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妆（30）庄周

    天色太晚，殊云顺理成章地邀请云泱一行人去往他临时的驻地。

    于是两人之间的约定又在无形之中推迟了一天。

    营帐内，云泱看着面前人气腾腾的白粥，不禁有些恍惚地回想起之前。

    那时殊云甚至都还分不清白粥原本的味道，如今却已经成为率领几万士兵的将军。

    “这是我们将军特地让属下端过来的，您趁热喝。”面前的士兵憨憨地笑着，将手中的白粥小心翼翼地放下。

    “你，

    “你……你们将军呢？”云泱叫住那名小兵问道。

    对方将她带到这军帐中就没了人影，她怀中的东西还没给他。

    “将军不喜欢待在军营之中，所以一到晚上，我们也不知道将军去了哪里。”

    云泱一怔。

    是啊，在军营中作为供人玩弄的欲奴三年，连记忆都被折磨得腐化，甚至都忘却了如何说话和走路，怎么还会喜欢待在军中。

    可是，他们那日达成交易时，他却只字不提。

    彼时，客栈之中。

    “即便我不救你出来，三年期限已到，祁帝也定会派人来接你的。”云泱看着面前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伸手抬住。

    在祁国皇宫待过一年的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殊云之于祁帝的特殊。

    即便他曾经想要谋反，但那在祁帝眼中，也只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殊云是祁帝手中最锋利的刀，这把刀锋利又懂得藏住自己的锋芒，即便会弑主，那也是祁帝最趁手的刀。

    可惜，她明白得有些晚了，反倒是先祁帝一步将殊云握在了手中。

    “但于我而言，那日我清醒时看到的便是你，事实是改变不了的。”殊云不在乎，况且，他宁愿自己在父皇那里已经是一颗弃子，这样，他便有理由跟在云泱的身边，而不是继续回去做那劳什子皇子。

    “你知道的，殊月已经发现你在我这里，你不可能再跟着我了。”云泱为他的执着叹声，一时不知道当初自己的选择正确与否。

    祁帝能够允许他被人救走，但前提是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若是在需要之时脱离了他的掌控，恐怕到时候问责的就不止是殊云了。

    殊云瞬间明白了云泱话中的未尽之意，眼眸微垂。

    他是可以任性，但如果会威胁到面前之人，那……

    “殊云明白了。”他站了起来。

    “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留在你身边。”他目光坚定地对视上云泱深黑的眸。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可他……竟是固执得很。

    云泱一时有些恼他起来。

    “此次，你必须得去。”她话语中不容反驳。

    “刚好，我也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云泱转身落座，刚好案几上的茶水已经煮好，水雾升起。

    “交易？”

    “请坐。”

    云泱倒了两杯热茶，一室茶香……

    明月当头，如今逐渐快要入冬了，夜晚也不免带上些许寒凉。

    殊云一身甲胄卸下，只着单薄白衣躺在树干上。

    那明月中逐渐幻化出一个人影来，一时容貌清冷，恍若女神一般不可侵犯，一时脸上红瘢，却朝他展露笑颜。

    “如今……就只剩下交易了么？”

    当时他答应她为她牵制住燕云国边境的赵国，而她承诺给他云行商会在祁国的一半商铺和矿产，不可谓给的不多。

    即便他再三推辞，可她竟说要与旁人做交易去，他这才不得不应下。

    殊云想起今日云泱露出的那抹笑容，恍惚得伸出手向那轮明月抓去，但终究也只是一场空。

    “殊云。”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是唤的他的名字，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殊云一时不知此时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

    “殊云？”

    直到再一声殊云二字传来，他才慢半拍地朝树下望去。

    那树下一袭白色素衣的人，不是云泱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