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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长,来去也就十多分钟。元子攸耷拉着眼皮对他爱理不理,摆足了皇帝架子。尔朱荣以为他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跟他耍性子,于是好脾气地一笑了之。新任大丞相公务缠身,繁忙得很,没有闲工夫去揣测旁人的喜怒哀乐。邺城一战中受降的士兵人数众多。尔朱荣担心人心向背发生变乱,就将他们分押处置,与原先魏朝的禁卫军编在一处,既解散了兵力又充实了自家部队。孤立无援前来投靠的乱军当中,有个叫宇文泰的小头目引起了尔朱荣的注意。此人是鲜卑人,出身于武川,跟尔朱荣的手下大将贺拔岳很有些交情。爱将出言求情,尔朱荣不能不听,既然是个人才,就顺水推舟将他归入贺拔岳氅下。至于在战争中立了功的官兵将领,尔朱荣也都因功论赏,分别加封了官位和赏赐。“高欢这次算是立了个大功,若不是他,我们未必能这么快得胜。晋州这地方不错,他若是愿意就过去当个刺史……其实他是有意要为我做事,但我不放心把他留在洛阳。”晋州是个好地方不错,但离都城实在太过遥远,对于一个刚立了战功的将领来说显然是一种疏远和亏待。尔朱兆不明白尔朱荣为何对高欢如此警惕,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高都督足智多谋,带军有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臣弟看在眼里,心服口服……”尔朱荣摆摆手道:“我不只是为了你。高欢瞒着我收编了葛荣的余部,已经把冀州、定州当成了他的据点。看在他刚立了功的份上我不做计较,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他这人野心太大,我不得不防。”尔朱兆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大哥,依我看,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晋州远在河北,高都督这一去,洛阳城里的事的确再没法插手,可晋州的情况我们同样没法管辖,万一失了控制,岂不是适得其反?”“这事我自有分寸。”尔朱荣低笑一声止住了这个话题。对高欢,他是既戒备又爱惜,很有些英雄识英雄的意思。既然对方目前尚无异心,他就没有必要急着下手,损失一名得力干将。“对了,还有件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尔朱荣将目光移向地面,欲言又止地开了口:“我想让英娥进宫,嫁给元子攸。”尔朱兆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短暂的惊愕过后却又恢复了平静,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尔朱荣知道他心中难过,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半晌,他轻叹一声倾过身去,满怀歉意地按了按尔朱兆的肩膀,柔声道:“二弟,不要恨我。”“怎么会呢?”尔朱兆喃喃地转过头来,语气里带着自责,脸上却已是风淡云轻,满眼笑意:“闹出那种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只是委屈英娥了,她早该有个归宿。”“我不会让她受委屈。”尔朱荣宣誓一般站起身来,低头面向了尔朱兆:“英娥是你的meimei,也是我的meimei,元子攸若是敢亏待,我绝不会轻饶。从今以后,皇帝不会再娶别的妃子,后宫的女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尔朱荣在出征前曾许诺说要元子攸一个惊喜,他果然没有食言。美中不足的是该惊喜惊有余而喜不足,非但没能引起元子攸的感激,还把他气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进宫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没听说过皇帝结婚得由臣子安排。虽说尔朱英娥在秀容川是出了名的美人,但连个面都不让见就订下婚事也太过草率,简直像是在逼婚!元子攸从一开始就对这婚事心存不满,连带着素未谋面的新娘也怨恨起来。抗议了半天见无人理睬,他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扬言说谁敢过门就要她好看。尔朱荣听闻此言勃然大怒,派人软禁了元子攸,直到婚宴当天才将他放了出来。婚礼的排场和仪式并不大,受邀餐宴的只有尔朱荣的家臣和少数元家的皇亲国戚。大殿里星星点点地挂起了红绸跟蜡烛,一小队胡人乐手在宴前弹唱起舞——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场小型家宴。尔朱兆知道大哥这么做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十分感激,但仍是受不了这喜庆的场面,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退席了。尔朱荣远远看到尔朱兆离去的背影,有些放心不下,想找个人送他回府,一转头却看到了无精打采趴在上座的新郎。元子攸因为婚礼的事刚跟尔朱荣闹了一场,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左摇右摆的胡人歌舞他不感兴趣,王公大臣们的热议他更插不上嘴,于是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拣点心吃。尔朱荣看在眼里,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元子攸这是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来跟自己作对。这倒是冤枉了元子攸。宴会上喜庆的气氛和鲜艳的婚服已经让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虽然仍是耿耿于怀地赌着气,但至少不再寻死觅活地诅咒新娘。感受到从尔朱荣那里投来的视线,他放下手里的点心匣子抬头回望了他。元子攸其实是很怕孤单的,尤其是在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此时他由衷地希望能有谁来陪他喝喝酒或是说会儿话。正在这时一溜胡人官员端着酒盏从殿门口挤上前来向新任国舅道喜。尔朱荣站起身来笑脸相迎,很快将元子攸抛之脑后。这婚宴说是为皇帝办的,其实真正的主人公是尔朱荣。自从河阴事变之后,尔朱家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在朝廷上呼风唤雨,除了血统之外什么都有了。如今尔朱英娥入宫为后,尔朱荣当上国舅爷,尔朱家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皇亲国戚,地位更不能被撼动分毫。这怎能不叫人欢呼雀跃,把酒道贺!正谈笑间,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嗤笑:“哼……跟亲兄弟luanlun的女人,还有脸入宫为后!”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尔朱荣的耳朵。面不改色地放下酒杯,他循着声音一路望去,在重重人墙之后看到了说话之人。——临淮王元昌之子,元彧。尔朱荣认识的元姓贵族不多,元彧却是其中一个。此人年纪轻轻,曾参与镇压六镇之乱,可惜没什么本事,刚一开仗就被起义军轰回了城。河阴事变之后他怕受到牵连,弃家投奔南梁,前一阵子又以母老为由请还,回洛阳讨了个闲职当当。尔朱荣对他上心的原因倒不是这个。出国避难事后又回来俯首称臣的贵族子弟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个。但元彧跟其他王公贵族不一样,他可是真正的文人雅士。临淮王有一子,举止优雅,博学多才,出口成章,说的就是元彧。尔朱荣自己不擅文辞,平生只跟武人打过交道,所以就对文人sao客产生了别样的兴趣——虽然这兴趣丝毫不包含尊敬的成分。这边,“文人”元彧正在尔朱荣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他是典型的读书人脾情,空有一肚子胆量,敢说不敢当。方才图一时口快捅了尔朱家的篓子,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豪气散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