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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在自己身边,池暮轻发觉自己便已经开始想念了。他在这一晚同步体验及学会了什么是“想念”。继而还体会到了“分离”。那晚的最终池暮轻已经没了几分力气,他眼睛半睁半闭,一面是想要睡觉,一面又还觉得想再看看林君盛。半闭的眼睛令视野也有些模糊,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眼前被拉得狭长。他感到林君盛又靠过来,对方的手指在他微潮的颈侧擦过。有人低声在耳边说:“睡吧。”池暮轻略微挣扎了一下,他被这句话诱哄,意志彻底偏去想要睡觉的那一边。他对这晚的最后一个印象,是林君盛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然后往后,在分别的两年时间里,每回只要身周光线昏黄,他眼睛半睁半闭,便觉得好像又能看见林君盛在面前,会出现错觉似的虚影。与。西。团。怼。林君盛两年后游学归来,那天是冬月的第一天。池暮轻在林君盛离开的两年里只偶尔收到对方来信,当时车马俱慢,有时候他还在看林君盛说自己夏季学习的内容,窗外景色都已经到了秋天。而这天清早,池暮轻还在算距离上一回收到信件,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他在期盼自己能在新年前再收到一次漂洋过海来的信件,那对他来说将是最好的新年礼。结果他在这天直接收到了一个漂洋过海回来的人。“惊喜吗?”林君盛像是凭空从窗户外长出来的,他显然已经回家换过了衣服,穿着一身挺括的制服,带着笑敲响池暮轻的窗。池暮轻收到超乎预想的礼物,反倒词穷。他只先怔怔看了窗口的林君盛几秒,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什么,只继而很快伸手去拥抱呢似乎又长高了两分的青年。“我很想你。”池暮轻在半晌后终于说,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林君盛用线条分明的下颌轻轻蹭了蹭他,低声回应说:“我也是。”池暮轻闭着眼睛点了一下头。他的手不期然探到林君盛腰带,指尖触到了一个套在密实皮套里的物品。那是枪袋。林君盛回来了,男孩长成少年,又彻底脱离少年变为青年。也有一些随时间流逝而渐渐于日光下显形的问题,它们正一个个变得不可忽略,不可规避。——但在那之前,所有外界纷扰暂时远离。它们还进不到这个只有重逢喜悦的小院。池暮轻默然将摸到了枪套的手移开,他收紧手臂,只又说:“我很想你。”☆、爱人两年时光带给林君盛的变化超乎预想的大,他身上曾经犹带的那两分学生气终于彻底褪去,气质里多出坚硬部分,轮廓也更深邃利落。他的气息在许多时刻甚至会显得强悍过分,不笑时将目光沉沉投落下来,会给被他注视的人带去强烈的压迫感。但这些又都与池暮轻无关。不管林君盛变成了什么样,林家的小崽是不是真的已经长成了外人口中的头狼。在池暮轻面前,林君盛永远会把那些冷硬的、强势的、近乎锋芒毕露的东西收起来。只有一些尤为特殊的时刻,池暮轻会意识到发生在林君盛身上的变化。那些时刻多半亲密至极,林君盛俯身时带下的气息多了侵略性,他的吻落上来时不再青涩稚拙,少了很多孩子气的,想要触碰又小心收敛的踯躅。他如今举止间更多的,是一种目标明确,清楚知道自己想要拥有什么,又想要让对方体会到什么的坚定。池暮轻不知道林君盛在两年游学间的具体学习内容,不过在某些瞬间他几乎疑心——外面的学校是不是不太正经?不然,出门前还只会在亲密时让他好好看看对方的人,怎么出了一趟门回来,人就变得花样百出,时常还会让他这个原本天生钝感的人感到难以招架呢?林君盛在有一天忽然又叫池暮轻“哥哥”,那时屋内光线昏黄,照例只点了一盏油灯,因为天冷,屋里还点着暖烘烘的暖炉,有木头燃烧的轻薄烟气与沉木香混在一起,而池暮轻正在这安神气息与昏暗中眯着眼,他意识跟此刻的外间夜色差不多昏沉。以至于当声哥哥传递到耳畔时,池暮轻首先是觉得不真实,他疑心自己半睡半醒,在意识朦胧间出现了幻听。不过很快,林君盛没有给池暮轻认定幻听的机会。池暮轻的耳朵被温柔摩挲,他感到有个脑袋抵在了自己一侧肩颈。林君盛蹭蹭他,然后又字词清晰地说:“哥哥。”青年显然没怀好意,忽然把旧称呼翻出来喊人时的声音里都带着笑。他语气亲昵,嗓音很低,笑起来时由于距离太近,气流拂过耳廓,简直像还能撩动耳道内的所有细小绒毛,让麻痹感瞬间像从耳朵麻进了脑子里。池暮轻抖了一下。他猜自己肯定还做出了些别的无法自控的反应,而那些反应深得林君盛欢心。反正从那之后,“哥哥”这个林君盛已经有好些年没叫过的称呼,就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到了他们的生活里。而除了这个称呼之外,也还有些别的令池暮轻怀疑国外学校不正经的事情。它们零零碎碎很有不少,其中当属令人印象最深的,是林君盛本来只是无心的一句调侃。林君盛一直知道池暮轻皮肤白,但头发和眼睫的颜色很黑。那也是一个雪夜,闭合的门窗外能听到呼呼风雪声。池暮轻已经很习惯在这种时刻里有光,他也会在灯下仔细回望自己身前的人,苍白瘦长的手指沿着对方肩背一寸寸探寻。他是在找林君盛身上有没有他未能察觉的伤。林君盛就在那时忽然说:“你真的只有头发和睫毛的颜色深。”“嗯?”池暮轻没能立即反应过来。林君盛的手指抚过那些散在素色枕头上的发丝,又用指尖轻轻拨了拨抬眼看过来的人的睫毛。那让池暮轻小幅眨了两下眼睛。“除了这两个地方。”林君盛低低笑了一声,他又说,“你身上哪里都很淡。”这是一句浑话。但非常奇异的是,池暮轻当时是真的没听懂,也没能领会到来自爱人的调戏。可偏偏,这件事起码过了有一个多月之后,在冬天都快过完的那天,池暮轻忽然就又领会了那一晚林君盛的话。当时他们都已经结束两轮,收拾好了快要睡下,本来乖乖在林君盛臂弯里躺好的人突然动了动,又把自己偏凉的手贴到他后颈。“先别睡。”池暮轻说。“唔?”林君盛重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