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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边只有蒙蒙的一抹亮光,邻里的鸡鸣声甚至都没有响起,净行就自己醒过来了。 五色鹿扭头看得他一眼。 净行精神饱满地侧头望来,见得是它,也不客气地咧着嘴道:“灵鹿,早。” 五色鹿这回很给脸面,它点头叫了一声:“呦。” 都过了昨日那么一日,五色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静宇寺的小沙弥,怕要和它一样,在这里扎根就不会再挪地儿。 果不其然,自打那日之后,净行就像一棵树一样,在静室那一片地儿扎下根须,不急不躁地忙活,等待着静室里的人出来。 就和五色鹿一样。 这一人一鹿的这般作态,不仅仅是刘家乃至刘家庄外都有所耳闻,便连静室里静修的旁人以为该是一无所觉的净涪都是了如指掌。 但净涪本尊依旧闭目静悟,不理外事,净涪佛身也只是侧目往静室门外看得一眼,便全不在意了,也只有闲暇的净涪魔身在佛身暂时停笔的偶然间说上两句。 ‘这法号净行的小沙弥有这心性,却没在当年露出头角,也是可惜了。’ 每到这个时候,佛身便会应答着说上两句,‘便是心性不凡,没有遇上能让他平稳修行的时机,也只能让人偶尔叹一句而已。’ 魔身顿了顿,没说话。 他也确实无话可说,当年景浩界会是那样的局势,其中天道运转占去了五分,左天行又得分去两分,剩下的三分责任,就该是他的了。 不过饶是如此,魔身,或者说净涪,更或是称号天圣的魔君皇甫成,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时势锻造英雄,英雄也在掀起洪滔,想不被时势淘汰,想要在时代的浪涛下存活并且崛起,心性确实是必备,但其他的也绝不能少。 一旦少了,世衰事败都是好的,身死魂灭才是等闲。 抄经,静悟,静修;再抄经,再静悟,再静修;又抄经,又静悟,又静修…… 这是净涪佛身在静室里的生活日常。 而魔身也不轻松。 佛身、本尊俱在修持,每常总有些灵光乍现。虽然这些灵光大多都是一闪即逝,只留下那么一点点不甚明显的痕迹,但也有些灵光是能被双身捕捉,拉入定中细细参悟咀嚼的。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魔身也不能仗着自己前世的积累,轻易从那灵光中捕捉到玄机。 那极其不现实。 故而虽魔身总会抽出些时间来注意景浩界各方动态,但也只是扫一眼而已,不重要的琐碎事情就简单扫过,然后又全身心投入修行中。 也只有在极偶尔极偶尔的情况下,魔身的神识会在无意识扫过周围环境的时候看到扎根在他静室外头的一人一鹿两“树”。 然后,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提到外头的那位净行。 ‘说起来,’魔身在少有的空闲时间中开口,‘他,才该是这一次残片的因果着落点。’ ‘有想过如何解决这一份因果吗?’ 佛身整理着身前的一沓佛经,将它们放入随身褡裢中,然后又从褡裢里取出一沓雪白的纸张重新铺放在案桌上。 整理了纸张之后,他又开始给案桌上的墨砚添水换墨,顺道还将那盒空掉了的金粉盒填满。 听得魔身这么问话,佛身先看了一眼识海中静修的净涪本尊,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自己回答道:‘这份因果如何解决,不在他,而在刘家。’ 那净行沙弥,一看就知道都还没有想明白个中关窍,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当下这个漩涡的中心点之一,又会为他自己向他们提什么要求? 而且…… 他怕也无甚渴求。 魔身了然点头,‘那你猜,刘家会想为他向我们索要什么回报?’ 佛身只是一笑,低着头理着身前的金粉盒子,很随意地回答道:‘他们不是说了吗?补全不足啊。’ 魔身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在佛身捻笔凝神的同时清净心神,张开双臂拥抱暗土世界的本源,将自己沉入暗土世界本源隐蔽晦涩的法则波动里。 不足? 在他们看来,这个词被刘家像戴帽子一样锁在净行头上,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大笑话。 净行这沙弥确实脑筋转得慢了点,但这并不就代表着他身有不足。 他是完好的。 rou身、神魂,俱都是完好无缺。 他们认为他不足,不是他真的就有不足之处,而只是…… 他们认定了他不足。 多么可笑的笑话。 刘家、静宇寺,一个是净行的俗家,一个是净行皈依修行的庙宇,但与净行血脉亲近的刘家、与净行法统亲近的静宇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净行是不足的。 但事实上,净行没有什么缺漏之处。 唯一有问题的仅是,他年幼时反应慢,及至他成长的时候,又没能被妥善教导,反被人盖棺定论,如此而已。 更甚至,便是到了现在,也少有人能够真正的看见这小沙弥,了解他的内里。 不是单纯的孝顺、纯挚、朴实、反应慢、脑筋死板之类的标签,而是真正看见他,了解他所思所想,知他胸中世界色彩。 可惜。 但净涪三身也仅只有这么一句不甚在意的话语而已。而且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两字评语,也还不是对净行说的,而是对刘家和静宇寺说的。 若他们两家能有谁真正的望见这净行,日后少不得会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偏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至于净涪…… 不论是三身中的哪一个,都从来没起过要将这净行沙弥收在座下以作追随者的心念。 因为这一位真不是追随者的料子。 他有他自己的道。 净涪看得很清楚。 哪怕这净行沙弥的道虽然尚且混沌蒙昧,根本就还只是一抹虚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仿佛一个错眼就消失不见了,但道还是道。 可道就是道,只要给予他时间,给他机会,让他将他的道摸索出来,几乎少有人能压得住他。 第455章 皇甫赌博 净涪自己确实可以,他也有这个自信。 但他不会。 至少不会特意。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在魔门,净行也是魔门的子弟,一旦确定双方站在对立的位置上,那自然是没得说。这样的人,能提前摁死一个是一个。真要等人成长起来,再来和他拼杀,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魔门从来就是这样,争得光明正大,争得你死我活,争得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对立,不是臣服,那就死。 净涪不愿意折损自己的骄傲跪伏在旁人脚下,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手下亡魂,那自然就是杀。 杀出条血路,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