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里安/哈迪斯 三折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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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准备把凌晨三点设定成他近期最喜欢的钟点之一。 这是个好时间,放在以前,它是熬夜与放飞自我的分界点,而在现在,它既不属于睡眠,也不属于新一天开始的黎明,简而言之,这是个没有任何归属的自由时间。 至于为什么是之一,想想看,在这个于还算平稳的亚空间航行的时期意味着食堂不限时不限量的供应,至于地点更是不拘一格——除了和亚空间零距离接触的地方,没有地点是不可以选择的,再说,只要没有突发情况,谁会在意有人半夜三点偷摸溜进食堂的后厨呢?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一条几乎纵贯整艘坚忍号的长而又长的走廊里,以一种马戏团的熊顶着碗骑独轮车的姿势端着无数盘子一路小跑,那些满满当当的白镴小碟在他的左侧胳膊上晃来荡去,而他右边胳膊下还夹着两根尚有余温的法棍,按理说现在离熄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之久,这两根法棍为什么还尚有余温确实是件奇怪的事情,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他把头往上抬了抬,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咬下去的冲动——这个时候咬下去这块喷香的面包片就要在一阵悲鸣中落地了,而他已经没有空余的手去接了,金属地面空泛的踏响声和隆隆的回声在他身后赶成一路,略有些暗淡的白光照亮了钢铁和玻璃组成的墙壁,他有种回到了大学时刻,为了赶在宿舍关门之前从食堂端着宵夜沿着cao场的跑道一路狂奔的快乐,此情此景犹在眼前,回不去的是飘然而过的时间,以及... 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来看,他现在能吃到的东西确实不如大学食堂多了。 放在哪辈子哈迪斯都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怀念大学食堂的一天,无论从3K还是30K来看这简直都是一等一的恐怖片,不如说到了这里他的恩格尔系数就开始直线下降,不对,是恩格尔系数根本没有下降空间,因为配给制度根本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一个接着一个的高耸拱顶飞似地从他的视野中掠过,后退,陷入逐渐黑暗的回廊中,在确定所有食物都待在原位,并且不会有任何一块珍贵的点心会因为他的刹车而落到地上后,哈迪斯精准地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在等待着生物信息验证的时候他感到一股稀薄的甜味浮上了舌尖,糖霜的甜蜜滋味让人就连心头也涌现出一股冲上五脏六腑的微微热意,带着些许鼓胀感的眩晕充斥在他的意识之中,像一阵风一样刮开院门,推倒旧墙,随之而来的电子音也变得清脆悦耳如同天籁,转轴的吱呀声更是将沉重的短短几秒无限拉长,他甚至能感受到唇齿之间的面包片因为唾液淀粉酶的充分工作已经变得绵软无力,而双手所持的碗碟更是在将坠未坠的殊途之间来回波折,任何一阵极其轻微的摇晃都会导致这批从厨房抢救出来的珍贵食物陷入某种大逆不道的浪费,在焦急地等待门开并准备第一时间用肩头去推开金属门扇的同时,哈迪斯陷入了某种摸鱼给他带来的快乐陷阱,而丝毫没有考虑过就算在凌晨三点钟也有被抓包的可能。 沉重的门扇打开,迎接它的是面包片的怦然坠地,原因无他,在夜晚向来空荡的办公室和满目疮痍的桌前见到一个不常出现的大变活人的戏法总是会让人震惊的,后果就是,哈迪斯咬断了面包片,而在一声濒死之际骤然拔高的呜咽之后,他下意识地果断抛弃了右手端着的碗,霎时间,那些来之不易的点心便像淡金色的花朵一般缓慢而优雅地自天上挥挥洒洒地飘扬而下,仿佛某种带着香味的瓢泼大雨,下一刻,报复总比美食先来一步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因为被抛掷到天花板然后回落的碗砸中了他的头。 “莫塔——嗷——碗!” 夹在腋下、裹着一层薄纸的法棍也伴随着他堪比杂技演员的动作被抛向半空,而在他推门而入的同时,莫塔里安就伴随着进门人的惨叫做出了回应,原体单手撑桌,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飞快速度越过办公桌,(其实他可以直接跳过去的,但这个高度哈迪斯实在是不确定莫塔里安会不会先一头扎进天花板),并且没有碰翻任何一摞文件,甚至一张羊皮纸都没有,然后他先一步接住了那只已经坠落到他腰侧的沉重金属碗,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哈迪斯评委可以打出九点九的高分,而我们的莫塔里安选手依旧以他向来的高标准动作,高水平发挥,一个不少、分毫不差地把那些正在洒向屋内的每一处家具、每一张地毯的点心都收到了碗里,很好,现在就算有去掉一个最高分的限制哈迪斯也必须把那消失的零点一分给补齐了,他动作艰难地重新把面包片叼回嘴里,又夹了夹两根被他紧急从地板上撤回的法棍,用眼神示意另一个人把碗放到桌上。 莫塔里安盯着将这些吃的在一旁的会客桌上像检阅士兵一样一字排开的哈迪斯,然后听他像在介绍那些奇奇怪怪的贴牌武器一样跟他介绍这堆点心:这个是糖糕,这个是油饼,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着好像很好吃就端来了,这个长得像蜜三刀...嗯,是甜的,那它就是蜜三刀,然后他迅速把那只小碟推向另一边,示意他也尝尝,莫塔里安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放进口中,和死亡守卫的指挥官那兴味盎然的欣喜表情截然相反的是食物的糟糕口感和非常人能体察的极致味道,这东西能在硬的像在嚼雪花石膏板的同时又像橡胶一样粘牙,还附带着舌头像是在灰浆里面打过滚一样苦到发涩的味道,莫塔里安至少认真思考了得有一秒哈迪斯脸上这副表情是不是为了诳他而专门摆出来的。 随即这种念头被他义正词严地否定了,虽然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其他人,但是...他又扫了一眼正在桌上罗列形状若干若干颜色各异的食物、并坚持不懈地边吃边感慨的哈迪斯。 还是算了吧,与其质疑哈迪斯,不如先问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来的,然后趁早肃清那个地方,免得危害更多死亡守卫的身心健康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从哪找到的...这些东西?”莫塔里安目露迟疑,目光不住地在桌面上摆放着的碗碟和面带喜色的哈迪斯之间扫视。 “食堂。”似乎是为了应对莫塔里安脸上夹杂着的毛骨悚然,哈迪斯适时做出了补充。 “坚忍号的食堂,但我想这些应该是选修社会管理学的学生借用了那里的设备完成的作业。” “作业。”莫塔里安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它们在帮着那些难吃的小方块在口腔中攻击他似的。“所以你就把别人的作业端到了这里?” “评委的事,怎么能叫端呢,我分明还在原地给他们留下了一份语言严谨、风格犀利地标记着最终打分的指导意见书。”他又朝莫塔里安递过来一块看上去和刚才的‘蜜三刀’颜色一般无二的油炸圆饼:“尝尝这个?” - 他决定给里面那个被哈迪斯取了个奇怪名字的东西打最低分,原因无他,他不想某一天在口粮粥中看到这种东西取代了食用性陶钢块,死亡守卫崇尚简洁和朴素,但他们没有帝国之拳那种虐待自己的习惯。 毕竟,这一堆“作业”里面也没有比它更难吃的东西了。 “我觉得他们在这一门课上全都不合格,这些东西给凡人船员能不能吃都是两说,很难想象你这糟糕的味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养成的。” “那当然要仰赖连玉米都是苦的巴巴鲁斯,不过你还别说,还有人想复刻一开始田里种的那些杂粮呢。反向迭代要不得啊——你从哪把这东西翻出来的。”他拿起办公桌上被莫塔里安留在原地(实际上是来不及放回去)的素描纸,甚至还举起来自我欣赏了一下。 “在巴巴鲁斯那一摞经营者的集中申报文件里面,”莫塔里安也凑了过去,他看着上面林林总总的图表,“莫拉格应该在市场份额和集中各方经营方式方面再仔细一点。” “在我的思考中你有一万种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我唯独没想到的就是凌晨三点你让我在这里加班看报表。”哈迪斯正在尝试着用手肘给这份厚度明显超标的文件翻页,并用眼神控诉不为所动的莫塔里安,“下次提交这种类型的文件时可以加上一条社会影响预测,然后再在后面附上相关资料,当然,具体是哪种资料就看情况了,试行如果不错就可以继续在加拉斯帕推进。至于横向或者纵向的合作协议,如果存在类似研发或者使用权转让方面的协议,应该在其后追加进一步情况,唔,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哈迪斯干脆利落地吃最后一块糖糕,又回到了会客桌旁边挑挑拣拣:“摒弃掉旧制度的同时指望他们自行发展还是不太行啊,拔去杂草后光是等待着种子发芽还是不够,看来施点肥也是有必要的...可能这就是种田的朴素快乐吧,什么都好,就是费人。”他开始大倒苦水,“从其他星球拉人过来还要考虑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族裔,肤色,文化,还有基于这一切的地域问题...真是麻烦事。” “地域差异总会消失的。总有一天,甚至连地域这个概念本身也会消失。”莫塔里安翻过有书写痕迹的那一页,指腹摩擦过最后一节的签名。“等到有一天时间已经拉长到要以百万来计数过去的年月,那你在回顾时就会发现,那里没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只有人。” “天下大同?听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就是在这里...我暂时没法思考这个画面。”哈迪斯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哪天居住在亚空间的奇形怪状的生物要和人类握手言和——那场景简直没法想象,不,就帝国内部什么时候能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他都想象不出来。毕竟它有那么多部门,各自分别联合起来都能打上数百年分不出胜负的仗。“这一天肯定会来的,但要是时间一定要划定到百万年之后,我们可能就都已经是化石了,你可能要特殊一点——全宇宙只有二十个的珍贵限量版化石。” 莫塔里安叹了口气。 “我还没想到过那么远,不过你确实可以跟我说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他指着其中的一张画纸,其上复杂的街道规划已经初具雏形,从建筑、绿化到标志性景观在这张图内一应俱全,仿佛它们天生就该组合在一起,而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不可能是此世所能构造之物,太过不符合常理,也太过昂贵。 哈迪斯错愕地睁大眼睛——他还以为他已经转移走了莫塔里安的注意力,成功过关了。 “你不会一开始就想问我这个吧。” “不是一开始,是在看到了之后。而知道了就没法再不知道。”他的声音冷静如同一股清凉的泉流,穿过盖革立场的沉寂嗡鸣,抵达了哈迪斯的耳边。“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也接受。” 对面的人一脸你这浓眉大眼地居然也开始用言语诱导忽悠人、你背叛革命了的痛心疾首,良久,哈迪斯挠了下下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还有这招是从哪里学来的?福勒?还是那些经常去地表做调研的战士?” “在你给行政管理的人上课的时候。” “这属于是我自讨苦吃了,而且,莫塔里安,哪天你真要和你那些兄弟们谈判的时候多用用这种口才不好吗?” “可以,但是没必要。” “不,还是很有必要的。” 今天的哈迪斯依旧在进行大龄原体艰难的社会性矫正,还好,这种工作他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至于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过去历史的遗存,我也不打算把所有东西都付诸实现,不,比起不想,更多的是不能,与其在这里复现3K的泰拉,不如想一想怎么在坚忍号上复现早已经灭绝的香菜...你干嘛那样看着我?金色大——不对,你爸没跟你说吗?” - 哈迪斯短暂地陷入了一种帝皇二象性的状态,简单地说就是帝皇的良心在没有和有,但是不多这两个区间内来回徘徊,而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金色大只佬已经把他连沙滩裤都卖了个底掉,现在看来...实际上没差,前者是帝皇把他卖了,后者是他主动把自己卖了。 下次,下次他一定要给所有的抽屉都上锁,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静静地盯着那些东西出神的莫塔里安,对方的表情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敲碎舷窗,一头扎入亚空间,等着一个随机的黑洞把他抽进另一个世界,彻底逃离这个宇宙似的。好吧,是个人得知你的发小看起来像是你的发小、实际上却是个穿越的倒霉蛋,你面前的人看上去是个人,实际上的亚空间投影却是个黑洞都会一样震惊,面对着已经彻底不说话了的莫塔里安,他只能背着自己的良心开口:“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哈迪斯沉默了。 他和帝皇不一样,他的良心还是会痛一下的,他现在真心希望能有个突然出现的神奇的亚空间黑洞把自己吸进去,他总不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纸是接下来要用的妙妙工具吧? 最大的问题是,它还真是。 最后反而是莫塔里安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你想回去吗?” “说不想是假的,要是你早个五十年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想’。”哈迪斯拽过了刚才莫塔里安坐过的那把椅子,坐到了他正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但是现在不行了,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而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信条,所以我的答案是不行。”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他们俩都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倘若人能在每一个岔路口做出选择的时候扔下所有的负重,一路狂奔,一切都能简单很多,但是这样的机会太过罕见,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至今都没碰上一次,在这一点上他俩,再算上卡拉斯真是并肩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天选倒霉蛋。 “那些东西...本来还有其他的用途,不过,比起说给你听,我想有一天让你看到这一切是个更加直接的方法,若非亲眼所见,这种超乎想象的东西是谁也无法理解的——至少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没人能相信现今我们能看到的一切。”他透过舷窗向外望去,一抔星光正从那里投进舱室。“我在这里醒来的时候,你带着我参观了坚忍号,我想我至少也得带你看一看我真正的家乡。” 不知为何现在他的眼神又带上了一种额外突出的悲怆:“至少你得体验一下3K的香菜葱花和红腐乳,我受够食堂的藻类小料了。”他大大咧咧地拽过桌上还没被清空的几个盘子,“说到道路和基建,现在的巴巴鲁斯来说大兴土木倒是可以,但频筑奇观...奇观误国啊陛下,修什么大坝或是要塞还为时过早,能多弄几个教堂已经算是你爸保佑了,还得是乡村小教堂不是什么西敏寺式的,不过多给你造几个雕像还是能成的,毕竟除了白玉米之外你可是巴巴鲁斯唯一的特产。”他围着他绕了几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也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但是只能是1:1的,不能再高了!” 他又开始说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怪话了,莫塔里安想。之前沉重的思绪已如暴雨坠地时留下的砰然回响一样,随着时间的漫步向前而逐渐止息,鲜红的数字从四跃动至五,面对着那些金属容器相互之间轻轻的剐蹭、碰撞的细微噪音和仍在咀嚼着不知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的哈迪斯,他轻笑一声,不是因为哈迪斯之前说出的那些话。而是在每个人都孑然一身的夜晚这个时刻,他能够在这里见到哈迪斯,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到这里,并坚信能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的所言所行皆为真心,能够信赖的兄弟,能够依靠的友人...至少在这一刻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拭目以待。所以他轻声说。 - 在听着对方以《关于实现3K美食伟大复兴的泰拉梦》为主题说出一片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后,莫塔里安做出了他对目前这些作业和正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它们的哈迪斯的点评。 “不知为何。”他指指那些桌上摆放着的餐具和空荡荡的杯碟,“‘3K时期的饭比这好吃一万倍’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对方的脸立马rou眼可见地涨红了:“这是毁谤啊,这是毁谤,明明我秉持的是不能浪费粮食的传统美德,不信你看这两根法棍,我以3K老泰拉人的身份发誓它们绝对和那个时候的法棍吃起来一模一样。” 随着哈迪斯比画的一记手刀象征性地劈砍在了那两根看似无辜受过的法棍之上,面粉和酵母组成的坚硬表皮应声而裂,随即飘荡在空气中的是一种不可言喻、令人无法忽略的难闻焦煳味,他动作缓慢地抬起手掌,莫塔里安的视线也恰逢其时地从他的身上挪移到了桌面上横置着的法棍之上,它杏仁色的诱人表皮和棉絮一样看似洁白而富有韧性的内里被一并敲碎,露出了焦炭一般的、仿佛在前一秒还在燃烧的漆黑瓤心。 哈迪斯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莫塔里安吃东西时的脸色会那么像异形领主时期巴巴鲁斯上青黄不接的玉米地了,他委实没想到这点——在此之前他一直怀疑那是那幅马库拉格挂毯的功劳,他看了看显然是无话可说的莫塔里安,又把话题挪到了他从食堂端来的“珍馐”上。 “...至少现在我知道它为什么还是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