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好久不见
传言如何赵锦辛不关心，他与那个人已经情断义绝，以后见了面，最多客客气气叫一声“哥”的关系。 大概是今晚喝得有点多，有点小情绪泄露出来，没关系，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黎叔叔，你来接我么？” 黎朔刚忙完，连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接到电话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掩盖不住的欣喜。 “锦辛，回来了？” “是啊，你都不关心一下我，连丁小辉都知道要查一下我的航班…” “抱歉，锦辛，我刚忙完，这就来接你，你现在在哪儿？” 黎朔今天之所以那么忙，完全是被拖累的，手底下招了个实习生，做事有点不稳，很多数据记录错误，他不得不拉着人重新做。 黎朔得了地址，忙拿衣服拿车钥匙往外走，他旁边工位上的人见了，慌忙站了起来，“黎，黎大哥，您这么晚了去哪儿？我还没做完…” 黎朔没看他，只是挥手让他下班，韩飞叶来事务所几个月了，黎朔为人温雅，他很喜欢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好像心有所属，对他的态度冷冷淡淡的。 黎朔活这么大年纪，从人精堆里混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来，然他的心一直在赵锦辛身上，分不出一点给旁的人。 赵锦辛蹲在马路边，咬着烟头撒气，酒意上头后有点露出本性来，刚才几个人的聊天内容一直在他脑子里跳来跳去，真他妈烦人。 赵锦辛第一次想把脑子里的那个人抓出来狠狠揍一顿，想问问他，不是装一往情深吗？为什么不装一辈子呢，才几年啊，就玩腻了，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猫很难不偷腥，谁爱犯贱谁犯。 原来当初爱得死去活来也不过如此，爱得再深也抵不过岁月亘磨，邵群终究是邵群，改不了他花花肠子，改不了他招蜂引蝶的本能。 他不爱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很难说收回即收回，想起那个男人，心脏一抽一抽的，只不过是应激反应，需要适应的，他适应了三年，也差不多可以了。 内心的欲动仅限于觉得自己那几年的痛苦都喂了狗，十几年的深情跟踩进泥底的垃圾没什么区别，一样看着恶心，没错，是恶心！ 夜间嘈杂的空气里，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人会注意到路边的一个醉鬼，他把烟头用力地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碎，发出“嘎吱”一声。 星月西垂，赵锦辛拍了拍手，靠着路边的电线杆子，霓虹灯把他的眉眼晕染得愈加模糊，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不时打着双闪，短促的鸣笛。 赵锦辛朝那边看了一眼，黎朔降下车窗，朝他挥挥手。 “锦辛！” 赵锦辛眼神有些涣散，所有的酒气已经达到极限，他摇晃着坐进车内，黎朔探过身子为他系上安全带。 “黎叔叔！” “怎么会喝酒？刚回来就不让人省心？” “对不起，我酒量差。”他认真的样子，黎朔要被他气笑了，酒量差的人要跑去酒吧喝酒。 “有没有住的地方？要不要去我那儿？” 赵锦辛没有醉傻，“会不会不方便？还是去酒店吧，明天去保定一趟，答应南星要去探班的，不能食言了，先去买部车。” “没什么不方便的，锦辛，在我这里，你不必拘束。” 那边没有反应，黎朔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想，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这一回，他能不能如愿以偿？ “那个人，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谁？”赵锦辛木纳地望着窗外，一时竟没明白他说得是谁。 “没谁，我送你回酒店。” 还是不要提起的好，三年来未言一语，何必再提。想起当时他拿着那份房子转卖合同让他签字时，他哭得那样伤心。 那个混蛋，居然那样伤害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两个人没有在一起。 邵群在赵锦辛离开后发了疯一样的寻他，那都无济于事，他庆幸锦辛已经离开，庆幸他们两个再无交集，锦辛这么好，邵群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红灯处停下，黎朔转头注视副驾驶，赵锦辛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微卷，黎朔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眸色温柔，但愿你不要再想起他。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黎朔却不想叫醒他，息了引擎关了灯，静静等了片刻，他凑近那张想了几年的脸。 想把他搂进怀里，在他的唇距离赵锦辛一指时，赵锦辛动了。 “到了？”他睡了片刻，稍微清醒些，感到旁边人越靠越近，他再也装不下去，不动声色的移开一些距离。黎朔瞳孔微动，没说什么。 “要不要我明天来接你？” “不用，我让丁小辉送辆车过来就行。” “好，晚安，我等你回来。”黎朔抱了他一下，心想，别让我等太久，锦辛。 …… 赵锦辛一手撑着车窗，一手夹着烟，宽阔的四车道堵成腊肠，京城中心的交通没有不堵的，他在烦躁的抽了第四根烟后，前面的车辆动了，陆续缓慢往前爬。 赵锦辛清楚数着路人的步伐，丈量着车轮和脚步的距离，如此无聊。 丁小辉是个办事效率高的，昨天说要买车，今天他没睁眼车子已经送到了酒店门口。 赵锦辛轻笑，这古怪的sao包紫，看着怎么这么别扭，他在丁总裁心里的形象这么地张扬？ ——车子收到了吗？别感谢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去会你的小情人吧，不要输了阵势。 ——我真谢谢你！ 开一辆sao包的紫色拉法就叫阵势？赵锦辛不懂丁小辉的脑回路，是怎么管理那么大的娱乐公司的。 跑车性能不错，除去颜色不忍直视，其他勉强入眼。 好不容易从腊肠串里分离出来，刚上了高速，闻星已打来三次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还没出京城的大门呢！ 邵群推了几天的工作，这会儿正在酒店里开电话会议，手边的玻璃杯里一杯看不出颜色的茶，飘出淡淡的苦涩药味。 萧宁昨晚跟他闹了很久，生病了不吃药非要把他找过来，二十多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说出去谁信，这样的性格职业居然是个导演。 脑子里映出另一张脸，同样二十几岁，会哭得像个孩子跟他撒娇，会眼泪汪汪地叫他哥哥… 顿时身体里传来阵阵刺痛，邵群皱了皱眉，揉揉发疼的胃，从口袋里摸出白色药瓶，倒出两颗药直接吞了。 赵锦辛是在三个小时后到的，他们在山里拍戏，这会儿没有收工，赵锦辛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把车停在山下的镇子上，准备徒步上山。 好在山不大，远远能看到一些人，穿着古装，大概是剧组的演员，有人见了他忙打招呼，“萧导，您怎么…啊，认错人了，抱歉！” “我想找闻星，请问…” “Jonn，Joon哥哥，这边！” 闻星穿着一身古装，手里拿着一把剑，蓝色束腰长袍，袖口紧扎，装扮像个大侠，一头长发半挽，用一根白玉簪固定，长身玉立，公子翩翩，如果不开口讲话的话。 “Joon哥哥，你看我，帅不帅？像不像行侠仗义的大侠美男子？”他围着赵锦辛转了几个圈，一张娃娃脸红扑扑的，形象全无。 “嗯，像，像只从山里跑出来的野猴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这么久不见，你一点儿也不想我。”闻星张开手紧紧抱着他，像久违不见大人的孩子，跟他撒娇。 “还适应吗？” “当然，我可是大侠，待会儿看我去英雄救美，Joon哥哥，我还有一场戏就可以收工了，你在这儿等我，最多半个小时我就好了。” 赵锦辛走了一圈，离拍摄地点不远，那边架了好几台机器，闻星正准备吊威亚，看见了他跟他比了个手势。赵锦辛笑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就那么看着那青年像只大鸟一样飞了起来。 镜头这边赵锦辛无意一扫，看见一个年轻的背影，面对着镜头说些什么，看到不满意的地方挥手喊停，大概是剧组的导演。 赵锦辛心里一动，目光转了下，瞥见一个人朝着那年轻背影走过去，手里提着包装袋，脸上挂着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笑。 设想一千遍不如自己亲眼见一遍，赵锦辛忙躲开会撞见的可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那边的人放下东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揉了两下年轻人的头，然后走到一旁，始终面带微笑。 赵锦辛那么盯着他，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他嘴唇开开合合，然后笑意不见，来回踱着步子，表情疯狂，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都跟他无关了，这次回来料定会见面，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在这种地方。 看来传言也不假，邵群真的包养了人，那李程秀呢？他们不是很相爱么？怎么会出轨，李程秀知道吗？ 追人可以追到这里来，想来是很喜欢的，曾经以为是兄弟的身份限制了他们的可能，现在看来那只是他自我欺骗的笑话，邵群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对任何人情深意切，只要他想。 他也曾有一点喜欢自己的，那会儿的他可以感觉到，又如何呢？只是一个笑话。 赵锦辛目光冰凉，那人突然转头看过来，他来不来躲闪，撞个正着。 没办法了，既来之，则安之，只当是一场多年没见的亲戚会面吧，赵锦辛想。 “好久不见！”他朝着那厢走去，步伐不紧不慢，淡然从容。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四目相对，赵锦辛露出得体客气的笑，没有露怯，云淡风轻，好像是一声简单平常的招呼。 男人一言不吭直勾勾看着他，眼睛里有他看不透的东西在闪动，深邃莫测，好像要把他的脸钉在瞳仁里。 赵锦辛不得不和他对视，周围的人和事物全部凌乱倒退，他们在时光的洪流里，眼里只剩下对方的存在。 男人眼里逐渐炽烈的火光烧得他难受，那眼神令他很不舒服，赵锦辛再维持不了笑意，率先瞥开眼，冷下脸来，“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