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值十个银币

    3、她就值十个银币

    贝尔莉特拧眉看了他一会儿，沉默低下头。

    乔瓦尼比她高一点，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打理得柔顺的金发，阳光亲昵地拂过，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灿，发旋小巧可爱，令他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他喉结微动，润了润干涩嗓子。

    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再次抬眼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些试探：

    “……事实上，我现在非常困扰。”

    “是什么？”乔瓦尼急切问出声，又觉得不妥，补了一句，“我是说，如果你想要有个人倾诉，可以找我。”

    贝尔莉特迟疑了，她踌躇地偏过头，视线落在费洛恩男爵的庄园里。

    “好吧，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乔瓦尼自认为很体贴地接话，“等晚上，我们找个酒馆叙叙旧？”

    贝尔莉特咬着下唇，看得出来内心在挣扎，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

    下午她没去找拉弥亚，而是早早等在酒馆，点了一杯最普通的朗姆酒，酒馆老板正是多尔顿大叔，他的妻子早亡，女儿黛西蹦跶着小短腿忙前忙后，小小年纪就得来帮忙分担劳作。

    “莉兹jiejie，你的朗姆酒！”小黛西还没桌子高，抱着和她脑袋一样大的酒杯，踮起脚尖，稳稳地放在她面前。

    “谢谢你，小黛西~”贝尔莉特欣慰地抚摸黛西的小脑袋，幼女如同小动物般的柔软毛发实在治愈，她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不，是我该谢谢莉兹jiejie，谢谢jiejie昨天陪我回家。”黛西摇摇头，小脸上写满了严肃认真，有些幼稚的可爱，“悄悄告诉jiejie，其实我挺害怕乔瓦尼大哥哥的，昨天你走了以后，他走路不稳，不小心碰到……”

    “嘿，小黛西，去看看我们的rou汤好了没有，等得也太久了！”

    话没说完，就有等不及的客人催促黛西，小姑娘一惊，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立刻屁颠屁颠跑去找老爹。

    贝尔莉特小口抿了一点朗姆酒，又皱眉吐掉。又涩又苦，真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

    趁人不注意，她倒了半杯在地上，酒馆的木地板陈旧包浆，洒点水压根看不出来。

    天色渐暗，抱着杯子等人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旁边人的窃窃私语，因为说的是她，所以她听得格外仔细，不过依然逃不过那个话题——

    为什么和贝尔莉特扯上关系的男人全部失踪了？

    关于这点，贝尔莉特也不清楚，她其实比谁都想知道原因，也许心里是有猜测的吧，但她不愿意相信，将这一点点萌芽的猜想摁死在肚子里。她更希望是某位不知名的恶魔，为了她一文不值的灵魂而定下强买强卖的契约。

    但不论是谁，只要能做到让人悄无声息消失，她都得好好利用今晚。

    “晚上好，莉兹。”乔瓦尼应约而来，卸下浑身的风尘气，精神抖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酒馆。”

    贝尔莉特收回心思，笑眯眯看向他。

    “因为小黛西在这里呀。”贝尔莉特意有所指，深深看了忙碌的小姑娘一眼，“很可爱的小女孩，不是吗？”

    乔瓦尼立刻兴奋附和：“哦！莉兹，没错，纯洁稚嫩的小女孩是世界的至宝，你也赞同这个观点，不得不说，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贝尔莉特但笑不语。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贝尔莉特面前空了一半的酒杯，招呼一旁的女性服务生也来了一杯，撑着下巴笑容满面：“看来你很期待今晚。”

    贝尔莉特依然在笑：“是的，我很期待。”

    她很漂亮，这点毋庸置疑。酒馆昏暗的灯光下，那双湛蓝的眸子清澈明亮，微卷金发懒散地垂下，注视着他的目光像天使一样温柔。哪怕她可能真的别有用心，哪怕她真的以男人的灵魂为食，乔瓦尼美滋滋地想，要是能与她一夜欢愉，把他的心脏掏出来给她也愿意。

    他付钱爽快，没要找零，动作间袖口露出一截男爵家族的纹章，看起来矜贵又富有。贝尔莉特笑意更盛。

    “太感谢您了，你知道的，我生活拮据……”

    “这没什么，”乔瓦尼摆摆手，一口灌下大半杯朗姆酒，又有些不解，“拉弥亚再怎么说也是药剂师学徒吧，他没接济你一点么？”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贝尔莉特落寞垂首，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每天去蹭饭已经让他很不快了。”

    “你需要一个稳定的住所，毕竟莉兹你都十八了，正是适合婚配的年纪。”

    “没错，您说得对，骑士先生。”贝尔莉特意有所指，“所以，您愿意吗？”

    引诱堕落的魔女向自己递出橄榄枝，酒气上头的乔瓦尼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不宜声张，你也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一些……怪异的事。”

    “没问题，先生。”贝尔莉特满口答应，“只是情妇我也、也是可以接受的，如果能让我活下去……”

    男人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像看一件货物，然后慢吞吞开口：“每月给你十枚银币，酒馆帮厨的薪水是三枚银币，我给你够多了，你身上沾染了不幸，但好歹你的脸还算能看。”

    她就值十个银币？十个银币还不够拉弥亚买玻璃器皿。

    贝尔莉特有些不爽，不过仍旧笑着，乖巧地应了。

    说到底，在这座偏僻小镇里，她已经找不到第二个愿意给她送钱的蠢蛋了。

    酒馆闹哄哄的，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贝尔莉特，也没人能听清他们交谈了些什么，紧接着两人离开，男人姿态颇为亲昵，想要搂住她的腰，被她灵巧躲过。

    在他发火的前一秒，贝尔莉特温声解释：“您说过的，不宜声张。”

    男人瞬间被她安抚，快速又暧昧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在她的惊叫声里哈哈大笑。

    “是的，莉兹，你比那些红灯区的妓子懂事多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听话的，不会给我的家庭惹来麻烦。”

    贝尔莉特羞赧捂住屁股，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往前走。

    乔瓦尼见惹恼了人，也没生气，弱者无用的愤怒只会让他产生逗弄的乐趣，快步追赶她：“哎哎，我跟你开玩笑呢，小莉兹，你怎么能和红灯区的妓子相比，你可是我们凯恩大人宁死也要娶的女人，在这么多男人遭遇不幸后，依然有人赴死也想要爬上你的床。”

    他说：“没想到你会选择我，你放心，不管是谁来，我都会用我的剑术杀死那只恶魔的。”

    贝尔莉特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只要和您在一起，就能有强大的人保护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美丽的少女面颊仍然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羞涩半垂的眼帘下透着异样的情愫，口中毫不掩饰吐露自己的信任与真心，那一瞬间，乔瓦尼脑袋轰的一声，什么理智都不剩下。

    他不顾这里是酒馆的后巷，只觉得这里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