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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晚楼身影消失在墙后,江原这才蹲下身去,在孙离大xue上按了几下,松了禁制。孙离猛然呛咳出声,喘着粗气,大约也知道大势已去,望着江原,没有再反抗,反而喉间嗬嗬笑出声来:“当年我取了一百余个药人,想不到只有你活了下来。若知道有今日,不知是否取了你的性命为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怕死的算。”江原拍拍孙离的脸,“我命大,上天就是不收,我也没有办法。”孙离道:“你不杀我?”“死有什么难。”孙玺懂了。“你要将我交给孙玺。”江原不置可否:“落叶归根,孙谷主记了你很久。”是啊,当然记得久。孙离被逐出药谷时,毁了孙玺三分之二的药田,孙玺岂能不记得他呢?若非孙离跑得快,当年他没能离开药谷三步,就要被孙玺杀了祭祖。孙离叹道:“薛灿留我,是要我救一个人的命。你留我,也是要救一个人的命。可惜我是个毒王,不知为何,你们竟都以为我会救人。”说着他动动脑袋,与江原道,“我几番折腾,实在没有气力说话,你可过来一些。”暗室中,孙玺正从暗处爬出,帮衬着云行将弟子一个个当葫芦一样接出去。边爬边道:“若无药莲,这些娃娃恐怕已经僵成傀儡任人为之了。这尸傀虫竟如此厉害,是谁下的手。”“一定是薛灿。”苏婉儿道,“他死啦。”“啊?竟然死了。”孙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还想问问他与金非池是什么关系呢。这尸傀虫是幽冥蝶前身虫卵所化,与他的小蝴蝶出自同源的。”连依娜道:“同源?”苏婉儿点头:“不错,师父。我亲眼见薛灿用的紫色小蝴蝶,而且他和拔珠关系密切。说不定早有勾结,还是拔珠将教中秘术传授与他。”圣女若有所思,倒是连照情眼尖,目光瞟至一个弟子手腕之上,尸傀虫咬伤的地方经过药莲所治,黑气退去后,像只染了些金粉。连照情心底咯噔一声,他抓过弟子的手,问孙玺:“这是什么?”孙玺瞄了一眼:“虫卵。”见连照情不解,解释道,“尸傀虫是以灵力为食,越纯厚的灵力便愈是它生存的温床。短则瞬间,长则一息,它沾肤即化,张口就咬。正因如此,所以叫人心头迷惑,防不胜防的。”连照情抓着弟子的手紧了一紧,他想到先前接到西域来的信时,一鞭撕碎的信纸,还有晏齐替他挡过一挡后,袖上腕间的金粉。“你说药莲能治?”“药莲可活死人,rou白骨,你说呢?”孙玺看着那些圣教的人挪着药莲,心头发痛,十分舍不得。他悄悄将揪下来的花瓣塞里一点,“不过要趁早,我发现及时,这才叫人清醒如此之快。晚了毒气攻心,可说不好。”“毒气攻心会如何。”“疯癫失智,呕血而亡,幻觉作祟,逢人就砍。”孙玺挥挥手,“有的人运气好点,救回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运气差点,命回来了人傻了。哎呀很多种可能,说不准的。”孙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并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问的。他目光越过连照情肩头,落在白晚楼身上,正要叫一声‘小晚楼’,就发现白晚楼面色苍白,眉心已经黑透。“……”而白晚楼没有理会孙玺,只问了连照情一句:“你离开无情宗多久了。”连照情面色有些难看。再快,也已经过了一天。但那虫沾肤即化,最晚只需一息。孙离叫江原近些,江原目光沉沉,而孙离不为所动。如今是江原有求于人,孙离是将死之人,他可什么都不怕,十年来,他最痛快的大约就在此刻。……江原到底半跪一步,附耳过去。便听孙离轻声道:“我知道你留我的命是要救谁。因为你不知他所需是医是毒,也不知金非池和孙离是否靠谱,宁愿多一个人,也便多一个办法。毕竟他们若有法可依,就不会叫他白白关起来十年。”江原眼神微动。“可惜我告诉你,他是药石无医。”病可医,毒可医,一个人的道元若是碎了,就是在透支生命,能工巧匠也不能叫它复原。你见过山石碎裂可复原的么?又非女娲补天。最后只是变沧海而已。孙离喉间发出桀桀的声音,只望着江原,似乎是在嘲笑与惋惜:“你知道剑傀吗?”血狱新建时,捉了一百多个孩子。一半用于养血,必要时扔进栖凤谷,看那血是否能适应那边的毒草毒花。若成,他们就会将这孩子捉回来当药人养着,取血炼丹,百毒不侵。还有一半,则用于培养剑傀。剑乃天下百兵之长,他们要吞下中原,便需要武力。一个合格的剑傀,必然要有绝顶的资质,还要服与听话。服从简单,喂药便会叫人失去自我,只当一个听命的傀儡。资质却难,上哪里找一个天生剑意的根骨。所有的孩子被捉回来后,经过筛选,淘掉一批失了心神痴傻的,剩下一批听话但还有些意识能力的。喂一年药,再扔到演武场,叫他们与疯癫的魔修比试。白晚楼是唯一一个只看了一遍剑法便会,扔到其中能活下来的,绝顶剑傀。“但是他跑了,杀了两个人,跑出了血狱。”孙离望着江原,“他从未违抗过命令,他是最出色的一尊人偶。可他竟然跑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江原面无表情看着他。孙离笑了笑:“为了救人。”救一个觉得自己命大的人。“你只道是你命大,天不收。但若不是他将你从崖间救起来,喂了药,喂了水。你再厉害,也是一个天生天养各修杂学的毛头小子。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喝自己的血还会毒死。你真当自己命大呢。”孙离道,“这不叫命大,叫命不该绝。”世上的人大多是差不多的,就是看人运气好不好。运气好的,像江原,在危险时有人救,头一回叫白晚楼捡回条命,再一回薛灿费了半身功力将他拉回来。运气不好的,比如孙离,自小被人捉走废了根骨,从此再不能修行,手无缚鸡之力,只有炼炼丹煎煎药。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救他,如果孙玺多关心他一些,而非只关心他的药田,是否孙离就不必受断骨断筋之痛?你看,同样是人,差别就是这么大。这些事,江原听白晚楼说过一次。白晚楼当然不可能告诉孙离,薛灿既不知道,当然也不会告诉孙离,那孙离又是怎么知道的?孙离要知道,很简单。当年他们遍寻白晚楼与江原,如何也找不到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便去找孙离的。药是孙离研制,白晚楼既然是拿药喂养的,识药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