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植】守得云开 16-20(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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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晚降临,曹丕才回到家中。曹植坐在厅堂的软榻上拿着本书翻来覆去的摆弄,也不知有没有看进去半个字,他听见附近的椅子传来响动,满脸通红的偷偷去看,却发现离去时神采奕奕的兄长如今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禁有些奇怪:“兄长?” “兄长?”曹丕嗤笑一声:“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他?” 曹植心里一惊:“你说什么,兄长……” 曹丕盯着他道:“曹子建,你是拿我当他的替身了吗?” 曹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是的兄长……我没……” 曹丕却是不听曹植的解释,他一把拉过那双纤细的腕子举过头顶,将人按在软塌上:“既然亲吻会有反应,做起来也一样吧。” 曹植第一反应便是要挣扎,却被身上那人被怒火烧红的双眼灼伤,他听见曹丕道:“跑什么,你不是跟谁都行么。” 曹植一怔,随即放软了身子,任由曹丕强行压了上来。 曹植醒过来时,厅堂早已漆黑一片,只有淡淡月光透过雕窗照射进来,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发现腰下一片酸痛,手腕也疼的要命,曹丕按着他时力道很大,手腕大概已经淤青了。过去曹丕疼惜他,哪舍得这样强硬的手段,就算意乱情迷之际也顾着他的感受,更不用说欢好后两人一向是相拥而眠。 而现在…… 曹植看着空无一人的厅堂,露出一丝苦笑,看来曹丕之后便回房了。如此一来,自己倒真像个招之即来的妓子一般了。 就这样吧,他想。 浑身都是欢爱的痕迹,曹植咬牙下了地,强撑着身子去了浴房。 曹丕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知道曹植醒了过来,他人已经下意识来到房门口,却又生生按住了自己要开门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想:分明是子建不好,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就连刚刚在床上直到把人折腾昏过去,他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曹丕又躺回床榻,只是依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底惦念着被他扔在房外的人。在他心里,今夜本该软玉在怀,两人琴瑟和鸣。 曹子建,如果你的心里只有他,那我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你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天刚擦亮,曹丕便迫不及待的走出房间,厅堂空无一人,曹植早已回了房。软榻上一片狼籍,洁白的绸罗被染上点点红梅,曹丕这才惊觉他把人弄伤了。昨夜堂内并没有点燃火烛,他没有和男人的经验,又气昏了头,下手难免不知轻重。他只以为曹植不会太舒服,却没想到—— 曹丕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曹植房间,房内一片寂静,榻上的人面朝里侧蒙着被子,只露出一个黑黑的后脑勺,曹丕走过去轻拍了拍,那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将被子掀开了些,这才发现曹植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伸手一探额头,竟是guntang。 过去两人欢好后,曹植多半已经累昏过去,都是曹丕抱着他去清洗。他没有经验,昨夜只是草草洗了外面,那东西还留在身体里,现在发了热。察觉到有人掀开被子,他无意识的嘟囔几句,又沉沉睡了过去。 曹丕赶忙将孙思邈请了过来,药王老先生看到曹植一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给曹植开了退热的方子便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又停下脚步递给曹丕一瓶药,交代曹丕里面的东西需要清理,不然一时半刻也退不了热。 曹丕赶忙将人抱去浴房,曹植缩在他怀里发抖,他抱着人进了浴池,伸手直奔主题,遭到了昏迷中的人小小的抵抗,那人闭着眼流着泪,低声呜咽着疼。曹丕心也跟着疼的厉害,只好一边安抚一边加快速度,在他的动作下,丝丝白浊混着血红流了出来,总算将那些东西清干净了。 曹丕将人收拾妥当抱回房间,他现在总算知道孙思邈给他的药是干什么的了,只是这药虽非药性猛烈,但涂在伤口之处还是会疼痛不堪。曹植在这样的折腾之下睁开眼睛,只是一看神智便不清明,还簇簇的落下泪来。 曹丕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气头上,只搂着人轻哄:“子建乖,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曹植却泪流的更凶:“好疼,你怎么还欺负我,欺负我……” 曹丕懵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曹植是以为他又—— 他马上解释道:“子建,我是在给你上药,不是那什么……” 只是曹植却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他烧得晕头转向,只知道那个地方疼的不行,心里十分委屈:“为什么这么对我,因为我把你当成了‘他’吗……” 曹丕脸色一变,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迅速将人塞进被子,快步离开房间,只怕自己又怒火攻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所以他并没有听到迷糊着的人继续念着:“可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他’,我喜欢你啊……” 曹丕不知道曹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去让人起来吃药,可是房间一片冰冷,人早已不知去向。 曹丕知道曹植在忘川也有自己的府邸,想着人大概是回去了,这让他如鲠在喉,难受非常。他烦躁得要命,又不知该找谁倾诉,他作为一个生魂,在忘川生活的这几日大都跟曹植在一起,与谁都不算熟识。 况且,这种事又该如何倾诉呢?难道告诉别人:我强迫了自己的弟弟? 忘川这些独居的帝王家中都有阴灵侍候日常起居,但是曹丕宫中服侍的阴灵早就让他遣了回去,此时若大的宅院只有他一人,夜幕降临,惨白的月光洒到院中,一片冷清。 他看着天上悬着的月亮:不知子建的伤怎么样了…… 曹丕从来都不是磨磨蹭蹭的性子,雷厉风行才是他的作风。他翻出孙思邈给的药瓶,决定亲自去找曹植谈谈。 两人如胶似漆的几天,曾经在散步时去过曹植的住处,与曹丕的府邸相隔一片竹林。此时曹丕在竹林中神色匆匆的行走,忽然从竹林深处转出一个美人来。 “是你?” 阴小姐依旧笑得淑女,仿佛前几天在桃源居门口哭天抹泪的那个泼妇不是她一样:“是我,官人。” 她的称呼让曹丕皱了皱眉:“你是在等我?” 阴小姐款款上前,试图拉住曹丕的衣袖:“官人,请随小女子回府吧。” 曹丕侧身一躲:“我以为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与你绝无可能。” “官人不要说的如此见外,你既然赢得擂台,便是小女子的夫君,小女子……” 曹丕不想再听她废话,直接大步离开。 “曹丕。”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既然好言相劝不得,就别怪小女子无情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带状黑雾。 曹丕凭借自己多年来在战场的经验勘勘躲过,他一回身,看见的依旧是阴小姐,但是她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息,似乎与刚刚不是同一个人。 “官人,”阴小姐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只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阴冷:“还是跟小女子走吧。” 她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明明没有光源照进去,却向外折射出奇异的光,似乎隐隐还有黑色的雾气所环绕。 曹丕虽然没有灵力无法感受,但此时也察觉出不对,他突然想起之前孙策所说忘魔物之事,暗道不好,这女人大概是被魔物吞噬了。他不知道此时自己除了逃跑还能作何反应,他虽十岁便与父亲征战沙场,但却从未有与魔物战斗的经验;他自认不是临阵脱逃的懦夫,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一边默念不知从哪个朝代话本子上看来的句子,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 “官人,别挣扎了,从了我吧?”阴小姐闪现到他的面前,这绝非常人所能拥有的速度。 曹丕难得在心里骂了人:从什么从!老子有喜欢的人! 阴小姐手中铜镜中的黑雾包围住曹丕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浮现出的是自己胞弟的脸。 “流风!” 仿佛是为了响应曹丕一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远处袭来一道罡风,将阴小姐击退数丈。 曹植随后便跑了过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被黑雾完全围起的曹丕,阴小姐的攻击便再度袭来。两人交手数招,曹植一记攻击重创对方,铜镜破裂,阴小姐随之烟消云散。 曹植看着破碎的铜镜暗道:果然是镜之心魔。此处离他的府邸不远,刚才他感受到外面似乎有阴气,所以出来看看,果真发现有魔物在袭击阴灵。 此时随着铜镜的毁坏,包围着的大团黑雾也在慢慢散去。 不知被袭击的人怎么样了。 曹植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刚才强撑着赶了过来,又立刻与魔物战斗,此时放松下来,顿时觉得疼的不行。他靠在附近的一颗竹子上轻喘,等着里面的人显露出来。 黑雾终于散去,一缕月光照进竹林,光下二人四目相对。 “你……” “这是什么地方?” 站在月光下的,是一个未冠的俊朗少年。 少年手中挽着一张弓,似乎正要射击什么的样子。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奇怪,我正与子丹兄在西郊狩猎,怎会出现在此处?” “子丹……曹真曹子丹?” “你知道?”少年将弓慢慢移到面前,对准眼前的陌生青年:“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狩猎场?” 弓弦在少年手中被拨弄得发出“嘣、嘣”的响声,他没有伸手去拿背在身后箭筒中的箭矢,只是一副玩味的态度上下打量着曹植。 曹植很快就从眼前人熟悉的神态中发现端倪,他尝试着开口:“是子桓兄吗?” 少年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子桓是谁?” 曹植看着少年的束发,恍然对方尚未及冠,此时并没有表字,于是再次道:“曹丕?” 少年曹丕舔了舔嘴唇,慢悠悠的从箭筒掏出一支箭矢,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他将箭挂在弓弦上,摆出一个瞄准的姿势:“是哪个派过来的细作吗?可惜了,明明长得挺符合我的口味。” “嗖——”的一声,箭矢擦着曹植的发丝飞过,深深插入他身后的竹子中。 曹植下意识想躲闪,但是腰部的酸痛让他腿脚无力,整个人跌坐下来,又牵扯到下身肌rou,疼的他瞬间冒了一头冷汗,眼里也逼出了一点泪花。 “喂!逗逗你罢了,不必吓成这样吧!”曹丕蹲在他面前:“怎么还吓哭了啊,你看着比我还大个几岁呢。” 他伸手去拉:“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曹植此时整个人发虚,试了两次腿脚都使不上力,想起自己被兄长欺负,突然就来了脾气:“不用你管!” 不知为何,曹丕觉得这美人使小性子的模样可爱的紧,他把弓往身后一搭,之后直接将人横抱起来:“既是本公子把你吓成这样,那便由本公子送你回家好了。” 曹植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抱住对方脖颈,整个人也缩进对方怀里,他这副亲昵的态度让曹丕很受用:“美人儿,你家在哪啊。” 曹植一边回想曹丕年少时是否如此孟浪,一边又因曹丕花花公子般的态度无故吃了干醋,他盯着抱住自己强壮有力的手臂酸溜溜的开口:“公子难道不应该先问小人姓名吗。” 曹丕故作惊讶:“难道知晓你是美人儿还不够吗。” 曹植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在他眼里,现在就是看起来十七八未及弱冠的曹丕在泡(此词汇为现世话本中所学)刚刚相识的二十多岁俊美男青年,真是人心不古! 他到底知不知道是在泡自己的弟弟啊? 曹丕见人没回答,又重新问了一遍:“美人儿,你家到底在哪啊?” 曹植随手往前一指:“出了竹林便是了。” 他说完便不再搭理曹丕,只是使劲回忆当年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他就发现,他不知道。 曹丕长他五岁,在他懵懂记事时便已经上了战场,他跟着先生“之乎者也”时,曹丕已经同许多世家公子相交甚好,闲暇之余同进同出。曹植也是世家公子出身,自然知道那个年纪的公子哥们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他们的目的地里,从来不会少了秦楼楚馆这样的地方。 曹植心中愈加发酸,随手在曹丕手臂上掐了一把,对方一激灵,差点把他扔到地上:“你干嘛呢!” 曹植往相反方向一指:“走反了,那边。” “你……好!”曹丕又转身往回走:“左右林子就这么大,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显然曹植这回没耍花样,出了竹林,屹立在他们眼前的是忘川版洛阳宫。 曹丕沉默了一瞬:“这是你家?” “……是我兄长家。” “那你兄长还……挺不一般的。” 曹丕站在门口正在思考要怎样叫门,曹植却道:“直接进就行。” 曹丕点点头,抱着人并不方便开门,他直接一脚踹过去,门立刻大敞四开。 曹植眼中暗了一暗。 室内并无他人,只是曹丕却丝毫不感到惊讶,他将曹植置于软榻,不待他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开口道:“你有个兄长,我却有个弟弟。” “他小我五岁,年幼时很是可爱,虽然我们兄弟几人,但他最喜欢围着我转,喜欢黏着我,爬到我身上让我抱着他。如果看到我受伤,他会哭得很可怜,若不抱着他睡整晚都闹得不安生呢。” 曹植脸一红,太小时候的事他其实早记不清了,他轻声道:“那你不觉得他烦吗。” “怎么可能会觉得他烦,我倒是希望他能这样一辈子只看着我呢。”曹丕看着曹植的眼睛:“只是后来他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人了。” “他渐渐的看不到我了。” “曹子桓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够!”曹植突然开始发难,他将软榻上的靠垫丢过去:“分明是你看不到我,你这个混蛋!” 曹丕轻松接住软垫:“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一早便知道了。兄长绝对不是一个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却还只想着美人的人。” “……更何况,兄长也绝对不会那样不成体统的闯进别人的家。” 曹丕抱着软垫坐在软榻一角,笑了笑:“子建当真了解我。” 曹植低声道:“兄长为何是这般模样?” “不清楚……可能是那团黑雾有什么异常。”曹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生气了?” “生气的明明是兄长……” “你把我当替身,还不许我生气?” 曹植瞪大眼睛看他:“我没有!我、我喜欢——” “使君,有子建的下落了吗?” 曹丕被阴小姐缠上时隐约听到曹植的声音。可是等黑雾散去,曹植却不知去向,周围只有几片破裂的镜片。他又去曹植府邸找了一圈,室内空无一人,案几上的茶水尚未冰凉,摆明了人出去没多久。 曹丕一个生魂,在这忘川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冲到桃源居找事君帮忙。 使君掏出三世镜在忘川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曹丕公子,你遇到的魔物有何特征?” 曹丕道:“她手中拿了一个散发黑雾的铜镜。” “镜之心魔吗……”使君思索:“可是镜之心魔只会蛊惑人心,不会带走身体。” “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竹林依旧被笼罩在月光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现场还维持着曹丕离开时的模样,地面几处混乱的脚印与附近几颗被砍得东倒西歪的竹子显示出这里之前发生过一场激战。使君拾起地上的铜镜碎片,一股阴冷之气瞬间扑面而来,她皱紧了眉头:“这上面附着的是——鬼王的气息?!” “如此说来,便是鬼王带走了曹植公子。”桃源居内众名士聚在一起,使君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偏偏要带走曹植公子?” 韩非拾起桌上的铜镜碎片,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是为了星灵之力?” 名士们体内附着的星灵之力,是幽冥一股神秘力量,名士们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才能好好的在忘川生活下去。 麒麟第一个跳了起来,一爪子拍上案:“如果失去了星灵之力,名士会消失的!” 人群有些微sao动。但到底都是故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所以大家很快平静下来,刘彻冷哼一声:“所以朕早就说了,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征战幽冥……” “汉武帝陛下,您先不要激动。麒麟也是,还有诸位,稍安勿躁。”使君草草安抚了几句,拿出三世镜将它对准面前站着的刘彻,“大家请看。” 照映在三世镜中的刘彻与平日普通映像不同,只有一道影子,左胸口似有幽幽蓝光发出。 “这是……?” 使君没有回答,她只是又将三世镜照向其他名士,每个人在镜中竟都是一道影子,胸口的蓝光好似一团火在跳跃。 “这便是在忘川生存的根基——‘核’。” “‘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在忘川生活已久,从没听说过什么‘核’。 “主人,这是什么呀,为什么麒麟从没听过?” 上古神兽从自家主人手中接过三世镜照来照去,它是自盘古开天便存在的灵兽,来到幽冥时间不短,可也没听说过‘核’这个东西。 “主人……” 使君收起三世镜,叹了口气:“其实,‘核’到底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告诉大家,这是我在十分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的。” 接着她便娓娓道来:原来,将名士们在故世的最后一缕‘念’,附着在‘核’上,再注入星灵之力,忘川名士便形成了。所以,真正影响名士的东西是‘核’,而非星灵之力。如果一个名士的‘核’消失了,那么这个名士才是真的消失了。而这神秘的‘核’,有着不可预估的力量。如果得到名士的‘核’,不要说幽冥,便是统治天界也指日可待。 使君最后道:“我想,鬼王大概是想要‘核’,星灵之力不过是下策罢了。毕竟,‘核’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半晌,有名士低声问:“使君,鬼王如何能拿到名士的‘核’呢?” “‘念’消失了,‘核’便没用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想看到成就霸业的那一天……想看到千秋万代的那一天……想看到广厦千万的那一天…… 每个人在故世都有着不同的‘念’,随着往生,这些‘念’来到幽冥,附着在‘核’上,再从九泉之井被注入星灵之力,便成为了一个个忘川名士。 这是人死前最后的、却也是最执着的东西。像一团团火焰,将‘核’团团围住,烧出一道道无法抹去的痕迹,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消失。 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滚滚黑烟,不断涌进桃源居,使君一皱眉:“这似乎与之前日食那日发生的情况相同!” 前些天日食,龙渊鬼域的固阵封印便有些许松动,最后查明原来是鬼王趁着食甚阴气至盛之际,企图破坏封印。使君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取到日中之阳,将封印重新加固。 她沉思: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封印,名士,人类生魂,不知哪个现世的曹丕…… 使君突然看向坐在她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曹丕:“我大概知道鬼王打的什么主意了!” 还没等曹丕问她明白了什么,漆黑一片的外面已是电闪雷鸣,顷刻间风雨大作,鬼王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曹丕,曹植现在在本王手上,不知是否可以前来与本王一见?” 曹丕感到有什么力量将他快速拉进黑暗,使君伸出手去抓,却被一股力量逼得倒退数步,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周围早就布满了结界,名士们顿时不干了,摩拳擦掌的使出招数试图劈开结界。韩非来到使君身边问:“使君刚刚想说什么?” 使君沉默了片刻道:“这虽然只是我的猜测,曹植公子的‘念’,可能就是……曹丕公子。” “那又如何?”太平摇头,“我不明白。” “公主,依婉儿来看,鬼王大概是想让文帝陛下对陈思王殿下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好来消除他的‘念’,借以得到‘核’。” “可是婉儿,使君刚刚不也说了吗,‘念’是不会轻易消失的,就比如说本公主——” “公主,你是你,陈思王殿下是陈思王殿下,他……” 上官婉儿突然止住了话头,看向坐在角落的许负,“鬼王当真要如此吗?如此一来——” 许负点头,看向结界外,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怯懦,她一字一句的道:“所有的一切,都要看这位现世的陛下怎么做了。” 曹丕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眼前终于逐渐明亮起来,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下眼睛,前方一片虚无,不远处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看不清容貌,只是依稀觉得是红面。而曹植则无声无息的躺在他面前,生死不明。 “子建!”曹丕刚要跑过去,却被一股力量抑制住了行动。 “曹丕,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不过是我从人界带回的一个生魂,想要在我创造出来的鬼域行动自如,简直做梦。” 声音飘忽不定,似乎从对面传来,又似乎从四周传来。曹丕挣脱了几下,发现全是无用功,只好作罢,咬着牙问:“子建现在如何?” 鬼王呵呵笑了两声:“真有意思,明明先前不顾别人死活,现在又来关心了?” 曹丕话中带了怒意:“少废话,我问你子建现在如何!” “尚在。” 曹丕这才些微放下心来,他道:“听你刚刚的意思,是你把我和这里的曹丕对调的?你把子建掳走有什么企图?” 鬼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曹丕,你到这忘川数日,想来也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了吧?” 曹丕有些恼:“我不是来给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点把子建还给我!” 鬼王依旧慢悠悠的:“机关算尽,在你弟弟的光环下忍辱负重数年,终得皇位,却只不过当了短短七年的皇帝就病逝了,不知现在的你对这个结局是否满意?” “就算把你送回去,你也不过再能当个五六年的皇帝便一命呜呼了。”鬼王突然出现在曹丕身侧,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甚至你所在的时代被分成三个国家,这真是你想要的?” 曹丕被鬼王围着转的头疼,他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帝王一统天下呢?” “什……?” “不止五年,我会让你在皇位呆上五十年,六十年,直到达到人类最高寿命而终止!并且助你宏图伟业,将土地尽数收入囊中。人间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如何?” 鬼王双臂一张,气宇轩昂,仿佛整个人间已然归属曹丕。然而相较于鬼王的信誓旦旦兴致勃勃,曹丕却沉下脸来,语气冰冷:“你要什么。” “好!好!”鬼王大笑起来,似有夸奖道:“不愧是终结了一个朝代的帝王。知道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曹丕面无表情:“我没心情跟你废话。” “很简单。我只要你跟他说一句话。”鬼王指了指躺在前方的曹植。 “什么话。” 鬼王再次来到曹丕身旁,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曹丕猛的抬头看他:“你胡说什么!” “怎么是胡说?这明明是事实。” 他见曹丕半晌没有言语,忽的一挥手,前方立刻呈现出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镜中出现的是曹丕再熟悉不过的二人:他和曹植。两人亲密无间,或饮酒作乐,或吟诗作赋,或游山玩水。两人的笑声传遍忘川每个地方,足迹踏遍忘川每个角落。 曹丕很快便明白过来,镜子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原本在忘川的曹丕。镜中曹植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开心,快乐,依偎,幸福…… “你瞧,他爱的根本不是你,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鬼王的声音在曹丕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蛊惑,“曹丕,儿女私情不适合你,回到人界重新一展宏图开创伟业,这才是真正的你。” 替身吗,呵…… 曹丕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那些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猜疑嫉妒又涌了上来,他慢慢向前走去,这次没有那股神秘力量压制他,很快便来到曹植身边,他就那么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曹植。曹植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他头发有些许凌乱,面容带着些憔悴,原本红润的唇尽显苍白。 曹丕从公子时代起,宠幸过的俊男美女便不计其数,论样貌,曹植在这些莺莺燕燕中只能称得上上乘,谈不上最佳。论才华,他自然是最出众的,可也正是这些出众的才华,压得曹丕喘不上气,抬不起头。老实说,这样一个身份的男子,与天下相比,分量实在太轻了。 曹丕慢慢蹲下身,一只手轻轻抚摸曹植的脖颈,依旧十分纤细,甚至感觉只要轻轻一扭就会断掉。 如果只是一个替身的话,那—— 曹丕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贴近曹植耳边,他几乎就要开口了,可也就是在同时,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稍抬起头,果然在衣襟边缘发现几枚小小的红痕。 曹丕立刻绷直了身体,他可以肯定,那是他留下的痕迹,就在那个他强迫了曹植的夜晚。近一个月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不停滚过,子建难道没有对他笑过吗?没有依偎过他吗?两人没有幸福的时刻吗? 曹丕猛的清醒过来:说什么替身,就算只是个可笑的替身,他也—— 他爱着曹子建啊! 他将曹植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子建,兄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 鬼王眼见曹丕明明已经趴在曹植耳边就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直起身体,又将曹植抱起,心中疑惑,赶忙来到二人身边:“曹丕,既然决定了,还不快点将那句话说出来。” 曹丕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说出来吧,说出来你就可以得偿所愿。” 曹丕将曹植拦腰抱起,起身直视鬼王,扯出一抹嗤笑:“得偿所愿?什么愿?” “天下……” “我什么时候说,我对天下感兴趣了?” 鬼王阴沉着脸,他本来有十足的把握曹丕会答应他的条件,可眼前发生的事让他觉得自己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他不死心的问:“曹丕,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说那句话的。识相的话,就让我带子建回去。”曹丕向四周扫了一圈:“我不觉得使君和忘川名士找到你需要花很长时间。” “曹丕,我还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野心勃勃的你,来到忘川不足一月,已然只知道儿女情长了。” 曹丕并不想跟鬼王过多对话,他不耐烦的抱着曹植就要走,只是依旧被神秘力量拦住了脚步。 “别费劲了,这里到底还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离开半步吗?” “你想怎么样?” “既然你不打算说那句话,”鬼王冷笑一声,“曹丕,你身上带着囚牛的鳞片对吧?” 曹丕不知道鬼王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知晓,他掖着藏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 “吃了它,我就放你们兄弟回去。” 曹丕是被一团黑雾送回桃源居的。结界已被打破,黑烟尽数散去,他来不及过多解释,忙把怀中的曹植放在软塌上,一旁的孙思邈赶忙过来诊治,使君也打开三世镜探查,镜子不小心照到曹丕,众人顿时被镜中影像吓了一跳,使君差点连镜子都掉了:“曹丕公子,鬼王对你做了什么!” 三世镜中哪里还有什么人类生魂,分明只有一个阴灵罢了。 曹丕摆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是……” 他想起刚刚鬼王的话:吃了鳞片,就会变成一个阴灵,永远都无法离开忘川;而原本忘川的曹丕再也无法回来。你将作为一个替身,永生永世的被曹植憎恨。曹丕,你要怎么选? 我来给你个建议,只不过是一句话,说了皆大欢喜。曹丕,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要被困在这阴曹地府? 曹丕闻言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随后小心翼翼的一手将人护住,另一只手从袖袋中拿出鳞片,一口吞了下去。 孙思邈检查后道:“身体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应该过阵子就会醒了。” 曹丕道了谢,向使君借了一间客房,抱着曹植前去休息,许负望着他的背影道:“虽然不知道事情具体经过,但没想到魏文帝竟然如此痴情。” 婉儿附和的点头:“如果真如咱们猜想那般,文帝陛下真的……” 太平皱着眉:“我还是不明白。” 没人回答她,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毕竟经历过死亡,而曹丕,作为一个生魂,被直接带到忘川,如今却成为一个阴灵,他当真接受得了吗? 话题的中心人物此时毫不知情,他守在榻前轻轻抚摸着曹植的发丝,忽然床上的人一动,接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睁开,先是茫然的向四周转了转,随后很快锁定了曹丕,眸中很快染上水汽。 “子建……?哪里不舒服?”曹丕被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前这摸摸那瞧瞧,“我去把药王老先生请——” 曹植突然坐起身抱住曹丕,泪水一刻不停的向下流。 “子建?子建?”曹丕反手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哄道,“怎么了这是?还跟兄长置气呢?” 曹植只是哭。 “是在鬼王那里受伤了?” 曹植摇头,他哭得委屈,扯着曹丕衣袖不让他离开,曹丕不敢乱动,只好抱着人像哄小孩子一样:“子建乖,兄长在这儿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植似哭累了,他终于抽泣着开口:“我想回家。” “回……” “和兄长一起的家。” 曹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将面前人儿哭得红肿的眼睛亲了又亲:“好,咱们回家。” 曹植拒绝了曹丕抱他的动作,却偏偏要兄长背他回去,曹丕自然却之不恭。他背着弟弟走在忘川街道,如今他来了快一月,早已熟悉了这里的大街小巷。他本想跟曹植说说话,可是曹植似乎趴在他背上睡着了,他托着屁股轻轻将人向上抬了抬,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府邸走去。 他自然不会知道,此时的曹植满脸通红的趴在他的背上,根本没有睡着。 就如同他根本不知道,曹植自始自终都有意识,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的兄长舍弃了天下。 只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