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清平乐（1）（纯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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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十年的初秋，践极不过两载的大应新帝因伤势恶化，崩逝于未央宫，时年二十七岁。因皇长子年幼，且国内正值乱局，在大司空与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先帝第六子，摄政王闻人熹继位，改年号为清嘉。

    同年十月，反州自立，打着“天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口号，开始了同雒阳朝廷浩浩荡荡的割据对抗。

    清嘉一年春，反军大败雒阳中军，一举追至雒阳城外，新帝勒令晋侯挂帅出兵，讨伐反州，并州军出晋不过十日，匈奴大兵压境，晋侯不得不强拒军令，领兵折返，新帝大怒，痛斥并州“狼子野心！”

    同年四月中旬，嘉宁于晋阳诞下一女。

    五月，雒阳特使持节入晋，传太皇太后懿旨，封晋侯世子之女为长乐县主，赐名，翎。

    而后几年，群雄并起，彻底显露乱世之象，至清嘉九年，大应国号犹存，实则却是各方势力割据地盘，雄踞一方，其中，以西北陆、东部陈以及偏安一隅的大应朝廷实力最强，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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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负暄，阳光明媚，诸事皆宜。

    “神音阿姊！”

    陆家族学下学的钟罄声一响，便有一小小少年背着书袋脚步飞快地奔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呼唤着前方不远处自己的堂姊。

    “你昨日给我出得主意真好！”陆灿嘻嘻笑着说道，露出一排洁净整齐的牙齿。

    他是陆氏二公子的长子，今年年初刚刚过了九岁生辰。

    看着小少年面上略显呆傻的笑容，神音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道：“啊是么？有效就好。”

    陆灿丝毫不在意神音随意的态度，乐呵呵地上前，殷勤地接过对方手中的书袋，背到自己背上：“阿姊，今天我们何先生讲了《九章算术》，我觉得我学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过些时日小测能不能超过陆焰……”

    神音看着小少年略显狗腿的模样，懒洋洋地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应道：“超过陆焰还不简单？我明儿给你出几套题，你认真做一遍，绝对把他打得心服口服。”

    “嗯！”陆灿想到这次小测神音给自己勾得重点，准确率有百分之八十，他认认真真背诵、温习，这一次成绩果然超过了同班的小神童陆焰。

    不过——陆焰的神童之名也仅在西河了！

    陆灿颇为敬佩地看向一旁眉目宛然的少女。

    他的堂姊神音，可是陆氏这一代公认的天才！虽然神音只比他大一岁，但是如今已跟着最大的哥哥们一同学习，据说若是明年局势尚好，大伯母还准备送她去赫赫有名的清河周氏学习！

    出身名门，姿容昳丽，还拥有惊才艳艳的头脑，陆灿坚信，自己的神音阿姊，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举世闻名的奇女子！

    对于一旁陆灿满是景仰的目光，神音丝毫不为所动。

    自她展露过人的聪慧后，有太多太多的复杂的眼神聚焦在她身上。

    神音早已习惯了受人瞩目。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些许外物，根本不能在她心上掀起波澜。

    神音抬眸，看着湛蓝而辽远的天穹上，皎白的云团，微微眯了眯眼。

    她极肖嘉宁，得了母亲八分神韵，小小年纪已经能够窥见日后的倾城绝艳，眉目又沿袭了父亲的英武俊朗，显露出几分飒爽的英气。

    陆灿仍在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今日的趣事，神音忽而打断他：“你早上不是说，今日煜从兄他们要带你去打马么？”

    陆灿眨了炸眼睛，有些莫名：“对啊……”

    神音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从陆灿手中拿回自己的书袋，朝着小少年挥了挥手：“那你别耽误时间了，还有大概两个时辰下雨，如果动作快些，你或许能跑上几圈。”

    陆灿闻言发出一声哀嚎。

    小少年抬眸看着明媚的天际，虽然心中无奈而困惑，但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他对神音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陆灿扁着嘴，道：“阿姊你莫不是在捉弄我吧？”

    神音蔑笑一声，懒懒散散地开口：“那你就当我捉弄你呗。”

    回到听雪阁，神音正好碰见楚夫人携着姜媪从内院出来。神音换上乖巧的神色，规规矩矩上前给自己的祖母行礼。楚夫人看着自己玉雪可爱的孙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粉糯糯的面颊，笑盈盈地关怀道：“神音下学了？累不累，今日到祖母那边去用饭吧？”

    神音笑着回道：“念书这么有意思，怎么会累呢？”又说着过几日休沐，她一定一大早就去主院叨扰祖母，直把楚夫人哄得红光满面地离开。

    楚夫人一走，神音面上乖巧的神色便登时淡去。她面无表情地拎着书袋迈入内院，还来不及调换表情，便被捧着清茶坐在院中的嘉宁抓了个正着。

    “这是怎么了？”嘉宁扬了扬眉毛，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谁惹咱们神音不开心了？给阿娘说说，阿娘帮你教训他！”

    神音将书袋递给迎上前的女使，扁了扁嘴，坐到了嘉宁身侧。

    也只有在父母身旁，她会显露些稚子的神态。

    “祖母是不是又来游说您啦？”神音闷闷道，一面说着，一面仰头将母亲递给自己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不明白，是我还不够好么？为何她老人家这些年一直如此执着地催促您与阿爹，给我添个弟弟……”

    嘉宁身子弱，生神音时血崩，情况颇为凶险。而后陆聿便表明态度，他与嘉宁只要神音一个孩子。这自然遭到了族中强烈的反对，陆氏的宗子，下一代的家主，膝下怎能只有一个小女郎？但陆聿态度坚决，甚至不惜愿辞去世子之位。

    晋侯有两个儿子，而且还都是嫡子。自然便有有心之人撺掇陆玦，但陆聿陆玦二人既是一母同胞，又是手足情深，陆玦一心辅佐兄长，根本挑不起事端，此事便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陆聿那边走不通，自然只能从嘉宁这边下手。

    于是，从神音记事起，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劝说母亲，这个人选，通常是祖母楚夫人，有时也会是其他亲戚。

    次数，在神音展露过人聪颖的那年，达到了巅峰。

    神音清楚地记得，向来疼爱自己祖母是这么说的。

    她说：“神音天资聪颖，百年难遇，可惜，是个女儿身。”

    “你们膝下只她一个，独木难支，孤零零的，显得可怜。”

    “你的身子也调养了这么多年，不若与砚堂再生个小的，让她们姐弟二人此后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