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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英娥自从和元子攸祭拜了祖宗之后就被宫女领到广兰宫的新房,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已有将近四五个时辰。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只能凭借声音感受到元子攸的靠近。男人似乎是在自己跟前蹲下了,因为声音是从膝盖的方向传来的:“我叫元子攸……娘子,让我看看你好吗?”尔朱英娥略一迟疑,随即缓缓点了一下头。元子攸笑了。伸出指头捏住红布的一角,他几乎能感到握着匕首的右手在不住地哆嗦。“她一定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杀她……死也死得不明不白,可怜!”忽然间盖头内有什么东西落了出来,“啪”的一声打在尔朱英娥的手背上,随即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元子攸愣住了。瞬间的迟疑过后,他一把掀开了手里的红布。“你在哭?”盖头下的面孔略施薄粉,然而杏面桃腮,看得出是天生丽质。只是一双眼睛****,不知道哭了多久。元子攸上下审视了眼前的女人,自言自语般地重复道:“你在哭……”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子狂笑起来:“你不愿意嫁给我……尔朱英娥,你根本不愿意嫁给我!”匕首被随便一抛扔到了桌上。元子攸心想自己真是恨错了人,白白浪费了大半个月的感情,可笑。尔朱英娥冷眼看着元子攸,见男人笑得前俯后仰,撕心裂肺,却是不为所动。余光看见桌子上的匕首,她面无表情地又收回了视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无所谓。“对了,刚才在婚宴上我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元子攸大概是笑得累了,总算开始正经讲话,“听说你喜欢你亲兄弟?”没有预想当中的慌乱。尔朱英娥垂眼望着指尖,神色淡然,仿佛是没有听见。“既是你的亲兄弟,那便是尔朱荣的堂兄弟了?”元子攸边说边侧头去看对方的表情。“他是谁?尔朱世隆,还是……尔朱兆?”尔朱英娥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又木然地静默下来。“啊,原来是他……真没想到。”元子攸表情夸张地捂了一下嘴,贱兮兮地笑了:“看上去倒是个很正经的人呢!”“够了!”尔朱英娥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的,说不清是愤怒,难堪,还是忧伤,“皇上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何必拐着弯儿迁怒旁人?”“不,我不迁怒旁人,况且尔朱兆也不是旁人。你不是喜欢他么?不如我现在就做个人情,叫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样?”“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元子攸抬起左手吮了一下指关节,随后向前几步将脸凑到尔朱媖娥的鼻尖上,“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洞房花烛夜?我这就去把你的心上人叫过来……这广兰宫可真是个幽会的好地方,日后你若是想他了,随时都可以见他……”挑了挑眉毛,元子攸笑得简直有点下流:“我不会告诉尔朱荣的!”话音刚落耳边忽作风声,随即脸上火辣辣地一痛,是吃了一个大耳光。“你干什么打我!?”元子攸捂住脸惊叫一声,莫名其妙地想要还手。“皇上,你若是容不下我,大可以杀了我。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尔朱媖娥目不斜视地直对着元子攸,然而声音却在颤抖,“我进宫,不是来受你的侮辱的!”说完她踉跄一步坐回到床上,捂住脸抽泣起来。生命里尽是些叫人哭泣的伤心事。心爱的人没有办法在一起,新婚之夜又和皇帝撕破了脸皮。她想自己并没有说谎。的确是什么都不怕了,不怕别人的眼光,也不怕死,然而到了最后还是会忍不住会为自己难过。天下这么大,怎么就没有一个容得下自己的地方呢?元子攸沉默地看着尔朱媖娥哭泣。鲜艳的婚服埋在同样鲜艳的床单和帐幔间,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像极了女人眼里留下的血泪。良久,他轻叹一声弯下腰去,紧挨着尔朱媖娥爬上了床。手脚并用地挪到床里,元子攸半跪着搂住胸前之人的脖子:“对不起……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尔朱媖娥停止了抽泣,肩膀微颤却没有推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握住尔朱媖娥的手腕,元子攸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失了控制,模模糊糊听不真切:“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像他这样温柔的男子,谁不喜欢呢?”——不像那个人,目中无人,无礼之至。“他对谁都是极温柔的。”尔朱媖娥随着元子攸的力道垂下双手,眼角泛红,眼泪却已经干了,“我们从小在一起。他陪我玩,照顾我,对我好……他说他为了我可以一辈子不娶妻。”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未娶妻,我却先嫁人了。“你恨尔朱荣么?”“什么?”“是尔朱荣逼你进宫的吧?他为了当上国舅爷把你用做政治工具,一边还使唤你心上人为他卖命,你就不恨他?”恨?多少是有的吧。如果没有他,大哥或许就会听她的,同她远走高飞。一直以来,尔朱媖娥都没能明白尔朱荣在长兄的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这个男人生得有些太过于优秀,耀眼了,即便是兄弟姐妹也难以同他亲近。只有尔朱兆把他看成了一面旗帜,一颗明星,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住脚步,亦步亦趋。“他没有逼我……哥哥跟着他,也是自愿的。”元子攸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放开尔朱媖娥的手腕:“他没有逼你们,他逼我。”侧身靠到床板上,他伸出脚尖轻轻地拨弄对方的袖管:“我说要成全你们是认真的。我可以下旨,让你们光明正大地成亲。”“皇上不要说笑了。我们是亲兄妹,怎么能成亲?”“我说能就能。”尔朱媖娥扭过身来很诧异地望了元子攸一眼,随即笑了:“谢谢你,可是我已经放弃了。我和尔朱兆,我们之间的事从今天起就结束了。”不放弃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纠缠一辈子不成?先前一个人在婚房里的时候明明都已经想明白了的,怎么一时冲动就全忘了呢?堂兄说的没错,自己究竟还是太不成熟了。起身对元子攸行了个礼,再抬起头时她已是泪痕尽消:“皇上,臣妾既然进了宫,就是您的妻子,魏国的皇后。尔朱兆这个名字,今后就不要再提了。”元子攸仰着脖子去看尔朱媖娥的脸,觉得女人这样笑起来异常的美丽。缓缓向上抬起一只手,他也笑了:“好。”手和手握在一起,两具身体顺着力道紧紧相贴了。元子攸收了收胳膊,从背后解开尔朱媖娥的腰带:“以后不要再哭了。你看,你有一个权利滔天的堂兄,还有过一个很温柔的爱人。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皇上没有兄弟姐妹么?”“我的母妃只有我一个儿子。”“皇上小的时候一定很寂寞。”“我有一个先生,但他并不是我的兄弟……”拉过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