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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卷 18 浮华褪尽

    

最终卷 18 浮华褪尽



    盛书意是一周后离开的温哥华。

    限定的时间里,她跟薛泽心照不宣的都没聊起过离别的话题。

    院子里的银杏树仿佛比江城家门口的银杏大道落叶快,临离开的前一晚赶上大风,枯黄的树叶如同下雪一样飘落,女儿拍着小手说好漂亮。

    比起女儿脸上的笑,薛泽的神色显得凝重许多,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一样,还是那副招牌式的散漫笑容。

    晚上也是把盛书意弄的娇喘连连,让她接连登上云端好几次,仍旧不肯放过她。

    是盛书意实在吃不消,搂住他的脖子不断喊老公,才换来他片刻的停歇。

    “小书意。”薛泽低头凝视着她,满眼愧疚,“真的从没后悔跟过我?”

    她还是那两个字:“从没。”

    从雨夜那晚看到那抹时而亮起的火光,他打开车门撑起黑伞为她遮住雨,看到车里那盆已经燃起的木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这一生注定了要纠缠在一起。

    如果非要问她最后悔的是什么?

    她的答案是:“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认识你。”

    薛泽将她紧紧抱住,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只聆听彼此的呼吸声,过会儿他才又说:“明天我送你过去。”

    以为他口中的送是指送到机场,登机后看到整个客舱只有薛泽一人,盛书意笑了。

    三万英尺的高空,机舱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盛书意趴在薛泽的怀里,跟他聊了很多过去从未跟他聊过的话题。

    例如公司的各种琐事,股东们提议更换总部,将总部大楼搬到江城核心区。

    她向来是个念旧的人,从她的言辞中能听出来她不想离开老楼,薛泽给她建议:“你才是大股东,你有一票否决权,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做你自己想做的选择,毕竟这么多年你的决策从未出过错。”

    濒临破产的品牌到如今的实体店扩展到海外市场,她有足够的权威碾压那些股东,再者是,那些股东也都是他们盛家人,只要她不想搬,那些人也奈何不了她。

    盛书意却犹豫了:“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搬?”

    “不会。”他的语气很果断。

    “为什么?”

    “风水好。”

    被他的话成功逗笑,盛书意气的捶他胸膛,“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又跟我贫。”

    薛泽轻轻摁住她的手,像个渣男一样,深情的亲吻了下她的手背,“是真的风水好,就是你那办公室小了点,休息室的天花板容易撞我头。”

    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两人之前闹别扭那会儿,他是有去过她们意纺总部的。

    安保人员,还有助理俞星都是他安排的,后来他跟韩希结婚,把他安排的人全辞退了。

    “俞星现在是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盛书意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薛泽轻笑:“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会信?”

    “那你再跟我说说呗?江城那边还有哪些人是你安排的过去的?”

    “你以为只有我?”

    眼神交汇,无需过多的言语,心领神会的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盛书意心想着早该想到的,她与薛泽的关系虽说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但是那个大院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他们育有一女。

    姥爷跟孟老他们都已退休多年,威望却还在。

    明着动不了,暗中派些人时刻盯着她,也是常态。

    毕竟,意纺现在快成江北的龙头企业,跟陆征的盛远集团还有合作;势力的崛起意味着会有更多双眼睛盯上他们。

    “终究还是我太天真了。”盛书意笑着趴在薛泽怀里,娓娓说道:“你说他们一天天的不累么?”

    “那是他们的职责。”薛泽跟她说:“这几年好多了,前几年往海外转移资金,掏空公司,把百姓当韭菜收割的企业家们还少?”

    “这倒也是。”

    盛书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姥爷他们都赏识这个男人,他看待事物从不看单面,会从多角度考虑。

    连北京胡同那些大爷大妈都为他感到惋惜:可惜了呀,要是没生在薛家,是生在陆家,哪还有陆家那四个儿子崭露头角的份儿?

    关于他们薛家,坊间传闻众说纷纭,唯一让大众钦佩的就是他这个私生子,某些论坛的帖子上全是骂薛彬瞎的;说他但凡不瞎,少点野心,踏踏实实的培养这个长子,也不至于落个倒台的下场。

    但是也只有盛书意跟江雨他们知道,打从一开始,薛泽就厌恶那个圈子,从没有过任何从政的想法和念头。

    正如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给盛书意母女准备饭菜的时刻。

    堂堂华尔街隐形的基金大佬,最喜欢在厨房研究各种食谱,只为让妻女吃的舒心,恐怕说出去也没人信。

    ……

    飞机抵达江城凌晨2点多,薛泽没有出机场,只下飞机将盛书意送上摆渡车。

    两人在车门口相拥,盛书意忍住即将分别的眼泪,“下个月我还去看你跟小盛夏。”

    薛泽没说话,温柔亲吻她颈窝,“我过来接你。”

    就这样,在江城机场的夜空下,他们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接下来的几年里,几乎每个月都是薛泽乘私人飞机飞来江城,他也不出机场,接到盛书意再返航。

    往返温哥华与江城的几年里,每次他们见面都如热恋。

    小盛夏在社区幼儿园上学了,他们的私人空间更多。

    每次盛书意的到来的几天里,薛泽都会为她做新菜品,每天都没重过样。

    宋瑾时常带着女儿过来蹭饭,嘴甜的一口一个姐夫叫着。

    陆征某天还跟薛泽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做菜?不嫌累?”

    薛泽给了他句:“你以为我像你?只会煮方便面?”

    这话被盛书意听到了,她心虚的没敢看陆征,因为她也是只会煮方便面。

    江雨跟秦科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边吃一边损:“就因为你总下厨房做饭,燃冉最近给我买了本食谱,让我先从土豆丝练,最近切土豆丝切的我腰疼。”

    秦科打荤道:“雨哥你不是腰疼,我觉得你估计是肾虚,该来点那种补肾的药酒补补了。”

    “你丫儿的才肾虚!”江雨直接给了他一脚,“要补你自己去补。”

    “我正补着呢雨哥。”秦科拿出来手机跟他分享最近正在喝的补肾口服液。

    薛泽凑过去瞟了眼,只看眼宣传图,很无语的笑了出来,以前他不信再聪明的人到了一定岁数,都会成为各类保健品商家的目标客户,现在他信了。

    因为像江雨这么精明硬汉,在50岁这年,下单了人生中第一单保健品:补肾酒。

    后来喝了大概半年多,薛泽问江雨有没有效果,他回了句:“我那囤了好几箱呢,要不你拿几瓶回去喝喝?”

    得,还真成了忠实客户。

    *

    又过了几个月,江雨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我看了下那成份,跟我自个儿泡枸杞也没区别,我花那冤枉钱买那玩意酒喝干嘛?”

    当晚跟薛泽视频聊起这事,盛书意还说:“看吧?各个年龄段,各个圈层,都得上次不一样的当。”

    后来的江雨,再没机会上过当,因为在陆征的女儿晴安三岁,小盛夏四岁这年,他被遣返回国了。

    说是遣返,其实是江雨要求的回国。

    陆家那边给了消息,风头已经过去了,是时候回来了。

    也只有江雨回国,陈燃冉跟女儿江晚才能回北京常看陈家二老。

    因为陈家二老的身体不太好,尤其是老太太,可能挺不过这个冬天。

    回国那天,北京的蓝天万里无云,早已没有过去的雾霾,经过几年的环境治理,雾霾二字已成过去式。

    戴着手铐的江雨对身旁的陆曜说:“还是家里的空气好,闻着都得劲儿。”

    陆曜问:“准备好了么雨哥?”

    江雨笑:“你雨哥我什么时候怕过?”

    从他决定回国的那刻起,要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他都已做好心理准备。

    尤其是先被关押在房山区那看守所的一个月里,得知陈燃冉跟女儿江晚是陪着陈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的,他更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他说人这一生,活到老才明白,能跟真正对自己好的亲人团聚,送走他们最后一程,才是真正的圆满。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他们亲手迎接的我们,也该我们亲手送他们寿终正寝,至于那些名利,金钱身份等,都是人这辈子的附加值,有也行,没有也就那样。”

    这番说辞很江雨,是他的风格。

    陈老太太葬礼那天,江雨被特赦出来扶灵。

    盛书意代替薛泽过来的,阿花也来了,因为秦科还不能回,江雨这边没判,他们那些子弟都在观望中。

    送走完老太太最后一程,江雨也开始进入庭审阶段,两次的判决都一样——7年的有期徒刑。

    虽然被判7年,但后来减刑了三年半。

    出狱那天,薛泽跟盛书意,陆征和宋瑾,陈燃冉和江晚,赵临和唐馨,甚至还有阮婳,都过来房山看守所为他接风洗尘。

    也是在这天,忆会所大团聚这晚,盛书意再次拿起话筒,为他们唱了那首《醉清风》。

    而江雨还是那首《好汉歌》。

    只有阮婳这个过去五音不全的人,给他们唱了首梁静茹的《情歌》。

    连宋瑾都夸她:“也只有唱梁静茹的歌你才能不跑掉。”

    因为她是女低音,太高的调升不上去,只要唱其他调高的歌,肯定得跑调。

    夜里风大,正是盛夏的7月,他们一起上顶楼露台,举杯庆祝江雨这个大哥恢复自由,而江雨,在喝下几杯酒后,眼神总会飘忽不定的望向长安街东的方向。

    ——京区那大院就在那个方向。

    盛书意觉得:雨哥应该也会在夜静人深的时刻,回想起过去曾在那个大院的光辉岁月吧?

    浮华褪尽,曾得到过最至高无上的身份和荣耀,正如陈燃冉过去曾说的:高处不胜寒,跌落下来还能继续活着的,得有强大的内心来支撑。

    而强大的内心从何而来?

    家人,朋友,亲情,爱情,友情——都不可缺。

    因为人类在最脆弱的时候,需要的是最真挚的情将他们托举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不论过去多少年,还是能聚在这里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