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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了一声:“修懿!”他一向都冷静自持,此时声音却在发颤。与此同时,他迈开步子跑向自己不惜一切也得护住的人。震惊、担忧、恐惧等等心情一齐涌上心尖。他已经能看见那漆黑的深渊。时间的海洋中怒涛汹涌翻滚,他只能依靠弱小的力量,艰难泅渡,希望最终能够赶到岸边,而不是被剥皮扒骨吞噬殆尽。不提那句“天冷”就好了吧……自责的感觉如顽固的皮癣,坑坑洼洼异常丑陋,根本无法被剥落似的栖息在他全身的皮肤上。个人本就弱小,只是完整世界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片片碎片,被命运毫无无意义地、漫不经心地抛却在各处。可他们却常常忘记这点,兀自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修懿是他的心尖血,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听见带了一点撕裂音的“修懿”二字,何修懿茫然地抬头。投映入眼帘的是个很高大的身影。何修懿只觉得一阵冲击袭来,巨大力量令他无法站立,身体一栽,便面朝下趴在土中。他被紧紧拥住,宽厚胸膛死死压住了他,令他无法移动一分一毫。接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头上屋顶猛遭重击,仿佛经历过了爆炸一样,梁柱、砖块鹰隼一般俯冲下来、纷纷掉落在地,并且还会弹上几下。瓦砾喷射四溅,如同天上下的灰雨似的砸落。尘土乱飞,遮蔽住了双眼。房顶轰然倾塌,瞬间沦为灰烬。左然护着何修懿的头,不让对方被伤到了。“左然!”何修懿挣扎着,也想保护左然。“别动,”左然却道,“对我来讲,无论如何不会撒手,千万不要在这里闹,百害无利。”“……”何修懿不敢动了。但是,他全身像拉满了的弓弦,祈求灾难停止,同时全神贯注留意背上情况:倘若砸在左然身上接着滚落地下的瓦砾非常小,他便松一口气,稍有点大他便心烦意乱。足足过了有一分钟,可怕的抖动才停止,世界重归安静。何修懿感觉到,灼热呼吸喷在他的后颈,那么熟悉。左然护在他的身上。“沉么?”左然用手撑起自己身体重量,稍微调整了下,将对方全身上下都严严地盖住了。他观察了一下,“应当是没事了。”“怎……怎么了?!”何修懿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吊车侧翻。”“什么?!”何修懿感到自己无法相信,“怎么可能?”左然说:“不可思议,然而却发生了。”“为什么?”“不一定……可能地面高低不平或者软硬不一……加上今天风大……若是物品重量接近最大负荷……”话到这里,左然“哼”了一声。何修懿:“……???”这时,他看见有几滴鲜血顺着左然指尖流进土中,泥土被染成了褐色,一滴一滴,好像是小河边一丛丛蔓越莓。从前左然手指修长、白皙,此时却是挂着几丝鲜红。“左然?!”何修懿大骇,挣动着去看,“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嗯。”“哪里?!”“……”左影帝用他自己能展现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回答了何修懿,里边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右手、左腿、头。”“左然,左然。”何修懿拼命往出爬,“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左然扶着后脑,艰难地站起来,半晌之后才令双目重新聚焦:“这里危险,先出去吧。”“好……”说完,何修懿十分主动地搂住左然。外面已是一片混乱。剧组众人看见二人,无一不是送松了口气:“老天,总算是出来了。”何修懿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冲头顶,大脑变得麻木,眼前还一阵阵地黑。他摸了摸左然后脑,指尖微微抖着,缩回到视线内,发现……果然有血。何修懿眼前蒙上了水雾。左然见状笑了一笑:“放心,没傻。”“……”左然十分冷静,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人被波及。在得知答案是“无”时,明显安心了些。他叫众人撤到安全区域并拨打120,准备去医院检查下。他又对执行制片道:“尽快通知星空传媒,准备好新闻稿。”执行制片点了点头。何修懿搂着身边人的腰,另一只手捉起左然右手,小心翼翼、蜻蜓点水般地碰触了下那个细长的伤口:“疼么?”左然唇角勾出一个笑容,眼睛在额侧一丝鲜血反衬下有另一种美感:“修懿……”“……?”“你第一次主动捉我的手。”第41章(六)何修懿站在左然身边,搂着身边人的腰。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胸中块垒浊酒难浇,堵在那里让他的四肢都缺了血一般地发凉并且毫无知觉,大脑也麻木得无法仔细思考。在事情发生时,何修懿是懵的——他被左然猛地按倒在地,一声巨响过去,梁柱、砖石掉落,他愣了几秒后试图回护左然,然而却没成功。过程持续时间不长,也来不及思考什么。此时此刻,稍一平静下来,何修懿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似乎可以撕裂胸膛。只要想到生死一线,他便无比后怕。他想,如果击中头部那块石头再大一点、再重一点……那么,他也许将失去母亲去世之后最珍贵的东西……来自于左然的深情是件无价之宝,自己却没珍惜。假使对方卧床,自己定会心甘情愿陪伴、照料一生……等等,想什么呢,这不是没事吗。何修懿意识到,某种叫“左然”的病毒已经入侵他的心脏,而且疯狂生长,短短几月便已经将他的心脏全包裹了。在这样的境况下,曾经很刻意的逃避被束之高阁。悠扬的钟声不间断地传来,自己与之共鸣程度越来越深。何修懿他搂着左然的手一直猛烈地抖,不受控制,隔着衬衣触到左然腰侧皮肤,却总觉并不够,还想挨得更近,恨不得能融为一体,再也不会经历失去、被迫与对方分割。左然垂着眸子,睫毛一颤一颤。他头发上有些灰土,额角也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然而并不显得狼狈,依然笔直地站在人群中,是一贯拥有的冷静自持、优雅得体。何修懿叫:“左然——”“修懿,”左然答,“在这儿呢。”何修懿不再出声了。他其实没什么事儿,只是想叫对方名字,并且得到一点回音。过了几秒,他又叫:“左然——”左然依然没有丝毫不耐:“修懿,在这儿呢。”像是完全明白何修懿的心思,左然每次回答都带着些安抚,有一种令人沉静的力量。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