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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车子发动了,男人拍打着车窗,继续追着,沈舒宁咬了下牙齿,加大了油门。在他身边的裴念后侧着头,目光看着车外的男人。一缕黑影从裴念的脚下蜿蜒着想要流出去。不难想象,当它流出车门的缝隙时会发生什么。那个叫喊的男人会成为她的傀儡,又或者食物,又或者别的东西。总之,结果不会太好。然后眼看着它要流出了车门的缝隙时,沈舒宁忽然空出一只手,扣住了裴念的手。“念念!”他喘着气喊,语气里带着阻止的意味。裴念怔了怔。黑影消散。她露出了笑容:“我在的……”半小时后,车进了院子里停下,沈舒宁打开车门下车,连裴念都没怎么管,便快步上了楼,跑到落地镜前。房间里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落地镜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沈舒宁的手指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脸。一张过于苍白的,清秀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不,或许是有的,他说不清楚哪里起了变化,但是总而言之,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样的变化?为什么他不清楚?他拼命的回忆着自己记得的所有事,最后记忆停留在那艘游轮上。是的,从那艘游轮上回来开始,他的变化开始了。而在那艘游轮上,他丢失了一些记忆。他摸出手机,想给陶杨打电话,却在快要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停了下来。从陶杨那里,他大概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沈舒宁有着这样的一种直觉。他打消掉了这个想法,闭上眼睛,用力的想要去回想一些东西。那一天……他和念念上了游轮。陶杨过生日,让他切蛋糕。陶杨让他陪他。念念被那个疤痕的男人,领去了别的房间……不断重复的推想,让他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仿佛覆于沙子下的卵,因为海浪的冲刷,而露出自己模糊的样子来。但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其它的细碎的片段记忆。它们忽然冒出来,陌生得像别人的记忆,而那些记忆里的主人,都是他自己。但是那些细碎的片段记忆都是一闪而过,想再去回忆,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沈舒宁扶住了落地镜旁边的柜子,痛苦的蹙着眉头,手指紧紧捂住额头。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暗了下来,他模糊的睁开眼,只觉得整个房间此时都透着突兀的奇怪与惊悚,就连摆放着的家具,都让他心里生出奇异的恐惧感。青年额头冷汗淋淋。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他以为他摆脱了的东西,再次回到他的身上,而他全然不觉。他抿了抿干涉的唇瓣,用力喘了一口气。“假的……都是假的……”沈舒宁再次闭上眼睛。他看到了挣扎的实验体,黑暗的看不见光的房间,痛苦的嚎叫彻夜不绝。一闪而过的,房间里关着的怪物。密密麻麻飘荡在整个房间,雪白的线。猩红的血液将雪白的线染红,沉睡中的怪物不知满足。有一张熟悉的面容,惊恐的看着沉睡中的怪物。他艰涩哀求地用着英语哭泣着说:“23号……”“放过我……”裴念慢步上了楼。哗啦——房间里传出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她顿住脚步,推开门,爱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指捂住脸,死死压制着自己,发出痛楚的呜鸣声。落地镜倒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有的镜片伤了他,他却浑然未觉。纤细的、柔软的雪线正从他的身上细细密密的渗出,想要编织成茧,将地上挣扎的人困入其中。她的进入,让那些摇晃的雪白的线呈现警惕防守的状态,在空中飘舞着。裴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来如此,你抛弃了那具躯壳,重新寄生在阿宁的身上。”地上的爱人痛苦又绝望,她再次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嗓音又轻又柔:“但很遗憾……”“你可不能同化他。”那是祂的爱人,祂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将他同化成别的东西。“让我猜一下……你无法完全重新寄生在他的身上,你寄生了一半?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这样做?”“你在受一个人类的追杀——被一个人类逼到这样的地步,我或许应该同情你?”在它们的眼中,人类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它们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们崩溃、绝望,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精神尽毁,绝望而死。但身为高纬度的神明之一,居然被一个人类给逼到强行寄生,真是凄惨。“你一半的力量已经落入一个人类手中,在我面前,你毫无胜算。”夕阳的余晖落进房间,却没有半点暖意,在那近乎血红的光芒下,整个房间里攀附着的蝶都轻轻展开了自己的翅膀。那美丽的、温柔的、无害的像是菟丝花的人化成了鲜红的血,它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朝地上的沈舒宁蔓延而去。殷红的血将沈舒宁整个人缓慢覆盖,融化了沈舒宁身上的雪线。一只又一只蝶飞进血浆里,血浆来者不拒,吞噬了所有。雪白的丝线不甘,却不得不回到沈舒宁的身体里。沈舒宁手指动了动,痛楚的神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静谧下,血浆动了动,在下一瞬间凝聚成了裴念的模样。美丽的「少女」覆在沈舒宁身上,双手捧着沈舒宁的脸颊,亲吻着沈舒宁的唇瓣。黑色的发丝逶迤着落在沈舒宁的胸前,她的吻自始到终都克制轻柔,像是一只蝶落在晨曦的叶尖。“我会保护你的。”她缓慢又温柔地说。裴念抱起了沈舒宁回到床上,她哼着歌,刚将沈舒宁放在床上,来电的振动声自沈舒宁腰间响起。裴念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的人。她接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您好——”她极为礼貌的打了招呼。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清淡至极的声音,裴念知道,在面对沈舒宁的时候,对方并不是这个样子。“他在觉醒——”那道声音说。“你阻止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沉默须臾,对方开口道:“我们合作吧,沈舒宁属于你,至于我。”“要祂另外的一半力量。”雨下得很大,风也刮得厉害。整个世界天昏地暗,看不见一点光明。他好像可以抵挡这些风雨,但他提不起来力气。他知道他要逃,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