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狗

    眼前是熟悉的老鼠，它已经从洑夙面前经过许多个来回了，知道这个人类没有威胁，甚至停在她前面，还推过去小小一个果子，红红的，在月光下还有些诱人的光泽。

    “……”洑夙眨了眨眼，终于从自己貌似没死而是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体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中清醒，鼠哥见她动了也没有跑，安静的趴着。

    她尝试调出属性面板，生命值一栏低到了34.7，状态为高热，查看详细曲线，最低为负，不算她发呆的时间，小孩已经死了半个小时，再久一些哪怕她来了也得跟着一起寄。根据记忆来看，这孩子是孤儿，七岁前在福利院，因着孤僻不爱说话，被小孩子排挤，连带修女们也不太喜欢她。

    犹如孤岛般的孩子，也就没有名字，大家只叫她“喂”。

    一个月前她被人指名要收养，福利院看了条件认为不错，确定收养人愿意接受她的怪异，观察一段时间后就让人带走了她，一丝怀疑都没有，当晚福利院燃起大火，无一生还。

    收养她的人是下城区的叛军，那座福利院是这个无名星上唯一坐落在两个城区中间的联邦区域，一旦被毁，联邦定会有察觉，至于为什么选这孩子，他们观察过只有她会在福利院中到处跑，且不爱与人交流，只要借着培养感情，福利院便会放松警惕。

    他们顺理成章的安装了炸药。本来她也会一起死在里面，可叛军安排去接触她的女人对她心软了，她私下去接走了小孩。

    却也因此暴露了行迹，使得下城区的叛军被剿灭。小孩在他们逃亡过程中被抛下，一个人挣扎着在废弃的角域生活，两个城区以外的地方就是角域，说是垃圾场也不为过，这里到处是战火痕迹的废墟，常有尸体被扔过来，大多数是人，偶尔有星兽，所以老鼠也多。

    它们吃人，也吃星兽，在角域生活的人想吃点东西就得跟老鼠抢尸体。

    小孩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环境，但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这样，除非饿狠了去跟老鼠抢东西，其他时候都是跟着人后面跑的远一些捡垃圾吃，小孩到底是小孩，半个月身体就开始衰竭，她走出去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到最后，她开始吃地上的野草，和老鼠一起啃尸体……是那种新鲜的，连血都没有完全凝固的，腥臭味让她的胃无比翻腾……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活下来。

    这只老鼠和其他老鼠不一样，它长得更像仓鼠，只是有着大老鼠的体型，金丝熊的毛色让它看起来暖乎乎的，它只会小口小口舔尸体上的血，记忆里小孩偶尔会看见它啃一些红色的小果子，也就是它推过来的那种，她那时想抢，根本抢不过。

    “……给我吃？”洑夙看着那颗小果子，不确定的问。

    老鼠没有反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烧糊涂了，居然妄图让这里的老鼠给她回应，“我就当你是送我吃的了，谢了鼠哥。”

    洑夙找不到地方擦，只能用手搓搓，捂着眼睛暗示自己这是干净的干净的干净的，夜风里飘来腐臭味，她刚想呕，可嘴里的果子恐怕是唯一能填肚子的东西了，捏着鼻子将果子嚼吧嚼吧咽了才大口喘气，然后又陷入想呕的循环里。

    “汪！”

    “？”洑夙手搭上额头，“完了，我可能是饿疯了。”

    这么一抬手，她才发现胳膊上有一处咬伤，看大小，正好就是面前的老鼠能造成的，如果自己没来，它会把小孩吃了……

    怪不得生命值是34.7，合着是它吃了0.3啊！

    但是再这么一看，面板上多年来都是0的幸运值，居然变成1%了，也就是说，她，终于不是百分百倒霉蛋了！！！

    这谁能忍？开盘，赌！

    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洑夙眼前一黑，不行，她好饿，不吃东西真的会死的，扶着墙站起来，放眼望去能被称为食物的东西只有那堆尸体……生啃，她是做不到的，火，也是没有的。洑夙难以想象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终结是被饿死，不一定要吃饱，但想要恢复到一个正常状态，她得将生命值提到至少40，区区5.3……

    “鼠哥，果子还有吗？投资我你不亏的，将来富贵了我请你吃盛宴全席怎么样？”洑夙蹲下来，试图忽悠一只老鼠弄点吃的，记忆里角域的人都没什么善心，有那玩意在这儿是活不下去的，“我用血跟你换，你应该是想要的吧？”她忍着痛把伤口弄裂开，血珠顺着外渗，老鼠忽然有了反应，站起来抱着她的胳膊小口舔着，它柔软的毛贴着她的手臂，居然让她觉得有一丝温暖。

    面板上的生命值0.1、0.1的下降，降到34整的时候她抽开了手，再低要出事了，“做鼠不能没有信用呢，果子。”洑夙有些虚弱地微笑道。

    老鼠虽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示意她跟自己来，越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块坍塌的废墟，它从空隙中钻进去，很快就叼着一小串果子出来，从外围形状判断，这是一座楼的角落，刚好会形成一个小空间，洑夙找了个较平整的地方坐下，一边吃着它带出来的果子，一边思考能不能进去。

    这果子恢复体力的效果非常好，七八颗就把生命值补到了四十，偏偏上面又没有什么灵物的气息，洑夙只能归功于说这个世界比较特殊吧。

    即便是角域这种垃圾堆，一级压迫一级，像她这种孤儿就是最底层，她要想办法离开，至少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很显然，洑夙要找到这里的“黑市”，想来她的副业还是能帮助她积累些本金的；至于如何找，或许可以问问基数大、范围也广的老鼠。

    “呐，我说鼠哥，你知道哪里有能赚钱的地方吗？”洑夙轻轻的给它顺毛，语气温柔，要是有人看得见一定会觉得她疯了，居然跟一只老鼠说话。

    “汪。”

    洑夙手一顿，原来不是她饿疯了，是它真的会狗叫，没关系的，她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天才，“鼠哥，今天月色正好，不如我们结拜，你认我为主，我管你叫哥，日后发达，我必不会忘了你的帮助，同意的话我们握爪为盟。”她伸出手，如果它真的有灵智……没有也得有。

    就在她准备直接上手强制握爪的时候，老鼠动了，真的抬起了一只爪子搭在她手心。

    “合作愉快。”

    洑夙松了口气，其实她还是有一点良心的，真的强迫一只老鼠合作有点掉价，可惜说这话的前提是它真的有灵智，若是没有，良心算什么，说辞肯定换另一套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里没有让她整理仪容的条件，这一点就很难受，夜里赶路还是冷的，除了老鼠见不到半点活物，她为了取暖只好抱起它，效果很顶，至于指路，她对此不抱希望，只循着记忆摸索，好在其他老鼠没有攻击她，这里本就是角域的边缘，要出去也不难。

    路上她看见一具尸体，大半边身体都被啃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是那个带她出来的女人，思考了一下，洑夙还是在周边找了个地方将她埋了，挖坑还是太消耗体力，用的工具也奇形怪状，只埋了浅浅一层，自己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谢谢你的心软。”她鞠了一躬，带着鼠哥继续前进。

    放在叛军角度，她犯了错；放在小孩角度，她是仇人也是恩人，对于洑夙，她的心软让自己活了下来，那么这声谢，是该算清楚的，“也该谢谢你，下辈子，投生在好人家吧。”

    天明时，洑夙才摸到下城区的门，那里排了长队，转了一圈，她发现这个队伍是学院的招生队伍，至于是什么学院……她还没弄清楚。

    “小孩，我看你骨骼清奇，只是命有一劫，有一化解方法，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了。”

    一个戴墨镜的少年神秘兮兮的跟她搭话，穿的是长袍，但是形制很奇怪，用她上辈子认识的灵门弟子的话来说，就是死骗子。

    她嘴角勾起一个笑，用更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吾见你才是印堂发黑，眼下青乌，近日想必因事忧愁，若此困不除，当有血光之灾，阁下可想知消解之法？”

    洑夙的话让他一愣，差点就脱口而出怎么消解，反应了一下道，“你逗我玩吧？！”

    “嘘，天机不可泄露，阁下当慎言，吾是否信口胡说，端看阁下如何想。”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动过，一时之间，少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看着不像撒谎的样子。

    “真丢人，走了。”一个高挑的姑娘捂着脸将少年拖走，临走前还给洑夙道了歉，说他就是没脑子的白痴，请她不要计较。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招生的事她也只当无关，现在首要任务是搞点钱吃饭。

    下城区对于“黑市”一类的东西并不避讳，洑夙很容易就知道了哪里来钱快——赌场，跟她原来世界不同，用猜大小举例，这里可以用精神力干扰点数，下注的人只知道自己下了哪边，而不知道周围人下了哪，摇点时用精神力cao控大小，一段时间后自动揭晓结果；庄家也会cao盘，赌注越小，干扰越小，人数也越多；想要得到的更多，对手也会更强劲，这是文赌的方法。

    也是属于指挥的赌法，机甲师拼的便是运气，以及能不能看破赌场使的小手段了；至于机甲单兵，则是武斗，以她现在的武力值来看，想都不要想。

    既然是精神力……

    洑夙笑了笑，这不是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