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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去了西乾岭。” 陈若吟知道容落云与霍临风交好,未保万无一失,这方开战,西乾岭必定也会闹出乱子,进而拖住不凡宫的人手。 当真是老jian巨猾,容落云恨得一掌拍在栏杆上,咔嚓一声,腰粗的实心木头陡生裂纹,一撮木屑扑簌簌地落于空中。 撼树习惯了,忘记这是定北侯府,雕梁画栋皆分外珍贵。容落云支棱着手,好生尴尬,半晌憋出一句:“多少银子,我赔。” 霍钊一愣,随即抚须大笑:“区区栏杆算得了什么,这一掌该打在我霍钊的命门。” 旧事被掀起,坦荡得令人咂舌,然而容落云也是个识大局的,这节骨眼上顾不得私仇。忽然,他想起什么,一猛子转向霍钊:“定北侯,你方才说抟魂九蟒之三?” 中秋当夜丞相府有暗卫六人,那岂不是共九人? 见霍钊首肯,容落云惊道:“我和临风明明杀了陈绵陈骁!” 霍钊摇头,他目前也不得而知。该说的差不多俱已说清,需交代的也没什么遗漏,此刻恰逢夜半,是时候动身到军营去。 身后传来轻巧而缓慢的脚步声,霍钊回头,见白氏立在小厅中央。夫妇相望片刻,白氏先开口:“侯爷,更衣启程罢。” 霍钊说了声“好”,大步走过去,停在白氏面前,解开繁冗的衣袍随手搁下。白氏伺候着,箭袖常服,箍腰的锦带,贴身软甲,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为其穿戴好。 容落云站在原地望着,这场景似曾相识,从前父亲上朝,母亲也是这般做的。 最后,一身暗色的铠甲披挂上身,护心镜映着烛光,每一块甲片都浸着洗刷不净的血色细纹。待佩好剑,霍钊说:“碧城,佛祖也会厌烦,别每日都跪在佛堂打扰。” 这是担忧身子,白氏点点头:“那我着手给你做一件新的披风,一入冬便能穿。” 霍钊答应:“好,却也别熬坏了眼睛。”他捉住白氏的一双手,用些力道握了握,“不然待我凯旋,你连我的模样也瞧不清楚。” 白氏一笑,以丝帕遮面,肩头轻轻地颤动。 霍钊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栏杆处,道:“孩子,替临风送我下楼罢。” 容落云未置可否,但一步步走了过去,至霍钊身前,如了无恩怨般陪对方一同下楼。白氏在后面跟随,容落云偷偷望一眼,脑中萦绕着霍钊方才的字句。 胜算有多大,真的能凯旋吗? 末阶结束,四五步走出小高楼,霍钊说:“外头冷,就送到这儿罢。”目光留在白氏的身上,向来严肃的眼神变得温柔许多,“我不在时,记得多加保重。” 容落云立在一旁,以为就此便没了后话。 岂能料到,霍钊敛目沉声:“孩子,我这条命,也许无法任你亲自处置了。”那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仅彼此能够听见,“若身死,我到九泉之下,再向你的爹娘谢罪。” 容落云怔愣当场,瞠目却难言,只见那铁壁般的身影大步离开,消失于夜色中的围廊深处。 他独立良久,一转身,瞥见小高楼上悬挂的匾额——寄傲园。重返高楼中,一边登阶一边思量,何以寄傲,又何以托思。 卧房里,霍临风静静地平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知觉。容落云推门而入,行至床边坐下,不动弹,撒了许久的癔症。 前前后后,他把所有事情来回地捋。 明日黄昏时,城中亲卫便会动手,此刻已是最后的安宁。 容落云探出手去,轻轻抚在霍临风的眉骨上,俯下身,在那舒展而放松的眉间印下一吻。 而后他看向窗外,等待着不久后的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霍钊走出围廊,马上对管家说:换新栏杆的银子,从霍临风的零花钱里扣。 第89章 燃烧一夜的火把陆续熄灭, 定北军大营弥漫着一片灰白的烟气, 帐内,霍钊睁开眼, 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小睡半个时辰, 天一亮, 不自觉地醒了。外面在吹号角,先是窸窣, 而后是轰轰烈烈的动静, 阖军将士处于备战状态,士气足得很。 没一会儿, 霍惊海进来, 金甲裹身, 臂上缠着蓝巾,亦为万事俱备的样子。他禀报道:“父亲,城中已准备就绪,今日酉时一刻立即发兵。” 霍钊“嗯”一声:“全数探子洞出, 向突厥大营潜伏。” 霍惊海略有迟疑, 那般的话, 敌军必定有所察觉,转念却明白过来:“是故意叫蛮子发现,以为我军仓惶、准备不足,进而放松他们的警惕。” 霍钊说:“去安排罢。” 待人离开后,霍钊独坐了半晌,欠身望一眼帐外, 只见天色阴霾,算不上什么好日子。他兀自一笑,恶战,流血丧命的事儿,当然算不得好日子。 也不知府里……那逆子怎么样了。 寄傲园中,砖石上一层飘卷的落叶,迟迟无人打扫,楼中亦无仆役伺候,只有杜铮立在四楼的廊子里。 他贴着门说话:“管家吩咐过,今日都待在各自的房中。” 屋里有水声,容落云出浴更衣,道:“夫人的主苑得照常伺候。” 杜铮说:“那是自然,不过也仅留两三人而已。”他胆子小,缩着肩膀问,“二宫主,从前打仗可不曾波及府里,这回好骇人哪。” 嘎吱,容落云开门露面,头发湿漉漉的,刚换上中衣。有些话不方便说,他只能岔开:“吃食呢?” 杜铮拎起一旁的食盒,进屋,见霍临风安稳地躺在床上。“真稀罕,少爷这时候还睡懒觉。”嘟囔一声,端出煨好的羹汤,“二宫主,你先吃罢。” 容落云穿上两层外袍,封腰一扎,那腰身瞧着似乎又清减些,再高束一条马尾,整个人精神而利落。杜铮打量一番,说:“还是这般顺眼,穿短打戎装像换了个人。” “哦?”容落云问,“穿那些不好看?” 杜铮回答:“非也,只是不像江湖人,不如这般快意潇洒。” 容落云荡着广袖走到桌前,江湖人,多少江湖人行侠仗义,如今却有江湖人助纣为虐。他端起一碗牛rou羹,吹了吹,道:“本江湖人,今日便要纠一纠江湖风气。” 吹得稍凉些,容落云踱回床边,一勺一勺喂霍临风吃下。日暮时分将会开战,无奈、悲戚,应尽抛昨夜,待战火燃起只徒留一腔guntang的雄心。 喂尽这一碗,廊中两道身影晃过,一抬头,见管家带着一人出现在门口。容落云抬首张望,惊喜道:“张唯仁?!” 管家和杜铮关门出屋,张唯仁抱拳回道:“二宫主,又见面了。”他瞧一眼床上的霍临风,面色无澜,显然提前知晓霍钊的安排。 容落云问:“你的伤势如何了?几时回来的?一路上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