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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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天来临的时候，爸爸带你去看mama的演出” 然后等到来年，积雪融化的时候，母亲也消失了。 那个母亲口中宛如维也纳的小镇荒凉不堪，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旱灾，面黄肌瘦的老人们穿着不应季的秋装。 顾明航那时候才知道，被骗了。 段缠枝年轻的时候是站街女，意外之下和大学刚毕业的顾明航睡了一觉。 或许是肾上激素飙升，让顾明航误以为是心动，他当即头脑发热看着床边穿衣服的段缠枝，说要和她交往。 段缠枝看不上没有经济收入的顾明航，但或许是他的床上功夫比那些肆意糟践自己的男人要好，她没拒绝。 她不知道段明航是个中资家庭的孩子，母亲经营一家连锁面包店，父亲在银行当经理，如果知道的话，她早就会利用顾明航逃离这乌烟瘴气的酒吧街。 顾明航在顾昭窈出生后，出了一笔钱支持段缠枝的事业。 段缠枝说，她在一个俄罗斯边境的小镇里表演，这一筹备就是两年没有回家。 顾明航带顾昭窈到那里的时候，没有山峦阻挡下刮不进西伯利亚寒风从而四季分明的天气，也没有热情朴素的当地居民。 顾明航泄愤般掐着顾昭窈的手，逼问年幼的她，“我都对她那么好了，她怎么还骗我！” 顾昭窈那天被吓了一跳，民风不算开化的镇子与世隔绝，不少人用色眯眯的眼光打量着顾昭窈。 从那天起，她一直做噩梦，梦到有人掐她胳膊还摸她大腿。 “小顾。” 一声轻柔的呼唤叫醒了陷入梦魇的顾昭窈，她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粉底液化掉后沾粘在发丝上，如此狼狈下顾昭窈抓起旁边的眼镜看了眼来人。 “刘姐。”她站起来有些谦卑地鞠躬。 刘一雯是负责他们舞蹈的老师，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顾昭窈，嫩白的小脸上被压出了一道印子，十分典型的浓颜系美女。 刘一雯扯了一把地上睡觉的韩汝月，奈何她睡得太死了，根本叫不醒。 “算了，让她再睡一会吧，她昨晚练到凌晨三点。”顾昭窈开口劝到，“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一会传达给她。” 刘一雯不想扫她们的兴，这年头女爱豆想出头太难了，男爱豆颜值业务能力不过关都能有一堆人趋之若鹜，自己手底下这群小姑娘，长得都不错，能力参差不齐好在肯吃苦，却是辗转在娱乐圈的一百零八线。 “公司可能没办法送你们去《明日少女》了。” 《明日少女》是仿日韩选秀模式推出的101选秀节目，前有知瑞的仿品大火，后就有不少平台跃跃欲试，争相推出竞品。 《明日少女》是综艺节目口碑最好的悦蓝传媒监制的，也是最被看好的。 听到这话，顾昭窈也没太吃惊，她淡定地回复说：“没关系，我们的水平也确实不适合这个节目，我们还要再练练。” 刘一雯张了张嘴，没说话。 顾昭窈是她教过的业务能力最强的，无忧娱乐前两年效仿其他大公司，送了一批练习生去韩国参加节目，顾昭窈是被筛选下来的那一批。 不是颜值不过关，也不是业务能力不行。 她得罪了高层，一直被打压，同期的练习生都或多或少有了粉丝基础，她却一直被压着，迟迟未在互联网上被公开介绍过。 公司不给热度，也限制她的曝光，社交账号全部交给公司管理，这种囚笼式管理要到合约到期。 刘一雯终究是心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吴总没和制片人谈下来，这会儿制片人应该还在跟吴总喝酒呐。你待会告诉小韩吧，这次机会就算没有了，也还是要好好训练啊。” 顾昭窈点头，把头发塞到耳后，看了眼静音却还在播放舞蹈视频的电视屏幕。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把韩汝月摇醒，韩汝月比她小三岁，睡眼朦胧的她依偎在顾昭窈怀里，像是说梦话一样傻笑：“我梦见我出道了，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电视里已经在播放去年的选秀节目锦集了。 那位说自己练习五六年终于获得机会的男生，顾昭窈见过。 是一个公司的，他平时训练吊儿郎当，但公司就是愿意捧他。 刘姐说，这叫人设，是让别人更喜欢自己的一种方式。 韩汝月比自己好点，她小时候参演过几部电视剧，虽然镜头很少，但社交账号也有五十多万人关注。 “他们说我是文盲，说我没上过高中。”韩汝月眼角有些泪花，不知道是打哈欠导致的还是哭了。 顾昭窈不太会安慰人，就拍着韩汝月的背，说，“没关系的，不用理他们。” 娱乐圈潜规则这种东西，是最避讳谈起，却又最常见的行业生存之道了。 顾昭窈不是没被人抛过橄榄枝，但她都拒绝了，后果就是公司的雪藏和冷处理。 不过顾昭窈没火过，也就不在乎糊不糊了。 范施华从外面走进来，带了一身凉气。 “咦，都没去吃饭啊，拼命也不是这样拼的啊。” 她蹲在顾昭窈身旁，给她把头发扎起来，顺便带笑指责韩汝月，“又熬到几点？” “施华，你知道吴总今天在哪里参加饭局吗？” “怎么了？”范施华像是察觉到什么，疑惑着问。 顾昭窈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公司的名额被取消了，我想再去争取一下。” 范施华一点也不意外，“呵，吴总就是要把你逼走才高兴是吧。” 韩汝月睡意也消失了一大半，她扶着顾昭窈的胳膊有些激动地说：“顾jiejie，你别去找他，你忘了他当初怎么对你的！” 吴明就是要针对自己，顾昭窈清楚这一点，但她很愧疚，不想牵扯上无关的人。 那个学长有没有练习五六年她不知道，但范施华是实打实地训练了将近五年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遇到不对的情况就给你们打电话的，我真的不想拖累你们，让我再争取争取。” 两人知道拗不过顾昭窈，只能跟她一起去饭局，在门口等着她。 “一有情况就打电话，我们进去救你。”范施华不放心地叮嘱。 顾昭窈的目标从来不是吴总，她要直接越过吴总去找节目制片人，俞扶舟。 当练习生的四年，是没有一点收入的。 因此顾昭窈白天上学，晚上训练，周末打工。 生活被琐碎的事情挤满，忙进医院是常有的事情。 她身上穿着一条掐腰的黑色长裙，婀娜的曲线被齐胸的礼服勾勒着。 身上披了一件韩汝月的外套，是某个大牌子的。 吴明在和几位投资人推杯换盏，喝的满脸通红，顾昭窈被引进包间时，就看见吴明十分不雅地大敞着上衣，而旁边矜贵的男子一尘不染，衣襟都是平整的，他十分鄙夷地避开要上来套近乎的吴明。 “呵呵呵，俞总怎么一杯都不喝，真是不给我吴某人面子。” 屋里的氛围被割分成两派，一派沉湎在酒色里昏昏欲睡，一派被吴明嚣张跋扈的阴阳语气刺得不做反应。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站了一个婀娜的美人。 “你有什么面子，小公司都是靠压榨艺人赚钱的吧。”俞扶舟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用方巾擦了擦手。 吴明嚣张惯了，被俞扶舟拂了面子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俞扶舟抬眼，恰好看见顾昭窈站在门口，她双手交叠放在腰前，俞扶舟第一眼觉得小家子气，但她身上有一股勾人的气质。 吴明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到顾昭窈眼里闪过一阵欣喜。 看了吧，顾昭窈还是得来求他，之前装什么清高呐。 吴明放下酒杯，走到门口要去摸顾昭窈的胳膊，被顾昭窈闪身避过去了。 俞扶舟看到吴明懵然的样子，有些想发笑。 吴明咳嗽了一下缓解尴尬，“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小顾，来来来，给各位老板们问好。” 顾昭窈对问好这件事没有那么反感，“老板们好，我叫顾昭窈。” “咳咳，都别拍昂，以后小顾要当大明星的。” 吴明只字不提打压顾昭窈的事情。 来的路上，顾昭窈在想，俞扶舟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 最为业内知名投资人兼制片人，俞扶舟桃色新闻几乎为零，因为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直男癌，毒舌。 一般心怀不轨接近他的，无论男女，都被他怼的一点龌龊的心思都不敢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