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從此之後,阿宏他們那幾個討厭的人再也沒在俱樂部出現過,而在語珊心底,一股既神秘又甜美的情愫正在悄悄滋生和蔓延,尤其是在那家餐廳內,她忽然看到地上那一大堆假陽具的時候,竟然有股衝動想撲進理查懷裡去尋求慰藉,也不曉得為什麼,從那一刻起,她就是覺得理查比黎盛更值得依靠和信賴,每當憶及那微妙的瞬間,她美若仙子的嬌靨上便會浮現一抹醉人的微笑,那既像酒後的微醺、又似隱藏著千古的謎題,令人看了簡直要魂為之奪.。 只要一有機會,語珊便會私下要求理查陪她去逛街或喝咖啡,但不管她用什麼理由和名目,理查就是不肯單獨和她外出,即使有好幾次語珊已拋棄女性應有的尊嚴與矜持,主動開口邀約理查陪她去看午夜場、或者去海邊兜風,但理查還是不為所動,對語珊這樣一位人間絕色而言,他這一連串的冷淡與拒絕,已經不止是情何以堪四個字所能形容。 因此,當理查在語珊生日那天,再度婉拒和她一起去陽明山看夜景時,語珊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問理查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理查並未立即回答她,他在凝視了語珊那付泫然欲泣的神情好一會兒之後,才溫柔地對她說道:「妳想要我說什麼?」 語珊幽怨的望了他一眼說:「我要知道你對我真正的感覺……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 理查又是一陣沈默,但他深深望著在黃昏的夕陽餘暉下語珊那長髮飄拂、裙裾翩翩的姣好倩影好幾眼以後,忽然像是下定決心的向語珊說道:「我就是因為太喜歡妳……所以才不能單獨和妳在一起,再怎麼說……妳也是阿盛的女朋友。」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但語珊俏臉上的陰霾卻已一掃而空,儘管她刻意要隱藏心頭那份喜悅,然而她那喜上眉梢的表情根本逃不過旁人的眼睛,只聽她用甜美無比的聲音說道:「那……至少晚上你要過來和我們一起吃蛋糕。」 理查站起來朝外頭走了開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阿盛已經為妳準備了不少節目,快跟他去好好享受妳的生日,別再叫我去當電燈泡了。」 說完理查便朝練習場那頭走去,但語珊卻也快步的跟了上去,她用低沈而柔媚的聲音說道:「如果……我不跟阿盛在一起呢?」 她這一問,逼得理查不得不停下腳步,他回頭認真的看著她說:「裴裴,妳要陷我於不義沒關係,但是……別人會怎麼看妳?記住,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雖然又碰了次軟釘子,但這次語珊卻絲毫都沒有傷心難過的感覺,她望著理查健朗的背影,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她那對明亮動人的眼眸,卻洋溢著一股溫馨和幸福的光芒,她佇立在彩霞滿天的草坪上,那頎長優雅的完美身段,就宛如一座巧奪天工的羅馬雕像。 這次的談話內容,語珊偷偷地藏在心坎裏,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和理查再有所進展,但是不管她怎麼抗拒或欺騙自己,那個總是令她感到無比甜蜜的身影,經常無聲無息的便會盤據在她的心頭,而每當那個時刻,她就會覺得自己完全沈浸在戀愛的氣氛裏,那種美妙的感覺,讓她不克自拔、也不願清醒,而且她還將這份隱匿的愛戀,視為她和理查所共同擁有的秘密。 回想到這裡,語珊忍不住又多看了理查幾眼,這個只比她大幾個月的男人,此刻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水果,他既未催促語珊、也沒開口打斷過語珊的思緒,他就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偶爾會像在鑑賞藝術品般的仔細打量著語珊,而語珊最喜歡這種被他定睛凝視的感覺,每次當他們倆四目相接的時候,她便會不自覺的挺起她高聳誘人的胸膛,彷彿就像一隻美麗而驕傲的孔雀,本能地開展牠眩目的雀屏在吸引自己所愛慕的異性。 在正式提出問題以前,語珊還是有點猶豫的輕咬著下唇說:「你保證,等一下不管我問什麼,你都不會笑我?」 理查看她一付慎重其事的模樣,當下也正色的點著頭說:「到底是什麼事?妳怎麼連我都信不過?」 語珊在俏生生的望了他一眼以後,才像鼓足了勇氣似的低聲問道:「你們男生常常說的……大鍋炒和公嬋是什麼意思?」 突然聽到語珊提出這樣的怪問題,理查不禁愣了一下才說道:「妳怎麼會問這個?……妳是聽誰說的?」 語珊似乎有些委屈的低著頭說:「沒有啊,之前阿貴他們不是常常在說……人家只是好奇想知道嘛。」 聽到阿貴,理查隨即恍然大悟,那是另外一群球友當中的一個,確實有好一陣子阿貴他們常常把幾個難聽的詞彙掛在嘴裏,不過那主要是在評論一個叫吳思儀的女孩,應該與語珊是扯不上關係的,所以他有些納悶的說:「那是小儀和寬志分手以後,和一大票男生窩在一起才惹出來的話題,妳也知道小儀後來變的有多離譜,不過,那又不關妳的事,妳為何要知道這個?」 語珊似乎有些為難的躊躇了一下才說道:「因為……前幾天有人問我想不想當公嬋……還說要帶我去享受大鍋炒,所以我才想了解……。」 聽到這裡,理查便以既嚴肅又急切的音調說道:「誰跟妳這樣說的……在這裡出入的人嗎?」 也許是理查正經八百的態度嚇到了語珊,使她原本想和盤托出心裡疑惑的念頭突然打了個轉,她竟然莫名其妙的說出謊言:「不是這邊的人啦,是前幾天我在西門町逛街時碰到的幾個小太保說的。」 其實對語珊說這些話的人,正是之前和吳思儀攪和在一起的那群男人,他們是一支保齡球隊的隊員,雖然這家運動俱樂部裏並無保齡球館,但他們卻時常窩在這裡喝酒、玩撲克牌,感覺上就像是一群終日無所是事的混混,而最近這一個星期內,他們當中有人已經好幾次趁機接近她,在她面前用那種極其曖昧和詭譎的語氣,對她說出那些也不知是在試探還是挑逗的雙關語,因為語珊自己並無法確切明白那些話的含意,所以,她心裡的困惑不但越來越盛、那份看不見的壓力更是與日俱增,但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終究沒把真相告訴理查。 而理查一聽只是她偶然遇到的小太保說的,當下便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裴裴,以後聽到有人跟妳說這種話就必須提高警覺,因為大鍋炒就是讓男人集體雜交的意思,而公嬋就是「公產」的意思,那個嬋其實是台語田地的「田」的讀音,所以公田就是指任何人都可以耕作、也都可以從中分一杯羹,衍生出來的意義公田就是指一個女人變成一群男人的共同財產,如果妳還是弄不懂意思的話,把它當成「公產」就會懂了,就像時下的年輕人把這種女孩稱為「公馬」,意思其實都完全一樣,明白了嗎?」 理查一口氣說到這裡,語珊已是羞人答答的低垂著螓首說:「知道了……反正是下流話就對了!大鍋炒就像是報紙上說的輪姦案……對不對?而被輪姦的女孩就成了那些加害者的公產……這樣對不對?」 一時之間理查也難以釐清語珊的這個講法是否百分之百的正確,他在連喝了兩口檸檬紅茶以後,才忖度著說道:「差不多吧,反正差別就在於有人是自甘墮落、有人可能是真的被迫,總之妳明白了就好,以後自己要懂得提高警覺. 」 語珊輕輕「嗯」了一聲,但隨即她又以一種含羞帶怯的神情望著理查問道:「那像小儀呢?她之前那樣是被人強迫還是自甘墮落?」 理查再度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語珊今天的重點怎麼盡是在這方面打轉,他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小儀這半年多來的改變,確實對他們這群球友造成不小的心理震撼、並且也成了俱樂部裏人人竊竊私語的話題,所以他想了一下之後,乾脆直截了當的反問語珊說:「妳今天這些問題是不是和小儀有什麼關連?」 語珊並未迴避他的質問,她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說:「你先告訴我小儀的事,我再跟你說原因,因為我目前就是弄不清楚和吳思儀有沒有關係. 」 理查點了點頭說:「好,不過我想知道妳為什麼會問我小儀的事?」 語珊這次瞋視著理查說:「誰不知道寬志是你的好朋友?而且……小儀說你曾經勸過她,所以,她現在覺得對你很愧疚,也因此才一直刻意的避開你,是不是?」 對這個說法理查似乎有所保留,不過他並未對此多作回應,因為他比較關心的是:「妳什麼時候和小儀碰過面、聊過天的?」 語珊很迅速的回答道:「這幾天她都有找我聊天、喝咖啡,就是在這裏的貴賓室,聽她的口氣,好像很想回來像以前那樣跟我們玩在一起。」 「是嗎?」理查用懷疑的口脗說道:「她還能恢復學生時代那份單純與天真嗎?」 語珊垂下眼簾,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說……她真的被那群人……都睡過?」 理查凝視著語珊的眼睛說:「妳對小儀和寬志的事了解多少?」 語珊略微思索了一下說:「其實我也是和阿盛在一起以後才認識他們的,感覺上他們就像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對,可是後來就完全變了樣,不是有很多人說小儀前陣子都在當那些人的公產?」 理查望著落日餘暉,片刻之後才略帶感傷的說道:「那是她自己太任性,自甘墮落,其實……隨便和男人濫交,除了傷害自己又能報復到誰呢?」 語珊沒有答腔,而理查也在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以後,才簡明扼要的向她陳述小儀和寬志那段既青澀又混亂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