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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有人说着,已经卯时了。这是月圆后的第一个清晨。漫漫长夜已过,现在依然余震不断,提醒她昨夜的惊心动魄天摇地动,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这是新的一天,南柳郁郁不乐,昨夜她避之不想的问题,今天不能再拖了。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南柳心中烦躁,然转开视线,看到窝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拾京,她的烦躁感一扫而净,荡然无存。南柳欣慰地想,起码人在自己身边,二人都不会再受煎熬,自己之前分给玉带林的那份心,牵挂他的那份心,也已回到肚子里,万分踏实。雁陵进账时,见的是这副画面。南柳一点点解着拾京的头发,缠发的藤蔓和那朵早已枯萎发皱的白花垂在榻前。一国公主,现在像一个已结亲多年的妇人,一脸平静祥和,唇边眼底淡淡笑意,给自家夫君梳发。南柳的手指从拾京的发间穿过,轻柔仔细地散着他的头发。其实想想看,这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香\艳不能入目的画面。此情此景,实属平常,但雁陵莫名就面红耳赤起来。她默不作声退了出去,在帐外重重咳了一声,大声说道:“南柳我进来了啊。”再次进去,她见南柳瞪着她,眼神不满。雁陵心想:还有什么不满?我都专门退出去打报告了!她走近,刚要开口说话,南柳小声嗔怒道:“声音轻点,好不容易才睡安稳。”雁陵板着脸,恍然大悟,知道南柳为何不满,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坐下来,小声报着现在的情况。南柳听完,沉默不语。因昨夜地震,玉带林地面断裂,苍族人常居住的地方沉入土地中。再加之南柳打伤了族长和巫女这两个最受族人尊敬爱戴的主心骨,现在的苍族像砍了头浑身是伤的龙,面对天降灾祸,几乎没有丝毫反抗能力。昨夜的那场地震,对苍族人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南柳沉声问:“这么说,他们拒绝我们的施救?”“不好说他们到底什么态度。我们看他们的样子,确实是想接受援助的,可大概是你昨天……咳,反正就是,他们现在还记着仇。族长和巫女都被你伤了,听说族长伤的挺严重,目前靠她女儿传话。她女儿吧,脸色挺臭的,我们说什么都不听。”南柳隐约记起昨晚忽视掉的一些细节,问道:“你们怎么跟他们沟通的?”“昨晚那个放蛇的女人会讲官话。”雁陵说道,“深藏不露。”雁陵说完,见拾京动了动,南柳连忙安抚,雁陵又红了脸,知道自己声音惊扰到了他,乖觉地压下嗓音,说道:“那个放蛇的女人能说会道,好像族内地位不低,她是有意接受我们援助的,不过族长的女儿坚决不同意。现在苍族人大约分两拨,一拨愿意接受帮助,另一拨死不情愿,看样子还想来找你报仇。”南柳轻蔑一笑,根本不把这事放心上,已经懒得点评了。“有意思的是,昨晚前去援助,苍族和我们差点打起来,那个放蛇的女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们那边都停手了,然后她跟明月将军说……大事不能在月亮底下思考,大家容易被迷蒙的月辉遮住心智,还请将军在明早太阳升起后入林,那时,我们也会静下心来思考去留。”南柳讶然:“的确有点意思。”雁陵点头道:“明月将军也是这么说,他交待我们,重点说通这个女人,帮她拿到苍族的指挥权,事就算成了一半。”太阳脱离地平线时,贝珠找到了溪清。溪清从昨晚搭起的简陋的竹篷中走出,见到贝珠,却道:“叛族者!”贝珠说道:“凤花未开花之前,人们分不清它是凤花还是有毒的朱斑草。我是不是叛族者,在你见到真相之前,请不要轻易下结论。溪清,巫依是个骗子,她欺骗了你和大母。她不会让拾京成为苍族人,她要的是他的性命。”溪清怒道:“你呢贝珠?你帮助外族人带走了他,你让他背上弃族的大罪,那些外族人还打伤了阿妈和巫依!”贝珠摇头劝道:“溪清,求你像溪水一样静下来想想,你不觉得事情就像今早的晨雾吗?在你看清真相之前,不要被愤怒蒙蔽双眼。你没有看到当时掉落在祭坛上的那把引血刀吗?我在远处的树上都听到了刀落地时的声音,若是那把刀扎进他的心,他如何能活下来?”珠明走上前,对溪清说道:“溪清,我对溪水发誓,巫依真的要杀了拾京……”他垂着头,想起当时在祭坛听到的话,终于,一股脑说了出来:“巫依说,拾京的阿爸迷惑了大母,拾京也一样,大母……大母对母神许过愿,想让阿京成为苍族人,追随他阿爸的影子。巫依想杀了拾京,把大母的心从可怕的深渊中拉回。”溪清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连贝珠也稍稍愣了片刻,一脸吃惊。珠明将手放在心口,再次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太阳垂入地面时,一队苍族人来到青云营。南柳从营帐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斜阳下,溪清额上熠熠发亮的红宝珠。雁陵绷紧神经,护在南柳身边。南柳笑道:“怎么,来要人?”溪清怒视着她,不知是红宝珠的光还是夕阳的红光或者是错觉,南柳见她眼眶通红,和眼下的那抹红纹几乎要同色。溪清只说了两个字:“拾京。”南柳收起笑,直直站着,眼中迸出厉色:“不给。”对峙半晌,溪清看向身旁的溪砂,溪砂像刚哭过,从布挂中里拿出那个香囊,递给jiejie。溪清把香囊扔了过来,南柳抬手接住,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银丝牡丹暗纹。“哦,原来是来还东西的。”南柳慢慢扯出一丝假笑,“东西我替他收下,你们走吧。”溪清没动。但她的意思南柳很明白。她想见拾京一面。南柳面上笑着,心中却烦躁地想:想进去看他,门都没!溪清转了视线,盯着她身后的营帐,看了一会儿,眸子凝住不动了。南柳顿感不妙,回头一看,真的是拾京。他散着发,扶着门边,雪白的脸,乌黑的眼,身上还披着她搭的衣服。溪砂见到拾京,鼻子一酸,似是要哭:“拾京!我……我们都知道……”溪清没有说话,深深看了拾京一眼,转头离开。溪砂吞下要说的话,追上阿姐,也离开了。这群苍族人倒是把南柳弄了个莫名奇妙,不知道他们来青云营唱了一出什么戏。溪清走出好远,忽然转头取下弓箭,一箭射来,没入营帐前的土地。拾京垂下眼看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