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①沈菩
在城市的外围,数十名向导挺立在风雨中,他们的眼神坚定,力量汇聚在双手之间,竭尽全力维护着那脆弱的大屏障。 屏障内,是无尽的混沌与危机。 城市内部昏暗而血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尸体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人类的尸体和变异物种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残酷。 阴风阵阵,刺骨而入,仿佛连风都带有死亡的寒意。 薄薄的黑雾如同厚重的幕布,遮住了天空,让人难以辨别方向。风沙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几乎让人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在这混沌之中,城市的城墙之上,一队武装队伍静静地守候着。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时刻警惕着外界的威胁,细看之下,还有很明显的焦急。 在城墙的上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特殊材质金属盒子。这个盒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某个牢笼,四四方方。 突然间,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队身影从厚重的黑雾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仿佛是黑暗中挣扎的孤魂。他们身上统一的黑衣作战服已经被血迹和泥土染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本的冷硬与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惨烈。 他们的步伐蹒跚,每一步都似乎在与身体的极限做斗争。 有的队员已经无法独立行走,只能依靠同伴的搀扶和支撑,艰难地向前挪动。他们的脸色苍白而疲惫,脸上混合着汗水、泥土和未干的泪痕,显得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惊惧,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心灵深处还回响着那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朝着城墙的方向走来,那城墙在夜色中显得巍峨而坚固,看起来似乎是此刻唯一的安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沉重和压抑的气息。 “队长!他们、他们出来了!”城墙上的武装人员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 这队身影的出现,让城墙上的气氛瞬间变得不那么死寂起来。武装人员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为首的大胡子男人脸色终于松了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那队身影,确认是他们的特殊人员。然后,他迅速转身,挥舞着手臂,大声指挥着队伍迎上前去。 “去接一下!” 随着他的指挥,城墙上的武装人员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整理装备,检查医疗设施,为即将到来的接应做好准备。 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男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躺在担架上,或是倚靠在同伴的肩上,至少能够独自站立,尽管遭受了重创衣服被血液浸透,同样的惨烈。 他看见武装人员,犹豫了片刻,仿佛在积聚着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而颤抖,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伽蓝……好像失控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队伍中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满是震惊和不安。 队伍中的大胡子男人更是脸色骤变,他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糟糕,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立刻转身,向黑雾之中看去。 他的目光穿透了浓厚的雾气,试图寻找那个被提及的名字——伽蓝。粗犷的眉间满是焦虑,他担心那个被造出来的恐怖“神明”,此刻是否已经失去了控制,变成了他们无法应对的敌人。 在那无边无际的黑雾中,仿佛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突然,一阵轻风吹过,黑雾开始缓缓散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剥离。随着黑雾的消散,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幕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万万千千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地面,像是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摧毁。这些尸体有的已经残破不堪,有的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最后的挣扎。尸体之间,血流成河,将这片土地染得一片猩红。 在这如山的尸体之中,一个高挑的男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在尸体堆上,仿佛是一座孤岛,与世隔绝,身影在血色下显得愈发高挑,却又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寂寥。 男人的容貌模糊不清,黑色长发沾满了血迹,随着风的吹拂,狂乱地挥舞着,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整个气氛一度死寂,连风都似乎停止了呼吸。 在这片肃杀的土地上,只有他独自站立,踩着万千尸体。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只有男人和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成为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压抑色彩。 ——这就是,被白塔创造出来的神明哨兵“伽蓝”。 大胡子男人死死皱眉,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他望着前方的伽蓝,那个曾经被大肆宣传几乎是比肩神明的强大哨兵,此刻却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不如说是死神。 这次的混沌几乎覆盖了一整座城市,半数的向导进行范围控制,不让混沌扩散,无数的哨兵和向导进入了城市之中。 城市之中细菌、变异体到处都是,更有一只高阶的变异体,危险程度直逼“君王级”。 白塔不得不放出大杀器“伽蓝”。 伽蓝是白塔的秘密武器,最高实验室改造的高阶哨兵,几乎有着毁灭性的力量,也完全匹配不上任何向导,是无法控制的“神明”。 只能用铁链、设备、药物去钳制他。 他不在出任务的时候,都是躺在沉睡舱里面的,舱内注入昏睡药剂和麻醉品,至于哨兵的精神图景——但凡试图触碰的向导都受了重创。 不断地尝试,完完全全地失败。 几乎是一种死循环,伽蓝的力量越来越不可控制,危险程度越来越高,越来越没有向导敢接近他,替他梳理杂乱无章、混乱至极的精神图景。 空气里面都是血腥和腥臭味,大胡子男人心中忐忑不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害心里隐隐约约怕伽蓝一旦失控,就会像狂风暴雨般无情地摧毁在场的一切——所有人都会死。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伽蓝,试图从那张冷酷的面孔上寻找出一丝理智的痕迹,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冰冷的眼神和紧绷的肌rou。 城墙上的大胡子男人前进半步,心中恐惧万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捏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激怒伽蓝,引发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颤抖而微弱:“伽蓝……?” 伽蓝闻言,仿佛是从遥远的梦境中被唤醒,缓缓地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一种异样的优雅,却又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嗯?” 那双幽蓝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深邃的黑暗。 同样的,伽蓝也满身是血,那些血迹已经凝固在皮肤上,形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纹路。他迎着狂风,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城墙走来,每一步都留下了一道血水。 人形杀器的靠近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见状,武装人员们纷纷紧张地举起了枪支,对准了伽蓝。无数的红点在他的苍白额心汇聚。 无声地威胁。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刻。伽蓝一旦失控,这些红点就会变成致命的子弹。但同时,他们也明白,伽蓝完全可以在一瞬间碾碎这里的所有人,但是别无选择,只能面对致命的危机。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仿佛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每个人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伽蓝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的沉默后,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在嘲笑什么。 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扯开了作战服的领子。露出的脖颈上,佩戴着一个控制器项圈。项圈中间的光点闪烁着暗绿色,那是一个临界值的标志,它像是机械性的绝对提醒,告诉所有人,佩戴者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还没有完全失控。 城墙之上,那个特殊的巨大金属盒缓缓打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了口,等待着伽蓝的归来。 那是他的抑制舱,也是他无法逃脱的牢笼。 众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地盯着伽蓝。他的脚步虽然缓慢,嘴角挂着嘲讽地笑,但终于还是一步步走向那个金属舱,就像走向自己的命运。 一步,两步。 当伽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金属舱中,金属舱自动“哒”地一声封死,城墙上的众人仿佛才从梦中惊醒。 他们相视无言。 “队长,这算是……任务完成了?”一个年轻的队员犹豫开口。 大胡子男人皱眉看了看那个巨大的金属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收队!回白塔。” —————————— 白塔。 医疗室。 在医疗舱内,舱门在柔和的机械声中缓缓打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放慢了。 舱门后,原本被莹蓝色液体覆盖的人影逐渐显现,那是一个黑发的女人,她的头发如同夜空般深邃,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随着液体的消退,女人的肌肤逐渐露出,那是一种苍白如瓷的色泽,但上面布满了灰色的疤痕。她的双腿上,伤痕交错,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则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过,留下细长的痕迹——像是战斗留下的伤疤。 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当最后一滴莹蓝色液体从她身上滑落,睫毛微颤,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宛如秋日的湖水,清澈而深邃,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温柔。 她的脸上也有一些疤痕,但相比之下并不明显。她的五官并不惊艳,却有一种清丽的气质,轻柔而宁静。 “真是不容易。”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半是叹息地说,“再晚一点,你的血都要流尽了。” “好好的一个向导,怎么会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偏远混沌区里面呆这么久,要不是这次队伍探测进去,你会死在那。”医师看了一下记录本上面的数据,啧啧称奇。 “这么高阶的精神力,真是罕见,你出去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别被人给骗了,”医师补充,“僧多rou少啊,现在未匹配的向导可越来越少了。” “更别说你还是个未登记的向导。” 女人眨了眨眼,慢慢地走出医疗舱,她郑重道:“谢谢。” 医师摆了摆手,“嗐,不用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明亮的灯光下,女人敛眸,灰色的眼睛宛如琉璃水晶。 她说:“……沈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