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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把脸上海水和血水的混合物,看着一脸从容的年轻人感叹道:“我从前……以为你的传闻都是假的。”“确实是假的,你也听我和阿克解释过了。”“不不不,”上尉从胸口摸出了一只银壶,往嘴里灌了两口杜松子酒,“你还有一个传闻,有人说你是受到海神祝福的人。”海连听到上尉这句夸奖时不仅没有高兴,眼睛反而像被刺痛了一般错开了视线,他看着不远处投降的海军,和正在搬箱他们弹药去女妖号上的水手,半晌,青年才低声说道:“……这句话就更假了。我这辈子有过许多不幸的事情,头一件就发生在海上。”他转回头,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有点哀伤的笑容:“我在海上失去了我的母亲。”38演员49.船在剧烈摇晃。闪电撕裂阴沉漆黑的天空,就像女人凄厉的痛呼撕裂了船舱焦灼的空气。海连被赶出了阿娘的房间,男孩在颠簸船舱中站不稳,踉跄着抓住了墙壁上用来固定的绳索。没人来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阿娘又怎么了,总是嬉皮笑脸的笑笑哥哥在头顶的甲板上,好像正在骂人,总是温温柔柔的春jiejie则是把他送出阿娘房间的那一个。爹呢?爹去哪里了?又是一个浪头扑来,海连一个没受住力,手上绳子滑脱,整个人尖叫着被甩飞了出去,好在他并没撞上另一头的船柱,而是栽进了一个男人的怀中。“没事了,”男人一手攥住绳索,一手揽住了孩子,“没事了。”男人话音未落,从舱外炸起一道响雷,怀中的孩子顿时吓得又一次尖叫起来。男孩四肢僵硬,细细手指像小猫一样紧紧勾住他仅可碰触的那片衣襟。海连知道自己哭了。他不喜欢昨天见到的大鲸鱼了,也不喜欢前天看到的晚霞了,那些东西加起来根本敌不过今天经历的一切。“我想回家……”海连哭得很用力,眼泪鼻涕全落到了嘴里,“阿爹,我不要去新家了,我想回以前的家……”抱着他的男人,他的阿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安抚他,男人只是把海连更用力地抱紧了些。“别怕。”阿爹说,“爹以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我在,你娘在,还有马上要出生的小meimei在的地方,就是阿连的家。”“可是我……”“你马上就要当哥哥了,哪有要当哥哥的男子汉还哭成这样的?等meimei看见了她都要笑话你,”阿爹把海连放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小脸,“吸一口气,再眨眨眼,别哭啦。”海连一向最听阿爹的话了,他瘪着小嘴用力吸了口气,眼睫上挂着的水珠在飞快的眨动中碎落下来,男孩终于不哭了。船舱的楼梯口有人在催促他的阿爹:“先生!您得赶紧上去,那艘海盗船冲着咱们来了!”“马上就来!”阿爹扬声道,他向海连伸出拳头,“一会可能有坏人想上咱们的船,爹现在得上去帮笑笑哥哥他们,你答应我好好呆在这里,守着你娘和meimei,爹去打跑那群坏人,这是咱们家两个男子汉今天要做的事,可以答应我吗?”“嗯!”海连把自己的手也紧握住,和阿爹像男子汉一样对了对拳。阿爹上去了,他怕海连再抓不住绳子,于是将绳索在男孩的腰上系了一圈,海连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敬叔家养的小黄狗,它也是这样系着绳子坐在门口的。我想小黄狗了。海连掰着手指头想。敬叔本来都答应我了,说明年小黄狗有了小小狗后会送我一只的,阿爹本来也答应我了,说秋天的时候会带我和meimei一起去看泰燕城外的“百里踏金”的,大人都这么说话不算话……男孩在船体往复的摇晃中几乎要昏睡过去,他刚要合拢眼皮,又是一声炸雷响起。不,不是炸雷。炸雷不会击碎栏杆,不会让硝烟味道从腥气中伸出舌头,舔舐上男孩脸上未干的泪痕,不会让甲板上响起彻耳的咆哮声……这是坏人要来了的信号!海连猛地惊醒过来。与此同时,那扇将他推出的紧闭房门也被猛地撞开,一个年轻女人满手是血地从海连身边一身风似的冲上了甲板,她身上带着海连熟悉的,春jiejie身上才会有的甜香。香味和过分浓郁的血锈味混在一起,以及她挟在海风中的尖叫,成了海连对那个混乱夜晚的最后记忆。“——不好了,夫人她大出血了!”50.“你确定光凭你的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想就能见到西莫纳伯爵,那个南境舔臭脚之王?”周不疑一脸不信。“会胡说八道是当坏人得头一项学会的本事。”方停澜回答道。两人此时坐在觚北联合商会在久梦城最大的一家票铺中——贵客厅,连桌上的香茶都是东州御前才能喝到的。周不疑抿了一口直嫌苦,叫人往里倒了一堆蜂蜜,他捧着这杯齁甜的茶心满意足,继续说道:“咱们把这事再理一理?”“不急,等我取完钱。”“我刚刚就想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周不疑喝完了茶,又开始剥点心盒里的糕点吃,“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权势倾天的老爹完蛋了后,镇海公封地没了,家也抄了,连祖宅都被秦家占了拿去当皇宫扩建,你从牢里出来到现在,怕是连墙根里长了绿毛的铜板都被他们搜刮干净了。”方停澜看了对方一眼,笑了:“你也说了,他们只查了封地。”“你是说……”周不疑略一沉吟,便明白了过来,“这么看,方家早就有预料,也准备好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出狱后的第二年,我收到了一张从西陆寄来的账单,数额大得吓了我一跳。”方停澜吐了口气,“我爹早明白位高易震主的道理,所以给方家留了一条后路。”“像前朝那些博浪商一样,跑到西陆去赚钱?开园子还是开矿?”“都有。除了陆地上的地产,我爹还投了四条商船,”方停澜比了个四的手势,又补了个十字,“现在在我手上是十四条。”周不疑嗤笑:“难怪你那么轻易就给秦唯珅搞了一座金矿,看来是老手啊。”方停澜挑了挑眉,算是回答。“有钱真好啊,”周不疑感叹,“有钱干坏事都方便多了,我娘要是当时手上有一块金子,也不至于……”他说到这里时猛地收住了话语,看着掌柜捧着一个木盒从内室走了出来。取完了钱票,两人在票铺伙计的点头哈腰送别中回到了街上。方停澜算算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对周不疑道:“在大幕拉开前,我们最后核对一遍演员。”“从哪说起?”“从国王?”“塔尖开始,没问题。”周不疑吹了声口哨,“琥珀王阿巴勒,暴君。一般暴君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妖姬,一个弄臣。”“南朵夫人,西莫纳伯爵。他俩之前还是夫妻关系。”“这更妙了,没准等琥珀王死了十年之后,他们仨的这段风流韵事能每旬在大剧场上演七八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