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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彻伸手指着一旁的石凳,“坐下说吧。”他的嗓音低沉,虽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力量。顾沅顺从的坐下,小腰下意识挺得直直的。裴元彻瞥了她一眼,略掀袍摆,也坐了下来。他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她右手侧的位置,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坐的这样近,仿佛他们有多熟悉亲昵一般,他都不知道避讳一下么。顾沅心下一紧,白嫩嫩的手指悄悄捏紧,上身也稍稍往后斜了些,小脸严肃,“现在殿下可以说了么?”裴元彻见她这防备的姿势,眼眸暗了暗,薄唇轻启,“你也不必这般紧张,光天化日之下,孤又不会把你怎样。”“臣女、臣女没紧张。”“既然没紧张,你一张脸怎么绷的比大理寺狱的官差还要严肃?孤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顾沅说不过他,只得稍稍放松神情,抿唇挤出一个笑来,“这样行了么。”裴元彻唇角勾了一下,旋即淡淡开口道,“孤找你来,是想说上次的风筝......”顾沅一怔,就这......?下一刻,又恍然记起那个丑丑的风筝被自己烧了。她脸色微变,一阵心虚。他要是知道自己把风筝烧了,肯定会生气吧,那他会不会跟她算账?短短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裴元彻这边浑然不觉般,继续道,“那个风筝做的仓促,而且被雨打湿后,颜色堙了......这个礼物不作数,你别放心上。”听到这话,顾沅松了口气,露出个真心实意的浅笑,“无妨,无妨。”“孤改日再画一个新的给你。”“不敢劳烦殿下。一个风筝而已,想玩的话,去铺子里买就行。”“不麻烦。”裴元彻凝视着他,目光灼灼,“给你画风筝,孤乐意。”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热烈直白,顾沅的心头猛地跳了两下。她有些无措,忙扭过脸,不去看他,眼睫扑闪道,“殿下费劲让五公主引臣女来这,就为了风筝的事么?”裴元彻扬了扬眉,没说话。石桌上摆着乌梅饮,还有一碟五白糕和一碟新鲜饱满的杏子,都是才摆上的,没有动过。他自顾自倒了两杯乌梅饮,指节分明的手指推着另一个杯子到顾沅面前,“御膳房的乌梅饮味道还不错,是不外传的配料方子。”深色的乌梅汁用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盛着,很是精致。可顾沅这会儿没心情品尝,只伸手握着杯子,并没有喝。裴元彻也不勉强,只掀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想问孤的?”见他这样说,顾沅压在心底的那些疑问一个又一个冒了出来。她到底没忍住,先问出最关心的那个,“殿下,赐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问的虽委婉,但裴元彻看得分明,她潜台词是在问——“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他会承认么。显然不会。“母后没有与你说么?”裴元彻诧异道,“孤以为她与你说了的。”顾沅好看的眉头蹙起。裴元彻面不改色,“这段时间,母后一直在为孤挑选太子妃,孤让她全权做主。后来,她与孤说,她相中了你......”他顿了一顿,清冷目光瞥过顾沅倏然捏紧的小手,嗓音越发平静,“孤觉得你不错,便说可以。之后,孤无意中得知你与文明晏在相看,一时失态,便有了书肆那回的冒犯。等回宫后,孤便因着淋雨病了一场.....”顾沅略怔了下,他病了么。见他停着没往下说,明显是在等她的反应,她想了想,略一颔首,“那样淋雨,是很容易病的。”裴元彻,“……”他的表情微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寻常,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袖口,语调平静道,“等孤病好了,母后那边却已经求父皇下了圣旨。之后的事,你也知晓了。”顾沅精致的小脸写满愕然。真相竟然这样吗?乍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见她眉心蹙起,裴元彻眯起狭长的凤眸,冷然道,“你不信孤的话?”顾沅,“……”裴元彻幽深的黑眸宛若寒星,定定的盯着她,似是带着几分薄怒,语调也骤然冷了下来,“难不成你觉得孤在诓你?”顾沅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心头一慌,磕磕巴巴道,“殿、殿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信不信孤?”“……”“行,你若不信,孤带你去太医院,你随便打听,看那日大雨之后,孤是否病了。若是你还不信,孤再带你去母后面前,你亲口问她。”说罢,他作势便要起身。“殿下,我信,我信了。”顾沅忙道,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为难。裴元彻垂眸道,“真的?”“真的……”也就一半半真吧。但她怕说了实话,这喜怒不定的男人真的会拉着她去太医院!那多尴尬。裴元彻静静的凝视她,好半晌,才重新坐下。“孤没你想的那么卑劣。”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琉璃杯,慢悠悠道,“孤既然知道你与文家的事,又怎会强拆你姻缘?”顾沅被他的说得脸颊发烫,难道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静了一会儿,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又小声道,“臣女听说殿下特地派了御医给文哥哥看病。”她对他,一口一个臣女、殿下,疏离又客气。对文明晏却是文哥哥长、文哥哥短的叫的亲昵。裴元彻面部线条愈发冷硬,清清冷冷的乜向她,“你是不是认为,孤是出于愧疚,才派人御医过去?”被说中心思,顾沅不自在的咬了咬唇。裴元彻心头嗤笑,他文明晏算是什么东西,值得孤对他愧疚?别说顾沅与他只是在相看的阶段,就算她真的嫁给了他,他照样会不择手段抢过来。眸中阴冷散去,转而替代的是一阵nongnong的惭愧之色,裴元彻看向顾沅,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是,孤对他,的确是心有愧疚。”顾沅眨了眨眼,一脸错愕。“赐婚这事虽不是孤的本意,但你与他的缘分,的确是因为孤而断了。就这点而言,孤的确有愧于他。除此之外,孤也很欣赏他的才干,不忍看一个英才折损,这才派了御医过去。”他说这话死,正色庄容,情真意切,不似作伪。顾沅再次在心底反思,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他?冷不丁的,裴元彻问她,“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