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 第69节

    “但是，后面几天，陆续又有几家去到派出所报案，声称自己家的东西也被偷了。民警同志开始重视这件事，加派了人手过去，将大门和楼道的监控都调取出来，连夜看完。结果你们肯定也能猜到，依然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大家议论纷纷，开始讨论自己这些年来见过的比较高端的盗窃手法，并猜想盗窃犯到底是用哪种手段，才能避开监控视频，成功作案。傲风的耳朵像风扇一样呼呼地转动起来，努力搜集他所能听到的所有信息，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身为警务人员的专业素养，早已不是刚入行时懵懂无知的狗子了。

    “咳咳，”雷立明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因为这，当地派出所的同志都提高了一万分的警惕，开始组织人手，日夜在那个小区巡查，誓要把这个明目张胆挑衅法律的盗窃犯抓住。第一天相安无事，可是从第二天开始，报案的人数激增，都说自己家的东西被偷走了。监控依然显示没有问题，但这次，他们对比之后发现，所有被盗窃的家庭，都没有安装室内监控，而同栋同楼层没被盗窃的，基本都安装了监控设备。”

    “从这里可以看出，那个盗窃犯非常聪明，专门避开了这些有监控的家庭再实施盗窃行为。小区的居民知道后都开始安装监控了，虽然他们当着面没说，但私底下的议论却不少，大都是些警察无能，破不了案之类的话。这对我们安阳市整个警务系统来说都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如果不能成功破获这起连环盗窃案，揪出这个隐藏在背后的罪魁祸首，我们警务人员的公信力将会大打折扣，以后遇到事情，报警将不是人们首选的方案。”

    这不仅仅是在挑衅法律，更是在挑衅他们这些人民公仆，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却不被发现，一直都是这些“老鼠们”引以为傲的本事。面对这样的挑衅，没有一个警察能够忍受吧？雷立明再次环顾四周，满意地看到了所有人脸上严肃中隐藏愤怒的表情。

    “因此，沈局上午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将这件事交给了我们刑侦大队去办，要求我们尽早破案！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挑战，同时也是一个机遇，可以让我们刑侦大队的名声在整个安阳市更上一层楼！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侦破此次案件？”雷立明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大家的耳畔响起。

    “有！”台下异口同声，就连傲风都中气十足地“汪”了一声。

    维护警务人员公信力这样的大事，就交给他们来办吧！可不能让那些犯罪分子以为安阳市的警察是好欺负的！更不能让安阳市的群众们对警察失去信心。

    “好，很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有斗志，我宣布，名扬小区盗窃案专案侦查组正式成立，希望大家都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尽快告破此案！”

    雷立明说完，会议室便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向名扬小区，将那个逍遥法外的盗窃犯绳之以法。

    第137章 天才和疯子

    “雷队，我想先看看那些笔录。”会后，宋长风找到雷立明。他不打无准备的仗，如果要去调查的话，一定得建立在他对案件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

    “不忙，”雷立明笑眯眯地招呼他坐下，“长风啊，你可真给咱们刑侦大队长脸啊！周营县那边的表彰已经发过来了，今天的会议上，沈局把你们一顿夸，还准备把你树立为典型，让安阳市警务系统所有的人向你学习。你小子，保持这个劲头下去，估计还能评一个市年度先进个人。”

    对于这名得力爱将，雷立明是越看越喜欢。就算宋长风评不了先进个人，那一摞奖状证书就已经远超其他人了。这可都是业绩啊！以后升职加薪可都看这些的。要是再给他几年，说不定这小子都得坐他上头去。后生可畏啊！

    “汪汪汪！”傲风坐在一旁不满地叫唤起来。一样都是破案的，怎么好处都只给宋长风呢？不能因为他现在是狗就搞物种歧视吧？

    “对，还有傲风，你的功劳也不小。这一个月都给你加餐！”雷立明大方地说。

    “汪汪汪！！”傲风上肢伏地，头高高扬起，冲他大叫，严肃的狗脸上满是不认同。加餐这事用不着雷立明吩咐说，宋长风自然会给他加。他想要更实在些的奖励。

    不然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平时乖巧淡定的傲风突然闹腾起来，雷立明还真不好意思无视它的意见。

    “要不，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傲风翻了个白眼，净扯淡，他一条狗又没手机又没什么的，天天待犬舍休息这不得闷死，他还想去破盗窃案呢！

    雷立明又提出了几个意见，无一例外都被否决了。

    “那你到底要什么啊？”雷立明很无奈，要对方是个人的话，敢这样讨价还价，他早就上手了。可傲风是只警犬，能力相当突出，他还指望傲风能帮他们多破点案子。他瞧着，这只狗崽子还挺记仇的。

    傲风歪着头，狗脸上写着茫然二字。是啊，他到底应该要什么呢？人们所追求的权力，金钱和爱情，放他这里一样都行不通。给他权力，难道让他当狗王吗？金钱的话，他一只狗有什么用？爱情就更扯淡了，自重生以来，傲风就立志成为一个六根清净，不沾染红尘俗世的人。平时巡街的时候看见别人牵着的母狗，他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某些气味所影响，从而导致千年功德一朝散。

    什么都要不了……傲风呜咽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颓唐。

    低落的气息蔓延开来，雷立明有些不好意思，便问宋长风：“你平时和傲风接触最多，你说说，他还缺点什么，只要你说，我立刻打报告去申请。”

    宋长风刚刚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被问到后，想了想，嘴里吐出两个字：“自由。”

    “什么？”雷立明有些不解。

    “傲风想要的应该是自由。”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它放生？”雷立明的表情很奇怪，心里想到了救助野生动物后放归自由的场景。

    宋长风失笑：“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让傲风在任务之外能自由行动。它已经被特许出门不用佩戴牵引绳了，根据它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我可以担保，傲风绝对不会无故伤人。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它的犬舍门不要关了，让它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

    毕竟，犬舍除非上锁，不然也关不住它。但是，把这样一只聪明灵性的警犬，强硬地锁在犬舍里，宋长风也于心不忍。他始终记得，在正式解除牵引绳外出巡查的那天，傲风脸上的神情有多么喜悦。

    这是宋长风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建议，傲风听后，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雷立明，耳朵精神地竖着，尾巴也一摆一摆的，整只狗呈现出一种非常愉快的状态。看得出来，它对这个建议十分满意。

    雷立明迟疑了，表情变得严肃。放任一只警犬自由活动，这听上去像是无稽之谈。要知道，经过专业训练的警犬杀伤力有多强。万一傲风不能控制自己，在外面被人刺激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对公众是危害，对他们公安局也是很大的损失，伤过人的警犬会被开除公职，如果情况严重，甚至可能被人道主义毁灭。给它自由，真的好吗？

    宋长风和傲风静静地等他发话，良久之后，雷立明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找上级商议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不行的话，你们也别太失望，相对于其他警犬来说，傲风的自由度已经远超它们了。”

    一人一犬同步点头，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已经争取过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傲风是开心且欣慰的，他虽然现在是只狗，但宋长风能尊重他的人格，想让他得到自由，雷立明也没有直接否决宋长风的提议，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宋长风成功拿到了那些笔录，他把笔录摊在桌子上看时，傲风也凑了过来，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纸张。

    宋长风笑了笑，他并不认为傲风在看上面的内容，只觉得它是在模仿自己的行为，于是贴心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傲风能更方便地“阅读”。

    傲风不客气地走了过去，探头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

    连环盗窃案，能躲避监控的惯偷，在警察们巡逻的时候公然挑衅作案，这些词汇加在一起，忍不住让人想起那些轰动一时的大案。而这些大案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涉案的金额或物品，都是价值不菲的。

    可是名扬小区的这些案子中，报失的东西却很奇怪。有说丢失了金戒指的，有说珍珠手链不见的，也有说放在桌上的钱少了几张的。听上去似乎没问题，但，这些物品都不是单独放在某处的。

    就拿金戒指来说吧，它是放在一个首饰盒里的。那个首饰盒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的是戒指，第二层是项链，第三层放着一个大金镯子，后两者的价值明显高于那个戒指，可那个小偷只拿走了第一层的戒指，下面的没有丢失。而那叠现金，是放在桌面上的。一叠共有五千元，小偷光顾后，却只少了三张。

    怎么这么奇怪呢？这个偷东西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傲风在思考的时候，宋长风也关注到了这个问题。他问雷队：“这上面的涉案物品好像不太对劲。”

    雷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不愧是宋长风。

    “没错，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的，正是这个小偷所偷窃的物品。你再往下看，还能发现，他偷了小朋友的玩具宝石，偷了会计用的点钞练功券。谁也不清楚，他偷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吗？还是为了什么？”雷立明常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这次的犯罪分子是最让他琢磨不透的。

    宋长风翻到最后几页，发现果真是些很奇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怎么发现被遗失的？”

    点钞练功券还好说，玩具宝石的话少了几颗应该不会觉得有人特意到偷吧？

    “他们小区这段时间频繁被盗，居民们都特别关注自家的财物。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自己的财物。那个小朋友有一盒宝石，每种颜色各两个。那天他一回家，就发现最漂亮的蓝色少了一颗，哭着闹着要报警。”

    “鉴于此次案件的特殊性，当地派出所受理了这个案子，一视同仁地给他也做了笔录。听说临走时，那小子还吸着鼻子叮嘱他们一定要早点找到小偷。”

    雷立明先是笑，然后叹了口气。他们辜负了小朋友的期待，不仅没能马上抓到小偷，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长风总算明白，为什么一起普通的盗窃案，雷立明在开会时却用了棘手两个字。因为这个盗窃犯简直无法用常理来推测。

    傲风也皱着眉趴在一旁，他很怀疑，这个盗窃犯的精神状态是否良好。但如果是精神异常的人，又是怎么在那么多的监控下完美作案的呢？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第138章 又被偷了

    名扬小区，环境很是不错。身为安阳市城南数得上号的高档小区，它们这里的绿化做的很不错，无论走到哪里，空气都十分清新。

    往常，每到傍晚，小区的凉亭和草坪的游乐设施周围，总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自从出了这个连环盗窃案后，小区的居民看谁都像犯罪分子。他们怕自己不在家时，有人进去偷东西，便不太爱出门了。

    就算家里的小朋友哭闹着要出门，也只是匆匆走上一圈就往家里赶。在监控没有安装好之前，他们是不会放心出门的。

    宋长风和傲风到了名扬小区后，却发现他们根本进不去。门口有门禁系统，只有刷脸成功门才会打开。

    宋长风环顾四周，很快便找到了小区门卫室。他走过去，屈起手指轻轻在门卫室的玻璃窗上扣了两下。

    “你好，警察办案，麻烦让我们进去一下。”窗子打开后，一个坐在窗边，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宋长风举起证件，直接说明来意。

    “又是警察？”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很轻，却被傲风精准捕捉到了。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在说起警察两个字时，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屑。尽管不屑，他还是拿出磁卡在门禁系统上刷了一下，把宋长风和傲风放了进去。

    面对群众的质疑，傲风悠悠叹了口气，看来名扬小区从业主到物业，都对警察这个行业产生意见了。他们觉得那些警察迟迟破不了案，还天天过来问这问那的，实在是太烦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警察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尽早破案。

    宋长风其实也觉察到了保安的不满，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指着门禁系统的机器说道：“这个东西是近期安装的吗？”

    保安摇头道：“不是啊，这东西已经用了两三年了，前不久刚刚升级了一次，比以前更好用了。”

    “那边过车的通道上，装的也是这个吗？”宋长风指了指不远处的车道，一前一后两个大大的摄像头一样的东西背对背安放在路中间，红红的电子眼监控着路面情况。

    “是啊，都是一起安装的。有了那玩意，就不用手动升降了。你说这高科技可真厉害，装上后轻松不老少。”

    他正说着，一辆汽车从外头驶入，距离路段监控还有十几米时，那边的电子板上已经出现绿色的车牌号了。升降杆在无人cao作的情况下自动上升给这辆车放行了。车辆通过后，它又自动恢复原状。

    这些绿色的车牌号是小区业主登记过的车辆，比对成功后就会自动打开。而如果号牌呈红色的，则表示陌生车辆，不得进入。除非有业主提前打过招呼，那他们会把车牌设置为黄色，代表可以暂时通行。

    宋长风一边感谢他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既然这个小区安保工作做的这样好，为什么还会被偷呢？外人一般情况下是进不了小区的。

    那么，作案的人有极大可能是小区内部的人。只有内部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也清楚各个监控的摆放位置，还能打听到哪家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不过很快，宋长风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个思路，其他人不可能推断不出。调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说明这个猜想很可能站不住脚。到底是什么人呢？

    宋长风大脑飞速运转时，不远处传来几声“汪汪”。他下意识以为是傲风在前面催促他快走，可是转过头却发现傲风正好端端地站在他腿边，原本严肃的狗脸显得兴致勃勃。

    看清前面狂吠的那只狗的模样后，宋长风立刻明白傲风兴致勃勃的原因了。那只狗实在太小了。

    那是一只小泰迪，棕黄的卷毛，黑亮的大眼睛，身上还穿着一件碎花小马甲，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它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嘴巴却一直发出凶狠的吠叫，又怂又凶的特质同时出现在它身上，让人哭笑不得。

    也许是傲风被挑衅却默不作声的行为助长了它的气焰，让它觉得眼前这只巨犬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不只是吠叫声比刚才更大了些，后仰的身体也开始往前冲，把身后的牵引绳绷的紧紧的，一副如果不是主人拉着，就要上来干架的模样。

    它的主人是个老头子，神情有些尴尬，嘴里一边叫着“豆豆”，一边用力拉牵引绳，想把它拉回身边。

    傲风慢条斯理地朝着他们走过去，宋长风紧随其后。在看见傲风的身上没有牵引绳后，老头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那只小泰迪也终于察觉到危险，嘴里虽还叫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贴在主人腿边，才停下脚步。

    “年轻人，你的狗咋不拴绳呢？这么大只狗，多吓人呐！”老头抱怨道。

    宋长风解释道：“大爷，它是一只警犬，名叫傲风，之前市政府特批出门不用拴牵引绳的那只。您放心吧，它不会随意咬人的。”说完，还看了眼小泰迪。这个小东西一直在挑衅，傲风也没生气不是？

    老头听他这么一说，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看过的新闻，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眼前这只是警犬，怪不得脾气这么好。换做其他狗，早忍不住冲上来了。

    要老头说，他家豆豆哪都好，就是那张嘴忒碎了，见人骂人，见狗骂狗，惹得小区里的狗都不待见它。每次牵它出门，老头都不敢放松一下，生怕一放手，下一刻见到的就是豆豆被咬的七零八碎的身体。

    “它是警犬，那你应该是警察吧？”老头问道，“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去警局报案呢！小伙子，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跟他走一趟？

    傲风差点笑出声来，这句话从老头嘴里吐出来怎么这么怪？一般不都是宋长风对别人说吗？今天倒好，角色互换了。

    宋长风也觉得有点别扭，不过别扭之余，他的关注点更多的放在了老头前一句话里。

    “您老要报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个天杀的小偷，我买个菜的功夫，家里就被偷了。才半个多小时啊！这天杀的就来了。我儿子买的监控设备明天才到，这下子成马后炮了。”

    没想到一进小区就有人报案，宋长风立刻警惕起来。

    “您家什么东西被偷了？家里的门窗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场您清理过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老头有些懵，过了几秒，他才说道：“偷的东西倒不算多，就是放在茶几上的五十块钱。我怕风吹了，走前还用杯子压了一下，没想到一开门，杯子碎在地上，钱也没了。门是好好的，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怎么进去的。我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赶紧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没动一下。”

    说完后，老头又补了一句：“小伙子，我知道为五十元报案好像不太好，但是吧，咱没安全感啊。你说任谁家里像超市一样被人随便逛，心里也不会好受吧？今天是偷五十，下次可就说不准了，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长风道：“您说的对，无论东西多少，被人上门偷了都该重视起来。您刚说钱压着怕风吹了，也就是说您出门时，窗子是打开的，对吗？”

    “嗯，我开了条缝通风，不过啊，那个小偷肯定不是爬窗户进来的。”大爷笃定地说道，“我家在七楼，外面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谁会冒着生命危险上我家来偷个五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