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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四肢都要僵硬得动弹不了了,但她木木的视线看了看净涪,还是滑落到旁边还在尴尬的净音身上。 看着净音,桃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直到这个沙弥出现,直到他站到了净音的身旁,她才恍然发觉,当日初见的时候净音身上那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变得很淡很轻,但自始至终它都是存在的。 它从来没有消失过。 净音他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沙弥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但确确实实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净音他和这个沙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她不是。 她不是啊…… 五色幼鹿睁着一双水润滚圆的鹿眼,抬起头扫了炕上那个木然呆愣却极其伤心的女子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屋中不知为何低头静默的净音和净涪两人,最后再度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只假装自己不在。 净音是真的手足无措,他站在原地,低头沉默。 他不知道桃枝是想到了什么,但桃枝就是很伤心的样子。但桃枝这样他就更想不明白了,桃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净涪呢,甚至都没有听他介绍,这般伤心为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还只是个陌生人的净涪师弟惹了她了吧? 净涪左手竖在胸前,右手拿定一串佛珠,手指不紧不慢地捻动着,眼睑也是低垂,并不去看尴尬不解的净音和伤心莫名的桃枝。他甚至不像是站在这一间灰暗的旧屋里,而更像是站在妙音寺的法堂。 但虽然他无声站立,看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其实真的就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见了净音,见了这桃枝,就明白了清笃禅师为什么要特意让他走这一趟了。给净音送来妙音寺药王院长老誊抄处理的那一卷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却是斩断这两人将起未起的情缘。 净涪的视线微微扫过净音的方向,看到净音的衣角,稍稍定了一会,又转向那边炕上的桃枝,最后收回视线。 不,这凡女的青丝已经紧系,但净音却似乎压根就不懂…… 净涪确实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意外。 净音是什么人?前一世,他可是佛门的佛子,后来更是统领整个景浩界佛门的‘佛陀’,在他和左天行两人的夹击下,他虽然溃败却仍然保留他自身的统治力,可见他向佛修行的决心之强。单就这一世,在他作为净涪出现前,净音就是妙音寺藏经阁里备受瞩目的小沙弥,便连他作为净涪出现后,净音仍然是妙音寺里净涪之下那寥寥可数的几人之一。十年前他拿到了竹令参见了那一次的竹海灵会便是明证。 尤其是在净涪破格参加竹海灵会,藏经阁已经抢占了一枚竹令之后,他仍然能够得到一枚竹令,生生令藏经阁占据了两个参加竹海灵会的名额。要知道,上一次妙音寺拿到手上的竹令,也就只得五枚而已。妙音寺有十个堂院,却仅得五枚竹令,这样的僧多粥少,藏经阁却生生拿到了两枚,比起那些两手空空的堂院,藏经阁可谓是占尽了便宜。但偏偏面对拿到这两枚竹令的净涪净音,整个妙音寺上下就没有一句二话,话里话外也都是赞叹的多。 净涪是有之前协助清知禅师缉拿齐以安的战绩在先,又有世尊亲授真经在后头,可堪称光环闪耀。有世尊在后头加持的净涪哪怕年龄堪堪足够,也确实可以破格参加一次竹海灵会。如果成绩不太令人满意,那也可以说是给他一个见识见识外头天才人物的机会,不算大事。如果成绩很好,那就自然是世尊慧眼识人,可鉴真金。而净涪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 但净音呢?净音不过就是妙音寺藏经阁里的一个沙弥,年纪也不太大,都不到二十,比起净思、净尘和净罗等人都少了近十岁。这样的一个小沙弥,平日里少在寺外行走,领取任务出门,完成的任务也不过就是中规中矩。可这样的净音,却偏偏就毫无争议地拿到了那一枚竹令。 由此可见净音在妙音寺上下僧侣心中的印象。 哪怕比不得净涪,那也绝对是妙音寺里年轻一辈的天才弟子,日后必会成为佛门中坚人物的弟子! 哪怕是他因为净涪,因为佛子,因为清慈禅师的传承,生出魔障。但在他当机立断地选择进入红尘磨砺之后,他在妙音寺诸位长老禅师眼中的地位却也更稳了。 如果说,在他们的眼中,净涪是个一步步行走在前方,超越所有弟子的天骄人物的话,那么净音就是放在湍急的河流旁边不断承受流水冲击的不规则石头。总有一天,这块石头会被河水打磨成光滑美丽的河卵石。 他们能够目送着净涪走到他们企及不到的地方,也能够等到净音大器终成的那一日。 如果不是因为清笃禅师,净涪不会走上这一趟。他其实也相信,净音不会就这样沉沦,更不会就这样迷失。 净音不会停下太久,他迟早会重整行囊往前走。到得那时,他们这样相错陌路的两个人,哪怕中间牵系的因缘再多再强,也总会崩断。 更何况,净音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 这个凡女,不过就是一腔青丝空付。 在那一声声极其细微的佛珠捻动声中,净音似乎回过神来了,他尽力放下自己心头的那些不解和尴尬,向着净涪笑了一下,勉强找回了往日里和净涪相处的状态,道:“师弟,这里简陋,什么都没有。但我见你带了褡裢……” “你不如就将自己的蒲团拿出来,先将就一会?” “反正你也不会在这里待上太久。” 净涪终于抬起了眼皮,他点了点头,又转身向着炕上还没有缓过来的桃枝合十一礼,真的就从自己的褡裢里取出他惯常备下的蒲团,放在了距离净音那个蒲团不远不近的位置。 净涪的这一个蒲团一拿出来,再和净音脚边的那一个蒲团一比,中间差距别说是净音,便连桃枝也都看出来了。 净音脸色终于撑不住,又僵了下来,他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复杂,又担心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伤到了他和净涪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不让净涪看见他的脸色。 桃枝倒是被震得清醒过来了。但她也不再披着被褥了,直接跳下炕床,双手合十,给净涪回了一个礼。 哪怕这屋中依旧冰寒的空气激得她不住地打着寒颤,哪怕她身上那打满补丁的淡薄衣衫让她极其窘迫,哪怕她身后那张炕床上凌乱的被褥也令她很是汗颜,她还是挺直了背脊,面色庄重,有模有样地还了净涪一礼。 净音看了她一眼,见她赤足站在冰寒的地上,又见她淡薄的身体不停地抖啊抖的,心中有几分不忍,要想催她到炕床上去,又知道她自尊心极强,更要面子,便也止住了话,只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