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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房间窗正对着花园,可是,一个小时前还亮着的景观灯,此时已经全灭。黑暗中,聂铮握住他的手,“能睡着?”童延呼吸着海洋城市润湿的空气,“能,我挺困。”童延是真困。说完这句话,意识立刻模糊下去,真难得,今天晚上没头疼。但他再睁开眼时,天依然没亮。童延把手臂伸到床头,拿表看了一眼,三点五十五。天啦,谁能救他?他刚躺平,一条胳膊搭过来在他身侧拍了拍。童延小心地翻身,朝男人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吵醒你了?”此时,聂铮宽厚温暖的手掌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可被他问一声,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还睡着,这些动作都是无意识的。童延顺势把自己塞到男人怀里,无比安心地闭上眼睛,数着另一个有力的心跳声,默默享受被安抚的宁静惬意。而聂铮听见怀中人呼吸声再次变得匀缓,心里这才长舒一口气,童延看表时他就醒了,幸好意识回流够快,他没乱动。别给压力,那就是连睡觉也不能给童延压力,要真让童延发现他被吵醒了,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明天跟他闹着分房,要么,以后半夜醒来也憋着不敢惊人。于是,虽然半夜醒过一次,童延这晚上也算睡了个好觉。次日清晨,吃过早饭,聂铮又让人给他收拾好了行李,带着他去了新的去处。到海边下车,上了快艇,童延才知道他们要住海上。十多分钟后,快艇终于靠岸,他面前的是白沙滩,远处,则是茂密的丛林。他踏过栈桥,被聂铮牵着上岸。踩着沙子往前许久,终于看到一座木头搭建的别墅。此时,侯在门廊前的老人迎上来,对聂铮点一下头,“先生。”接着,眼神又望向他。聂铮对他说:“这是卢伯。以后要是我不在,你有什么事,问卢伯。”又看向老人:“这是童延。”等他们打过招呼,聂铮才继续带着他朝屋里去。童延脚踏上楼梯,仍不敢相信:“这就是你说的能随便散步的地方?你跟我一起住这儿?”聂铮似乎忍俊不禁,“要不我去哪?”童延:“……”从信园到这儿开车都得四十多分钟,还别提市区,更别提,还得转船。聂铮这每天来去两趟,算是真正的舟车劳顿了。此时,他想不到的是:他在这儿的日子,聂铮每天中午都回来。第71章对兰聂铮的房间在二楼,推门而入,童延张望一圈,依然是古朴雅致的风格。抬头看,可见房顶木梁,房间靠墙正中是一张四柱床,木料是很沉的紫黑色。另一边则是整面的玻璃门,房间对庭院和远处的茂密丛林半开敞着,也染了几分热带风情。聂铮进屋,拎着他的行李到对面,梭开两扇镂雕的推拉门,里面看起来是衣帽间。这个不重要,童延眼神定定朝床头装饰栅格望着,那栅格正中挂了一幅工笔人像。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连忙上前几步。他立在床侧认真一瞧,“……”厉害了。那画用木框装裱过,纸底做旧泛着微黄。而画上的人穿着白衣,不知是坐在什么地方,一条腿垂下去,胳膊则搁在另一条腿竖起的膝盖上,姿态十分生动,连乌黑的头发丝都能看清楚。那一张俊秀的脸笑意盈盈,漆黑的眼珠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动起来似的,栩栩如生,青春洋溢。童延又朝画纸脚上的红戳看,虽然是几个篆体字,他还是认出了聂铮的名字。果然是聂铮自己画的。哎哎哎,这怎么好意思,这次聂铮还上了色!于是,等聂铮放好行李从衣帽间出来,童延狐狸尾巴翘上了天,“这谁啊?还挂床头。”聂铮手里拿着几个药盒,眼神非常淡定,语气却戏谑,“挂床头辟邪,管他是谁。”童延气笑了:“你怎么不说挂我避孕呢?”聂铮嘴角很轻地抽了下,“没这需要。”说完,聂铮到一边,从小冰箱拿出瓶水,拧开盖子,递到童延手上,又从纸盒里抽出银色药板,剥出颗胶囊给童延,“吃药。”童延把药扔到嘴里,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痛快吞下去。药吃完,翘上天的狐狸尾巴还没收住,乐颠颠地跟男人逗趣,“你特别喜欢我吧?”聂铮拧紧瓶盖,把水放一边桌上,压低眉头,眼光十分纵容地锁住他,但没说话。童延围着聂铮转,继续调戏:“那我是不是特漂亮。”别不好意思,都把人家画像挂床头了,还不知道挂了多久。他这话一说,聂铮眼神又柔软了许多。很快,聂铮抬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托起他的下颌,指腹在他脸颊轻轻摩挲,将有答案蕴在一句话里,“好好把rou养回来。”随即,温暖的嘴唇点上他的额头,接着,把他抱进怀里。童延身子贴住男人坚实的胸膛,也不笑了。他伸手环住聂铮厚实的肩背,“好,你放心。”虽然来岛上是为了让童延静养,但聂铮还是有些犯愁,这儿除了守屋子的卢伯就是负责打扫整理和安全的工作人员,他要是出去了,童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岛上倒是有网络,但眼下他不支持童延成天在网上泡着,毕竟,爆炸一般的巨量信息垃圾更容易让人浮躁。这天送童延过来,他把原定在上午的约见推后了几个小时,下午才需要出门。于是,跟童延在房间里磨蹭一会儿,又带着童延看了下房前屋后的布置,聂铮把人带到了他的书房。跟他在S城的别墅一样,书房里,整面墙的书架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什么样的书都有,童延不出去享受阳光沙滩的时候,可以在这儿打发时间。但一进门,童延的注意力又被墙上挂着的字画吸引住了。“你这么喜欢字画?”这几幅是名家墨宝,聂铮自问,他那一手皮毛拙技跟本不能比,他很快回答:“有些兴趣,但手法不精。”园艺和书画,这些东西,他学来都只为修身养性。对,修身养性。此时,童延正朝里外张望,似乎定不下神。聂铮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跟我来。”他步子踱到书架前,从下边的柜子里翻出一卷宣纸,拿到露台,抽一张在矮桌上展开铺平,又用镇纸压住。接着,又去取了水墨,自己到矮桌前就地坐下了。这露台很宽大,地平比书房高出些许,地上铺着蔺席。童延也跟到聂铮旁边席地而坐。露台三面窗都开着,除去低矮栏杆的阻隔,他们就像是坐在庭院里。不远处的花圃,花开得正好,叶子油绿,各种各类的兰,或是浓妆或是淡抹,争奇斗艳。其间,唯有对兰不是兰,却也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