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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安德尔摘下帽子放在胸前,慢慢躬身一礼,妇人表情僵硬起来,死死抿着嘴巴似乎是愤怒,但到底是本能的涵养与礼仪占据了上风,拎起裙子遥遥回了一礼。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把帽子戴回去,走进这个院子。“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老妇人又坐回到摇椅上,冷漠地道。利安德尔没有说话,他只是仰起头,环顾四周的景色。并非欣赏风景,只是单纯的审视。这样僵持了许久以后,他终于开口:“现在过的好吗,辛娜小姐?”“托您的福。”毫不留情地嘲讽。利安德尔表情平静:“我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但这不包括,我会甘于被囚禁!”妇人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情绪激荡,绿色瞳仁扑朔朔的,有那么一瞬间,那绿似乎就要化成水落下来,但这二十多年几乎完全紧闭的生活显然磨砺了一个女人柔软的心智,眼神又慢慢生硬起来。“这样的山,这样田野,这样的房屋,还有,你的猫,”利安德尔停顿了一下,慢慢道,“这样的生活,不好么?”妇人的情绪一下子激烈到无法抑制,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却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用力按着自己的喉咙,表情冷漠而僵硬。猫炸了炸毛,似乎想跑,又了一会儿又慢吞吞走古来,蹲在她脚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如果有选择的话,大概宁可那时候就死了吧。辛娜用粗糙苍老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猫,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说吧,你想要什么……这十多年来,你从未再出现于我眼前,总不至于你无缘无故再来看我一眼!”“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扰烦你。”“他去找了……”利安德尔顿了顿,说了个人名。没有指明“他”是谁,可辛娜的瞳孔猛然一缩,手指死死攒着藤椅的扶手,嘴唇都在颤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情绪有些失控,“你们说好的不能叫他知道!”“没有人愿意他知道。”利安德尔依然很平静,“可他不想做一个无知者。”“那就阻止他!”辛娜痛苦道,“他们不会放过他的!”“他也不想放过自己。”很长时间的沉默,辛娜抬起头,望着那张脸陡然就落下了两行眼泪。“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的!”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手狠狠捶打着椅子想要站起来,但是腿软得难以动弹,她喊叫着,自己跟自己厮打着,泪水沿着脸上纵横的沟壑流下来,“你答应过的——你这个骗子!魔鬼!!”利安德尔就那么平静而悲凉地注视着她。作者有话要说: 10.17辛娜在之前的番外二中出现过的,她是公爵夫人的侍女官。小剧透下,之前夫人在洛桑尼克待产,在她身边留守照顾的人就是辛娜。我忽然觉得今天我还能更……第章名单如果有选择的话,大概宁可那时候就死了吧。这么多年来,辛娜困居在这个地方,不被允许离开,不被允许接触外界,甚至不能使用任何现代化的通讯工具。这个世代被某个家族掌控的小镇,看着如此质朴和美,谁知道底下流淌的是怎样黑暗肮脏的血液。十数年如一日,监视她的人从未放松过警惕,即使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抗拒。如果她愿意,她能过得很好,她的一切要求都能被满足,一个女人能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将她安置在这里的人从不会吝于施舍。可她宁愿亲自劳作,独身居住,她甚至亲手搭建木屋,收拾院落,养着她的鸡鸭她的猫,纤素的双手布满老茧,可怕的皱纹在脸上遍布,她甚至过早地驼了背,花了眼,她一个人,在这个小镇里,悄无声息地年复一年。地里的庄稼什么时候该播种施肥收货,屋后放养的鸡傍晚怎么还没全部进笼,老猫又跑哪里去溜达了为什么还没回来,她的脑海被太多这样的事物所填满,只有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才会重又想起那片开满欧石楠的原野,白色城堡里她侍奉了前半生的主人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她就湿润了眼眶,在壁炉闪烁的火光里合十双手,为遥远国度里的人祈祷。本以为心灵已经获得了永恒的宁静,可只有在再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才猛然觉察,那些需要她去赎的罪依然痛苦而麻木地沉积在心底,没有片刻消退过。辛娜流着眼泪倒在摇椅里,宽大的椅子中她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小,她剧烈地喘着气,肺部像老风箱一样一吸一鼓,艰难地叫她都以为自己会被窒息。黑色正装的男人就站的不近不远的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怜悯,就像是注视着最平凡无奇的什么场景。他等待她冷静下来。暮色已经开始笼罩这个小镇,伴随着极淡极薄的雾缭绕在田野上的,是无孔不入的凉意。辛娜瑟瑟发抖地从椅背后拖过披肩把自己裹起来,原本还称得上是清澈的绿眼睛就像是蒙上层灰翳一样浑浊,脸上有后悔,有恨意,有挣扎,有绝望,最终又重归于死一般的静寂,只是嘴唇依然在哆嗦:“您……究竟来……做什么……”利安德尔审视地看着她,许久才低缓地道出一个词:“名单。”辛娜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有浑浊的眼瞳深处那微缩的震惊:“什么?”利安德尔缓缓的、平静地重复:“给我那份名单。”“你——”辛娜死死盯着他。“我知道它,”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慢慢道,“我需要它。”“没有名单!”辛娜的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它的存在。”笃定的口吻。“不!我不知道!”辛娜痛苦地摇着头,“没有名单!”“可他去找了不该找的人。”利安德尔说。辛娜像被电触般战栗了一下,但她没有开口。“所以,你想眼睁睁看他走进深渊。”“——不!!”辛娜剧烈咳嗽着,眼眶里都是泪。她痛苦地抓住衣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想去走这样一步……犯错的是你,是你对不对!”利安德尔注视着她。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辛娜大口大口吸着气,近乎无望与小心翼翼地由着心底的藤蔓探出枝条:“他……我的小殿下,他……怎样……了?”这些人不肯叫她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消息。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在这世上,唯一惦念的,只有他了。那年的飞机失事已经破灭成天边最凄艳的焰火,时间老得太快,旧时的人已经极少出现在她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