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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学虽不如今日推行普遍,遍地开花,却也自有一派浩然清气。道门衰败,后又中兴。许多道门弟子折损泰半,大量新鲜血液补充入内。许多人打着复兴道门的旗号,却将“道”当做了为己谋利的手段,迅速发展壮大。至于老四门呢?清凉谷已退出历史,只余三门。丹阳峰指月君精心栽培的大弟子韩兢失踪,致使丹阳在这十年间也不复昔日辉煌。若风陵再因自己而退出主流,只剩下应天川,便是独木难支。不知有多少小道门,等待着四门的时代彻底终结。若属于道家四门的时代当真终结,新生的小道门便再无制衡。道门清风,就不知何年才能再澄净玉宇了。……因此,他真能坦诚得了吗?封如故烦恼了一会儿,经由热水澡放大的疲乏让他困意上涌。连如一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也不清楚。等他睡眼朦胧地瞥见一抹人影时,那人已静静在床边守了他很久了。如一说:“我刚才去看过桑落久。他很好,你放心。”封如故点一点头,口齿不清地叫他:“……大师,大师。”如一:“嗯?”封如故半睡半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躯体里那个爱撒娇的富家小少爷又冒出了头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啊。”如一理所当然地一语道破封如故的动机:“因为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杀了他们,并无不妥。”封如故侧过脸去,轻声问:“我这样滥杀,是不是很像魔道?”如一皱眉:“莫以魔道自比。”封如故刚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果然”,就听如一放轻了声音,补了一句:“……你不像任何人。你便是你。”封如故突然便被这点温柔拢住了心,“唔”了一声,放心地安睡了过去。如一见他熟睡,便在床边继续陪护。不知怎么,他心中总有一点挂碍。……这被子,以往是他贴身盖的。封如故若是当真不着寸缕,躺在里面……不知是受何等心情趋势,如一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片刻之后,他冷着一张脸重新合上。……骗子。他在床边坐至天明时分,直到有人将门从外推开。来人是常伯宁。他唤了一声:“如——”如一“嘘”了一声,及时打断了常伯宁的声音。他无声地迎上去,将声音压到最低:“义父,他睡着了。”“昨夜雨势太大,他的身体……”“还好。”如一看出常伯宁神态有异,“义父,有什么事吗?”“浮春今早回风陵了。”常伯宁道,“……带着落久。”如一与常伯宁一齐沉默了,二人一同看向床上骑着被子睡觉、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的封如故。如一低声道:“……等他醒来,再告诉他吧。”第104章难得和乐封如故睡醒后,得知此事,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只燃了一袋烟,哦了一声,笑说,挺好,“静水流深”里灵气最是养人,对落久来说,是个养伤的好去处。雨后初霁,院中水缸里有半缸残荷喝饱了水,雨水几乎要漫出缸沿,一角映出了青天碧云的模样。“人柱”小六的爱情来得很快,走得也不慢。几日相处下来,她心中爱恋的狂潮渐退,见了封如故,虽然仍是喜欢,但她对秋千的兴趣已远远超出了封如故,正坐在上头,不分昼、夜不厌其烦地打着来回。封如故手中随便执着一卷书,饶有兴趣地研究着那半缸水,并征求荆三钗的意见:“你说我在这里养个龟,还是养群鱼呢?”荆三钗坐在廊下,额上是细细的热汗,就着密密的蝉声为自己打扇:“我管你呢。你倒是心大,照你昨晚那推测,怕是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梅花镇呢,你就不怕罗浮春一走,背后的人在路上对两个孩子动手?”“你若是那幕后之人,一击不成,正惴惴着,见浮春这么大大咧咧地背着落久回山去,敢动手吗?”封如故毫不忧心,从水里抓了一只水蛛,放在掌心把玩,“……这多像陷阱啊。”那水蛛还是个幼崽子,在他掌心划拉着细而长的足,神气活现地爬动着,犹不知世间几多凶恶。封如故微笑了:“放心吧,傻小子歪打正着,不会有人敢动他们的。”荆三钗听他这么说,也放下了心来,在台阶上伸长了腿脚:“我现在还在想呢,那个叫我去首阳山救人的,究竟是什么来头?既知道提前有人会在那里合围落久,就该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我可能还能早去个把时辰,护着落久回来。还有,他既然有心救人,为何偏要雇人去救?”封如故平静地把水蛛放了生:“救人是要讲时机的。”“早了一步,落久的伤不够重,我便不会因此发怒。”他娓娓道来,“要是慢了一步,落久被人打死,也非他所愿。”荆三钗撇了撇嘴:“自作多情。谁说那人一定是冲你来的?你发不发怒关他屁事?”他说着说着,品出不对劲来,身子往前一探,双臂压在膝盖上:“照你这说法……你知道是谁来找我报信的?”封如故回到了荆三钗身边,一屁股坐在他右侧,堂而皇之地把沾了水的手在他身上揩干:“不知道。”荆三钗发了怒:“我让你不知道!”两个人在台阶上翻滚互掐了好一会儿,直到荆三钗确定封如故是打算隐瞒到底了,才悻悻地踢一脚他的小腿肚,就势翻过身来,看向青天白日,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谁而叹。封如故把读了一半的书随手摆在台阶上,又摸了烟具,正待点烟,突然呀了一声。他点了点自己的存货,垂头丧气地宣布:“落久走了。我没多少烟叶了。”荆三钗没好气:“正好,戒了拉倒。”封如故把手埋进掌心里,心平气和道:“……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