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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若归听到底下声音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竟在这睡了一宿。 应是被夜风冻着了,头隐隐的痛。他翻了个身向下看,差点一下子翻下去,忙把住了房檐。 然而在见了底下那人后更头疼了。 “滚下来!我家房顶快被你压塌了!” 柯无忧浑身上下没几个优点,反正就是嗓门不该大的时候尤其大,震的游若归发懵。 听的心烦,顺手掰了一小块砖就向柯无忧丢过去,那人看那碎砖来势连躲都没躲,砸在了他面前好几米开外。 走到一旁树那边,跳到树上又迷迷糊糊的着地后,就被柯无忧上前两步用毛裘给拢住了。 一看就是大少爷架势,连同口鼻一起捂得严严实实地,差点没给游若归憋死。 “呦呵,真是千金贵重的小王爷,着了谁的魔半夜跑来吹冷风?要不是贺眠晨起发现你在屋檐上躺着来告诉我,等再过一会太阳升起来就可以吃烤rou了……” 游若归被他毛裘上的毛毛搔的脸痒,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想翻他白眼又被那毛刺眼睛,想回嘴骂他刚一张嘴就被塞了满嘴毛。 虽然手法十分简单暴力但好歹算也是给带回了屋子,才不过刚刚入秋柯无忧就让人给自己点上了暖炉。 美其名曰客人优待,其实还不是自己想烤火找个理由。 游若归刚走到房里没两步止住了脚,本想拂开毛裘喘口气,结果还没伸手就整个人就跟个春卷一样被柯无忧掀到了床上,后脑成功磕到了那个并不算软的枕头,也懒得蹦起来骂他,就势便睡。 他这睡的也是没心没肺,烤着暖炉睡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第二天清晨才一个翻身手砸到床柱醒了过来。 恰巧一睁眼就看到柯无忧盘膝坐在那烤火,手里拿着个坏了的蛐蛐笼子研究怎么修好。 飞来横祸,枕头不知从哪飞过来直击柯无忧后脑勺,游若归拍了拍手,也算报了仇。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柯无忧身边把枕头给拾了回来。 “我先回去了,这几日得准备准备出趟远门。” “去哪?咋去?跟谁?多久?”柯无忧闻声起来,两眼睁的溜圆还发着光。 “扶风,骑马,自己,几日便回。”游若归知他内心算盘,偏就只回答他问出的问题。 “那、那个什么风有没有好东西啊?” 不知自己在游若归眼里狐狸尾巴已经露出尖尖,还摆呀摆的。 “有啊,庙会,佛堂,你不去我一人没什么可逛,本还想弄个什么大僧的舍利子之类的给你玩玩。” “舍利子?” “嗯,那舍利子极度难求,甚至还有鸽子蛋般大小,比夜明珠要好看的多。可惜你都没见过,啧。” 柯无忧听后暗自思忱,都不知道自己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 “要不……我这几日府中事忙实在脱不开身,正好贺眠有空,我让他陪你去!” “然后你俩弄几颗舍利子回来,怎样?”皱的跟面团一样的脸展开,他眼中狡黠,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随便搪塞给我一个人。”游若归撇头望天,一脸被辜负的苦大仇深样。 “怎么会!我要不是脱不开身!……” 柯无忧这就开始了他所谓的人在柯府身不由己安慰大法。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才见游若归收起了那副怨妇神情,算是勉强答应了他的提议。 于是柯无忧忙跟送佛一般,就差给他端着送了出去,唯恐他反悔还多次强调自己的难处和贺眠的居家实用性。 最后还一步三回头,确认游若归这次出去肯给自己带那所谓的舍利子后才安心回到屋里继续研究他的蛐蛐笼子。 游若归打算寒食节去,中间空闲的这几天就没事跑去找晏安跟他聊天解闷,那人还是那副经典的淡然书生样,自己侃侃奇谈完他还能附和的笑两声就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每次自己去的时候单鸣琼就找各种借口逃离现场,应该是之前被吓得不轻,能不跟自己碰面就不碰面。 他那天过去顺嘴问晏安觉得单姑娘怎样。 晏安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 “鸣琼举止稳重有礼,你……” 那人好像还说了半句,但突然间耳朵发懵,什么也听不懂了。 他张了张嘴,有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生生憋了回去。他想问他刚才叫那人什么? 后来又觉得这样问实在太显得搞笑,那种黄花姑娘才问的出口的话,他问成何体统。 所以他只是模仿着平时的声音,重重的嗯了好几声。还好他现在看不见,伪装起来还算是轻松一些。可悲到如此地步,连自嘲都不敢出声。 他总是怕那个人知道,知道自己怀着如此龌龊的想法与他相交。 游若归双腿交叉靠在一旁的红木桌上,远远看着晏安。平时他总是很少真正看向他,应该是小时候留下的习惯,生怕挨骂,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如今就仗着他暂且看不见,就正大光明地瞅着看。 他突然看到那人的床尾的被子下掖着什么东西,微微的露了一个角。游若归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将它抽了出来。 一方锦帛被缓缓地抽了出来,游若归将它托在掌心。那上面用平金一针一线地纳了两只飞鸟交颈,其中一只嘴里衔着玉枝,另一只伸展开的羽翼还没绣好。 比翼鸟连理枝,多好的寓意。 游若归盯着看了一会,又给偷偷地掖了回去。 他还有一条很远很远的路没有走完,那条路有很多冤魂的恸哭哀嚎,那嘶吼日日夜夜划破他的心脉,噬咬拉扯到鲜血淋漓。 他根本无法驻足去拉住面前这人的手,让他等一等自己。 “晏安,我明日要去扶风。” 他边说边从一旁取下了自己的外衫,认真仔细地一个个系上盘扣。 “去看看个人,再在那呆上不短的时间。” “这段时间单姑娘在,让她多照顾你。” 他一句话一句话连得紧密,根本没想听晏安回答。最后一个扣子挽进圈内,游若归将领子上黑棕色的狼毛理顺。 伸手将门扉拉开,抬腿踏出门外,游若归出了晏安府邸,一路上从没回头。 他本想说: 晏太傅,那个小王爷已经长大了。 他是断袖。 从小就喜欢你。 但在抬步迈出门后他又开始暗自庆幸,还好他今日穿的衣服有这些难系的扣子,待他一个个扣好后脑中情绪就又清明回来。 这一次去扶风,半载回不来。 京城皇家这几月不会安稳,他必须保证自己活着。 那人对自己无感,甚至可能喜欢那个单鸣琼。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算说明了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