的那个地方此刻却是一片诡谲的虚无。

    “而那个与你为敌，把你诋毁成恶魔，还当众侵犯你的男人，他就要死了，你不该高兴吗？”卡莲轻笑说，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我要是让他在痛苦中死去，你也该感谢我为你报仇。”

    片刻的沉默后，迪迦高抬起头，目光凛然锋利。

    “我跟他之间的账要怎么算，是我的事，他的命当然也得归我，轮不到其他人插手。”他说，手中光线蓄势待发。“不用别人理解，也不用别人指手画脚——现在，我的耐心差不多已经用完了，看来我是非使用武力手段不可？”

    “我可不会怕你，更不怕人类，我不会屈服。”卡莲不快地瞪着他，目露精光。“我就是我，不接受任何命令，人类是这个世界的障碍，必须清除掉，所有妨碍我的东西也一样，越强越是祸害。”

    “你错了。”迪迦严厉地否定，“光明中会有黑暗，黑暗中也有光明，正如人类之中有佐伯信彦，也有野瑞八隅……最重要的是，人类总是在进步，而由人类所制造，却沉溺于对创造者的憎恨的——电脑，是不会进步的。”

    卡莲顿时发怒。“你偷看了我的记忆——那你就该知道，错的是制造我的人类！”

    迪迦缓缓摇了摇头，淡笑道：“那么看不起人类的话，为什么又要给自己造这么一副仿生人的身体，使用人类的形象？”

    卡莲一时语塞。“那是为了——”

    “为了野瑞？”

    卡莲猛站起来，眼里接连激射出危险的电光，怒道：“不要多管闲事。”

    迪迦歪头避开攻击。“即使你是机器，不是人类，野瑞也始终相信你心存善念，你最好别让他失望。”

    “野瑞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不理解我。”卡莲坚决强调，却忽然出现了焦躁的表情。“他肯定会理解，他不应该呆在这样的人类世界。”

    “不，他会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们，把枪对准你。”

    “不可能！”卡莲歇斯底里地否认，“我要制造的世界才是最适合他的，他会和我一起生活，和我好好相处。”

    “所以你终归只是一台电脑啊。”迪迦冷笑说，“你的编码逻辑，比起智慧生命的思想感情，简单得可笑，难怪你根本不了解人类，不了解野瑞。”

    那副少女的面孔在愤怒和失望中扭曲了，飘浮在整个虚拟空间里的数据也出现了重复的乱码。迪迦马上意识到，这种失控反应并不全是因为他所说的话，而一定是在他未能感知的地方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刺激。

    他很快猜测出状况。“看来野瑞通过你的游戏，把他的答案告诉你了？”

    毫不意外，他说对了。

    卡莲痛苦地皱起眉，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却并不是在看他，声音哀痛而决绝。“原本以为你会理解我……真遗憾。”

    下一秒，卡莲忽然仰起头，发出女妖般凄厉诡异的尖啸，空间里所有的电子数据随之扭曲、震荡，变成一处无边无垠的荒漠，泣血的落日宛如正往冥府下坠，而那少女的姣好形体也忽然在电流中变形，成为巨大的机械生命体法伊巴斯，浑身由坚硬厚重的电路组织构成，两只强大的机械臂作出攻击姿态。

    机器的咆哮声尖锐刺耳，又透出一种自毁式的绝望的疯狂，迪迦暗叹一声，立刻在天使降临般的万丈光芒中恢复巨人姿态，拦在法伊巴斯面前与之对峙。

    野瑞出现在他们脚下，额头在流血，目瞪口呆地望着法伊巴斯，声嘶力竭地呐喊道：“卡莲，这不是真正的你，我想要再和你谈一次！”

    其他出动的队员也迅速赶到，密集开枪射击，而机械怪兽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直接向城市走去。

    “休想。”迪迦立刻迎战阻拦，根据所得的资料判断其体体机械构造中脆弱的联结部分，双拳用力击出。机体并不比想象中更坚固，不必变为强力型，他也能作出充足的杀伤破坏，而且它行动过于笨重迟缓，根本没法对他有效还击，他甚至还能兼顾用心灵感应发声。“最后的机会，野瑞在看着你，你连他也要伤害吗？”

    法伊巴斯还是充耳不闻，猛然挥出机械臂，迪迦轻松避开，抓住其肩部，膝盖大力踢击，在机身上打出了火花。他无奈地想，想用言语劝服它，逼它放过基利来，放过人类，恐怕是没指望了，只有尽快消灭它，然后……带那个男人去基地。

    野瑞却没有死心，突然打开PDI，一边说话，一边输入文字，妄图与法伊巴斯沟通信息。“卡莲，和你在网上认识以后，我真的是很开心。那时的你，那时你说的话，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迪迦默默摇头，暗道少年到底还是天真，接着抬腿狠踢中法伊巴斯的腹部，令它在冲击下连连后退，几乎跌倒，然后，它忽然在原地静立了几秒，身上橙黄的灯光断续闪烁。

    迪迦不知道它的意图，警惕地架起双手，高速踢出鞭腿，而它便在这时忽然从静止中恢复，沉重的机械臂挥开了他的踢击，然后忽然像锤子一样打中他计时器的部位。

    这股巨力险些震伤骨骼，抽痛猛烈袭来，迪迦慌忙捂住胸口，向后退去，接着迅速跳起，再次向法伊巴斯踢去，然而这次，他的攻击全被预先避开或挡下，全都扑了个空。

    不对劲，它的速度似乎变快了点——不，它就好像能提前预判他的所有行动。

    迪迦心底一沉，思忖道它可能刚刚用电脑分析了他的身体和攻击模式，一边继续苦战，尝试寻找突破口。

    浪费了大量精力，挨了几下痛击后，他的计时器开始闪红灯，法伊巴斯的进攻效率则越来越高，而野瑞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对它传递话语。

    “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卡莲，才是真正的你吧？”

    “至今为止我还是相信，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我想相信你是一个，有温柔之心的人类啊。”

    又被机械臂打中胸口，迪迦后仰着摔倒在地，而后竟意外地发觉，法伊巴斯停止了进攻，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按理说，现在是趁机打倒它的好时候，但迪迦迟疑地看了看野瑞，又看向那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具备人性的机械生命体，无法判断它的想法。也许它在努力思考自己不曾理解，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眼见似乎打动了对方，野瑞放下了PDI，望着法伊巴斯的巨型机体，声嘶力竭，泪水盈眶。

    “一起生活下去吧！我会介绍很多重要的同伴给你，大家都是好人，你也一定会喜欢的！一定，一定，一定会的！你一定能做到的，一定！”

    虚幻的死亡荒原被亘古的寂静笼罩，迪迦保持着警惕，双手随时可以蓄力发射致命光线，而法伊巴斯终于动了。

    没法从那个貌似显示屏和电路板拼出的头部看出任何面部表情，但它浑身爆出危险的电光火花，两只机械臂高高举起，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到了感化，而明显是要暴走发狂的样子。

    野瑞也是这样的感觉，大声惊叫：“卡莲——！！”

    机械生命体又停顿了一下。迪迦却无法再犹豫，默然对野瑞说了声抱歉，双臂即刻展开聚集发动惊人的能量，全力释放最强的哉佩利敖光线，命中了法伊巴斯。

    被击中的瞬间，电光爆射，而它竟缓缓张开了手臂，几乎像是在坦然迎接死亡，然后便在迪迦毫不留手的致命光线下化为齑粉。

    同一时间，荒芜的大地、殷红如血的天空出现了裂痕，整个由电脑所支配的虚拟空间都如燃尽的烟灰般一寸寸消散，城市整洁的轮廓重新显现出来，染着一层黄昏的金色余晖。

    刚刚结束战斗的光之巨人反常地没有立刻飞走，而无声地俯视着地上的同伴。

    野瑞久久凝视着电脑城原本所在的方向，怅然若失，新城原本想说话，却被丽娜拉住，于是队员们便只站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给予无声的支持安慰。

    “我还是不明白卡莲的心情，但是或许，她只是寂寞吧。”野瑞自言自语地说。

    紧接着，他突然低下头，因PDI上出现的唯一一则来自法伊巴斯的回复信息而欣喜若狂。

    ——谢谢你，野瑞。

    无论如何，“她”真实地存在过。

    野瑞猛抬起头，笑中含泪。“再见了，卡莲。”

    落日余晖照着少年单薄的身形，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种似悲哀又似欣慰的感情像温水一样缓缓包裹住他的心灵，他的同伴在身后守着他，留他安静地沉思，直到一个神秘的声线突然传来。

    “真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那声音清冷而温和，显得既年轻又沧桑，仿佛远古余韵回荡在现世，带来一阵令人耳鸣的寂静。

    野瑞立刻抬首仰望高高在上的光之巨人，因难得的近距离交流而有种与神明对话的恍惚。

    “迪迦……说话了吗？”他问其他同伴。

    丽娜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迪迦的脸，做梦一般出神，喃喃回答：“是的……”

    “我听到了。”新城附和说，扭头看向宗方。“指挥，你也听到了吧？”

    “没错。”宗方满脸不可置信的惊奇。“他是第一次对人类说话吧？”

    丽娜在回忆中露出惘然的微笑，轻声说：“那倒也不是……”

    宗方正奇怪地要追问，迪迦便微低下头，在大地的轻晃中朝他们走近一步，再次出声。

    “我对你们有一个请求。”

    所有人面面相觑。

    “请求？”

    “是的。”迪迦轻轻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们帮我救一个人——为了达成消灭人类的目的，卡莲把一个小机器人放进了他的身体里，以他的性命威胁他言听计从，而他……拒绝做任何伤害人类的事，所以差点立刻被杀死。我保住了他的命，但没法取出那个小机器人，只有你们能做到。”

    宗方深思片刻，不确定地问：“他是什么人？”

    “我的……一个很重要的人。”迪迦迟疑地回答，“也是他拿到了那块芯片，交给队长，你们今天就会见到他的。”

    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对于迪迦奥特曼破天荒主动开口作出的请求，宗方答应得很爽快。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要感谢他啊，救人的事，当然义不容辞。”

    迪迦却反而不安起来。胜利队答应的前提大概是以为自己要救的是一个十足的正义之士，但如果……

    “其实你们本来就认识他，见到之后，你们也许会很愤怒，很不理解，但我有我的理由，我请求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不要犹豫，不要怀疑我的话，一定要达成我唯一的请求。”

    对于迪迦这番恳切焦灼，他们显得十分困惑，但终归没有怀疑他们的英雄。

    “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宗方保证说。

    迪迦勉强松了口气。“谢谢。”

    然后，光之巨人仰头望向天际，终于一如往常地飞向高空，离开了人类的视野范围。

    随着太阳下山，天宇越发黯淡。野瑞随手擦了擦额头的血，感慨道：“做梦一样啊，迪迦和我们说话了。”

    “是的，不过他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新城挠了挠头问，“为什么会被卡莲威胁？”

    “别想了，按迪迦的意思，他会自动出现的。”宗方说，“先回基地作报告吧。”

    新城却忽然环顾起了四周。“说起来，大古去哪儿了？”

    野瑞这才想起来。“啊，刚刚在游戏城里和他分开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呢。”

    丽娜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着昏暗的天际。“不用担心，他大概待会儿就会突然出现了，像以前一样。”

    野瑞有些忧心忡忡。“话是这么说……”

    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传来了居间惠的声音。

    “任务完成了吗？你们立刻回来吧。”

    “结束了，但是大古——”

    “他没事。”居间惠打断说，“我另外交给他一个善后的任务，做完之后，他就会回基地报到的。”

    他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明白，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