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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爬起来,盯着那一盘发出诱人香气的煎鱼排,脸颊上的肌rou没来由地抽搐。这怕不是条假人鱼吧?别人家的人外一个比一个坦荡直率听从野性的呼唤,为什么这家伙开潜水器吃西餐还自带禁欲属性?英语、心理学、人文历史、密码学还有基础军事理论……现在再加上一个厨艺,还有什么是这条人鱼不会的?楚悬忍不住好奇心:“你是怎么做出来的?”“船上有厨具和调味料,天然气还有剩余。蔬菜是一种大洪水后变异的海草,顺手摘的。”“不,我是问你怎么会……”“煎鱼排很难吗?”不难,一点都不难,至少我我不会。这个话题结束以后,一人一塞壬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楚悬饿死鬼投胎般地吃烤鱼排,米拉克望天发呆。毕竟在经历了昨晚的尴尬以后,他们俩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么久过去了,貌似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但是除了日常的插科打诨以外,还是什么都不能说。我有我痛苦的过去,你有你不可告人的曾经,人类和塞壬就像两只冰天雪地里的刺猬,就算被冻死,也不愿意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隐瞒和欺骗了呢?那一天真正到来,是完全的和解还是彻底的撕破脸皮呢?“小米,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楚悬先打破了沉默。“你说了什么吗?”楚悬猛地抬起头看着米拉克,发现人鱼也在微笑着看着他,那双美丽的金黄色瞳孔没有了平时的凌厉。如果说平时像一盅烈喉的朗姆酒,那么现在,就是一盏君山银针,能让人全身心平静下来。忘记了?这套说辞挺熟悉的。那还是米拉克发情期结束以后,他也用类似的说辞“搪塞”过米拉克,不想让米拉克因为知道他做过的事感到愧疚。而现在,米拉克用同样的说辞答复他,算是回礼。也许,假装忘记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相处下去最好的选择。“谢谢……”楚悬把空盘子搁在一边,轻轻笑了笑。“吃饱了?”“嗯。”“那么,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温柔的语气依旧,只是楚悬分明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中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就像透明的海水下掠过一个巨大海怪的黑影。他的心脏骤然下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死?”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楚悬。米拉克继续直视他:“这艘渔船在出事时距离次声波的源地足有十几海里。然而所有的船员都没能幸免,在半分钟内死于全身血管破裂。而且发现你时,你与离声源地不足半海里。楚悬,你没有想过吗?为什么你只是体温上升而已?”“死亡之钟”发出的次声波与人体振动的频率一致,引发人体体液的共振可以快速致死。而且次声波的穿透力非常强,有些地震发出的次声波甚至绕地球几周都不会衰减。楚悬离“钟”只有咫尺之遥,理应首当其冲受到伤害,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什么大碍?米拉克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冒犯,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在这种情况下,楚悬没有死,反而是一件反常的事。也亏得米拉克沉得住气,如果他知道楚悬出事时离声源近在咫尺,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性子等到他吃饱喝足了才发问吧?“楚,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对我隐瞒什么?”楚悬马上警觉起来——他这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楚悬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那你呢?你又是纯种的塞壬吗?”他用的是形容赛马血统的“纯种”。可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看到了米拉克的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那片温柔的海洋中浮起了太多别的东西——失望,悲伤,难以置信,还有决绝。天呐,他干了什么!米拉克不是在怀疑他的基因构成,而是在关心他。而他呢?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关心他的人,无意中又在关心他的人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楚悬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小米,对不起……”米拉克往后退了一些,与楚悬保持了一个足够礼貌的距离。“楚,你不必道歉。”楚悬的手慢慢滑了下来,透过指缝,他布满血丝的眼球中,浑浊的瞳孔无规律地缩放。“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纯种的塞壬。我是弗兰肯斯坦。”塞壬一耸肩,承认得非常坦诚,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我们家的狗不是纯种拉布拉多”的事实:“我身上有多少种杂种的混血,我自己都不知道……但那又怎样,我还活着,活到了遇见你的这一天。”米拉克眸子中倒映着楚悬。但又不像在看楚悬。透过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第47章荧光海果然是这样。米拉克没有明说,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意思——他是弗兰肯斯坦,他是人造的怪物。楚悬早就有过怀疑,在与那国水下遗迹的时候,米拉克的DNA却打开了一扇供锡尔女海妖出入的石门;后来他问过烛天,身上长出节肢是不是塞壬的种族天赋,烛天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米拉克的节肢是从哪来的?为什么塞壬的身上会有锡尔女海妖的血统?又为什么一只海洋生物会出现滥用抗生素的症状?要说大自然的妙手天成楚悬是万万不信的,也不看看这变异都跨了多少个纲目科属种。排除掉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也是唯一的解释——米拉克是实验室的造物。或者说,是实验室的改造物。这个结论,与他对于人类世界的熟稔不尽吻合。而方才米拉克对他的坦白,也正面证明了这个猜想是对的。诞生于实验室的嵌合兽,被亵渎的生命,科学的牺牲品,基因的提线玩偶……从这一点上说,他和米拉克是不折不扣的“同类”——都是被顽皮的人类孩童在身上插满注射器的小白鼠。“楚,你这样看我我能理解……我并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米拉克好像在做总结陈词:“但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你还好吗?”“据我所知,在冷战期间,以橡树岭国家实验室为首的实验机构就有生化士兵的立项。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现在又发展出了什么黑科技,我也不知道。楚,你隶属于美国海军,真的……没有经历过什么事吗?”米拉克突出强调了“橡树岭国家实验室”这个词,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楚悬动力甲上的黑色logo。“我不知道。”“真的?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