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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旨意当天,朱高炽顾不得许多,套马上辂,轻车简从,在沈瑄和王府护卫的保护下,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南京城。 孟清和被叫到世子辂中,从半开的侧门向外看去,沈千户骑在马上,正守在辂边。 似察觉到孟清和的视线,沈瑄转过头。如玉的面容,眸光流转,似乎在说话。 声音很低,孟清和只隐约捕捉到了两个字,“放心。” 同行的队伍中没有倪谅。他被绑在随后的一辆车中,嘴巴也被堵住。 运气好的话,倪千户能活着到达北平,但活着回去恐怕比死了更遭罪。 “倪谅伙同京城王府数人试图向朝廷递送密信,告发世子不法。”想起从沈瑄口中听到的话,孟清和仍不免毛骨悚然,一旦密信到了皇帝手中,世子必然被软禁,跟随进京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幸亏倪谅行事不够周密,被盯着他的周荣抓了个正着,免去一场祸事,抓出了京城王府内一串jian细,甚至牵扯到了北平燕王府。 这些话,是沈千户为孟清和换药时告诉他的。 “倪谅随身带着能致马惊疯的毒草。”沈瑄一边为孟清和涂药,一边说道,“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修长的手指擦过孟清和的肩头,微凉。 孟清和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见沈瑄弯腰,忙道:“千户,还是标下自己来吧。” 沈瑄没说话,带着凉意的手指沿着孟清和的肩膀滑下,落在前臂内侧,“你用不上力,用力些,药效才会好。” 孟清和告诉自己别多想,只当这是上司的厚爱。可眼前这个情况,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孟百户,你在看什么?” 朱高炽见孟清和望着车外出神,不解。 孟清和回过神,说道:“回世子,卑下在看天色,傍晚时怕会下雨。” “孟百户也懂这个?” “从乡间的老人那里学了些皮毛。” “哦。”朱高炽点点头,也转头看向车外,“不知二弟三弟能否成功脱身……” “世子,高阳郡王同三公子吉人天相,必能平安。” 只要历史没变,朱高煦和朱高燧绝对是有惊无险。 “借孟百户吉言。” 虽然兄弟间争夺不断,但在此时,朱高炽是真心担忧自己的两个弟弟。 傍晚时,天空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队伍行到中途,没有驿站和村舍可供休息,只能在野外扎营。 沈瑄带着护卫冒雨支起了世子的帐房,点燃了火把,雨中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立刻警戒,孟清和也抓起了腰刀。 雨水中,几骑快马破风而来,为首两人身着蓝色窄袖长袍,半伏于马上,身形矫健,紧随其后的几人略显狼狈,却也没被落下。 朱高炽从帐房中走出,看清楚为首两人之后,露出欣喜的笑容,顾不得被雨水打湿,也不需人搀,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从马上跃下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二弟,三弟!” 朱高煦一甩马鞭,朱高燧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兄弟三人互相看看,同时大笑出声。 魏国公府内,徐辉祖听下人禀报,马房里的几匹好马全不见了踪影,立即派人去看朱高煦兄弟下榻的厢房,室内一片昏暗,掀开锦被,下边竟是卷起的褥子! “召集府内护卫,立刻去追!” 徐辉祖铁青着面容下令,徐增寿闻讯赶来,一脸的疑惑,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徐增寿,徐辉祖眉毛紧拧,“这件事,你可知道?” 徐增寿冷笑,“堂堂的魏国公都不知道,我一个小小的都督如何得知?不过,弟弟倒是有几句话要劝兄长,忠君不错,也别六亲不认。” 意外的,徐辉祖没生气,只是看着屋外飘落的细雨,神情难辨。 第四十八章 ... 朱高炽三兄弟归心似箭,日夜兼程,终于在六月中旬抵达了北平。 驻扎在城外的宋忠看到世子等人归来,大吃一惊。虽说打仗指挥能力同燕王没得比,论政治-斗争,曾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宋忠却颇有经验。 燕王只有三子,都是嫡子,扣在手里,多好的人质!怎么还给放回来了? 人放回来,还有什么办法能辖制燕王? 与张昺谢贵不同,宋忠对燕王发疯一事始终抱有怀疑,锦衣卫的工作经验告诉他,此事疑点颇多,万一燕王真的是装疯,所图必大! 可惜张昺谢贵不听他的,暴昭对他的上份工作很不待见,连带着对宋忠本人也十分看不上眼,谁让锦衣卫在洪武朝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这种情况之下,宋忠纵有千张嘴,万般想法,也无计可施。只能下令余瑱等人带兵日夜巡逻,预防和消除一切潜在的危险。 殊不知,危险就隐藏在余瑱手下的边军和燕山护卫中。 杨铎在军中的串-联工作很成功,开平卫指挥使徐忠也站在燕王一边,只要城中发出号令,诸人必将随号令而动,哪怕参与行动的只有几千人,一旦“炸-营”成功,三万的军队也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城内城外,装疯的燕王朱棣,被蒙在鼓里的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心慌难定的都督宋忠,彼此开展着明面上和暗地中的较量,看似平静的局面,很快将被朱高炽等人的归来打破。 建文帝亲自把到手的王牌送回了朱棣手中,相当于替燕王吹响了起兵的号角声。 三个儿子回到身边,燕王再无后顾之忧。 哪怕建文帝说一百声“悔不听辉祖之言”,也是白搭。 队伍穿过宋忠军队的营地,看着林立的帐篷和堆在一起的木栅拒马,朱高炽兄弟三人都心中一凛。 孟清和已从世子辂中出来,骑马行在队伍中,见军营中走出几名身着绯袍和青袍的武官,手指不由得收紧,背上已经痊愈的棍伤又在隐隐作痛。 宋忠,余瑱。 低垂眼眸,掩去了眸子深处沸腾的恨意与杀气。 这两个人,曾想要了他的命。 他在冰天雪地中发过誓,只要能活着,一定要一点不差的讨回来! 蚍蜉撼树又如何?只要他这个小虾米踏上一条足够稳固,必将扬帆远航的大船,眼前两人终将成为可轻易碾碎的齑粉。 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借势。 这样的工作方式,他熟悉得很。 孟清和冷笑,沈瑄策马走过他身边,“下马,见过宋都督。” 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