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三）

    姜妤被西厌翻来覆去地折腾，直至后来她只能感觉两颊火辣辣地疼，其余感知已然麻痹，她四肢冰凉，又承受了一回后怎么也支撑不住，就此昏睡过去。

    西厌翻身平躺，喘息间她往身旁一瞥，这个中原女子脸上尤挂着泪珠，整个显得脆弱易碎，尤其是那细嫩的脖颈，只要她稍稍用力，她就会在毫无知觉地死去，这对她而言也算一种恩赐吧。

    只是她哭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闪过，西厌心底莫名生出些烦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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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凌跪得膝盖又酸又麻，本以为那个汉人女子被提走之后这事就算过了，结果朝格折返让他去正堂跪着，说是老祖宗的意思。他虽然满心忐忑，不过好在有他的好弟弟相陪，他也就没这么不乐意了。

    西尧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会正跪得虚汗直冒，转眼看到西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差点没气死过去，他咬着牙恨声道，“你做错事还牵连我，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西凌很不屑，眉毛一竖，“怕你啊！还我牵连，谁知道你干了什么……”他倏而声音一收，立即匍匐在地。

    西尧回头一看也立马匍匐下去，“老祖宗！”竟是西厌不知几时出现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

    她踱步进来，经过西凌时，她扔了把匕首在他面前，西凌吓得瘫倒在地，悲呼道，“老祖宗，孩儿做错了什么，您竟要我自裁！”

    西厌在上首旋身坐下，银饰叮铃作响，她冷声说，“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成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早晚死在女人手上。”

    一旁的朝格解释说这是那个汉人女子的东西，她接近西凌别有用心，意欲行刺。

    西凌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要他的命就好，他当即义愤填膺起来，“请您一定要好好惩治那个女人，她竟敢将主意打到我们西王府，简直大逆不道！”

    西厌懒得理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她将目光移向一旁，“西尧。”

    西尧匍匐得更深，“老祖宗。”

    “听说你最近在学汉人养什么书童？”

    西尧身形一震，“……是。”

    西厌的眼神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手一挥，“都去水牢呆上三天，罚紧闭一个月。”

    二人霎时面色一苦，“是。”

    西厌漠然地看着他们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要不是看在他们祖母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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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妤睡得极不安稳，她一会冷一会热，嗓子干得要冒烟，意识几番沉浮间到底幽幽转醒过来。五感回拢，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几万匹马踏过，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下人们听到动静后呼啦啦地进来，她们喂水的喂水上药的上药，一番折腾之后姜妤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姜妤的精神头好了许多，也有了余力思考，在想到她被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怪物强要了身体后不禁悲从中来，嘴唇一咬潺潺落泪。

    女子清白最为贵重，她不仅大仇未报还落得这般境地，倒不如一死了之算了。她抹抹泪，就着昏黄的烛火四处寻摸，企图找个什么东西了结了自己，忽然她瞳孔一缩惊叫出声，“啊！”

    竟是阴影处站了个人，她猝不及防间对上那人幽幽的目光被吓了一大跳。

    “不要白费心思了，老祖宗不让你死，你死不了。”那人用百濮语说道，听声音是个女人。

    姜妤噙着泪瞪她，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大不了我咬舌自尽。

    结果那人仿佛知道她所想，继而说道，“我劝你不要用这个蠢办法，否则到头来没死掉舌头还少了半截，那你的下场可就，啧啧啧……”

    姜妤呆住，她愣愣地打了个哭嗝，这时有下人端了个托盘进来，食物的香味飘过，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不给死那就先填饱肚子！姜妤挣扎着坐起，本以为要自己动手，不想这个侍女竟给她喂食，待遇好得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漱过口后姜妤重新躺下，她的思绪开始发散。这个天杀的老祖宗究竟怎么回事，她曾提到什么数十年，可怎么看她也不过而立，那她究竟是什么怪物？想到她对自己的摧残，姜妤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了！只是，她还有机会报仇吗……昏昏沉沉间姜妤再度昏睡过去。

    去百濮的路真远啊，姜妤的脚被镣铐磨得生疼，锁骨被枷锁压得失去知觉，眼前的路狭长到望不到尽头。她一直走一直走，秋去冬来四季变换，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又是一年秋，她总算入了百濮境内，她不仅欣喜，苦日子总算到头了，她高兴得想跟身旁人分享，转头却看到她被几个男人拖进了树林。

    “不……不要……”

    侍女探了探姜妤的体温，接着对女子禀报道，“拉央大人，她发烧了。”

    拉央沉吟片刻，吩咐说，“你看着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画面一转，姜妤回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血迹斑斑腥臭逼人，四处都是冰冷的石壁。白天，这里充斥着酷刑和惨叫，那声音凄厉得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她拼命捂紧了耳朵却还是不能阻止这种声音往脑子里钻；晚上，这里又响起哀嚎声和粗喘声，她抱紧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成了筛糠，眼泪不争气地掉落。

    ‘迟早轮到你。’

    黑暗中，有无数只眼睛贪婪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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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拉央大人来报，那个中原女子发起了高热。”下人隔着重重帘子递话。

    西厌衣衫半解乌丝垂散，她斜靠在榻上任由侍女取悦她，对外面的动静恍若未闻。

    下人没有得到回复不敢离去但也不敢再问，只得站在原地等着，忽听里面一声轻喘，侍女低着头匆匆出来，悉索间，西厌慵懒地说，“病了就叫人去看，你跟拉央说，别让她死了。”

    “是。”下人恭谨退下。

    里间，西厌无神地盯着穹顶，她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忽然就拉了人来伺候，现在想来这种感觉乏味至极。斗转星移，岁月漫长，能勾起她兴致的东西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