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系统（6）
“篡位系统？这种组织谁接盘谁倒霉吧。红黑马甲系统？精分太麻烦了，我懒。” 黑发碧眸的年轻人看着五花八门的“金手指”，发出了挑剔的声音。 他穿着黑风衣站在河边，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在发呆的文艺青年。只不过他的脑子里被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擅自闯入，最麻烦的是它似乎有些信号不良，每次出声都带着杂音，使他亲身体会到“脑瓜子嗡嗡的”是怎样的感受。 系统也没见过如此难搞的目标，商城里种类繁多的道具和超能力他竟然全都看不上眼。 “博士，您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因为还没能成功签订契约，系统不能称呼他为宿主。 “愿望？并没有那种听起来很积极向上的东西。目标之类的倒是有，但是靠我自己就能完成。”博士趴在栏杆上，无聊地打着哈欠，“那么你又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不要浪费时间，我可是翘了和琴酒的见面来和你唠嗑。” 说完，他自己被这句话逗笑。 系统不知道他因何而笑，理论上讲，放琴酒鸽子的人肯定会很惨。 好不容易才连接上这个世界，联系上“有价值之人”，不能就这样放弃。它判断诱惑路线走不通，只能走真诚路线。 “您所拥有的事物都可以在我这里交易。比如您上辈子的高科技知识很宝贵。” “记忆呢？”博士突然问。 系统越发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您是想将记忆交易给我吗？那样做您会失去相关的记忆，当然，常识可以留下。” 博士若有所思道：“应该挺值钱的吧。” “您的记忆很有价值。” 博士沉吟片刻，“但是你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还是算了。” 系统在精神世界里蹦跶了一下。 博士攥住它，搓成球拍来拍去，“你自带特效的声音能不能想办法处理一下，我头都痛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坐标已经产生了偏移，好不容易才连接上……” “偏移……难道是因为我救了个萩原研二？” “不，那种程度并不会影响什么。”系统解释了一番，原因竟是博士让这个世界的全息科技进展了一大步。 “根据计算，以之前的效率持续研究，五年内就能实现‘茧’系统的民间普及，十年内让全息成为人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整个世界甚至可能升格。” 夸张的说，这一部分变动或许能导致未来进入赛博朋克社会。 “我已经暂停研究了。”博士打了个哈欠，又开始翻找系统的商城，“哦？这是什么？” “那边是十八禁内容——” “诶，我对这个攻略系统挺感兴趣的。还有个推荐的主角光环……” 系统觉得有些意外。人类真是复杂啊，没想到冰清玉洁的天才会对这方面展露兴趣。 博士的思维转得很快，不用提问，他的想法自动接上，“因为我以前没玩过这种类型的攻略游戏，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尝试。” 这种理由更像是一时冲动，系统不理解，继续保持沉默。 “就要这个吧。”博士果断拍板，“如果用记忆能换的话。平时很少用到的常识也一起打包给你。” 系统给他估算了所需要的花费，“恰好”是他开始研究完全潜行后的数年。 博士反向讨价还价：“不，我需要你取走我全部的记忆，包括我和你的交流。这可是限定版大甩卖，心动了吗？” 系统：“但是其他的记忆价值并没有那么高。而且这样做您也会失去未卜先知的优势——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无所谓，你就当我脑子有问题吧，啊，医学上确实调查出我的大脑部分区域过于活跃……会不会感觉到有一点被安慰到了？” 人类能够容纳的记忆是有极限的，尽管表面看不出，他其实一直都烦扰于上辈子多年被困电子海的记忆。简直像被诅咒了一样。也说不清是rou体先出问题还是精神先受不了，或者二者相辅相成地一同恶化。就像某些慢性病一样，单个看都是小麻烦且短期不致命，但加在一起就是连续不断的折磨，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系统并没有被安慰到。 博士很任性，它虽然迷惑但敲定了契约。 其他人都是为了商城里林林总总的能力或物品和它们签订契约做任务换积分，而这位新出炉的宿主特立独行，为了好玩先把重要的记忆抵出去了。 甚至有种他不打算收回的感觉，潇洒得仿佛抛去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契约里面写到系统不能以任何形式暗示交易出去的信息。 博士问：“如果我自己给未来的我留下暗号又怎么算？” “契约之后，涉及交易内容的任何图像和文字等信息都会自动消失。” “你是魔法测的产物吗，不是科技产物。”他很感兴趣地拉扯着光球，“怪不得需要科技侧的完全潜行技术……商城里那些画风多种多样的东西也是从别人那里搞到的？你们就相当于万界交易所？说起来，我原本的世界是不是在某些人眼中也是被观测的作品？” 完全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如何看穿自己体系的，系统竟然有些能体会到人类“汗流浃背”的心情。 但觉得他很快就会失去这段记忆，它还是爽快地回复了。他的推测全部正确。 博士听完，除了吐槽《刀剑神域》这个名字作为轻小说格外直白质朴，也没其他反应，“啊，下雨了。糟糕，我没有带伞。” 河边下起小雨。 他也懒得躲雨，站在原地捣鼓手机，留下一些定时信息，分别用各种方式加密，然后又随手给自己做了个新身份。 姓氏是雨宫，名字是什么来着…… 揉着太阳xue，他好不容易才想起没怎么用过的日本名字。他没有超忆症，却诡异地忘不掉上辈子各种事，身为数据集合体的时候他出于好奇心涉猎过多种领域，后果就是现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记忆殿堂比国家图书馆还大。在冗杂的信息里翻找不常用的内容堪比大海捞针，还会使他头痛。 “好了，传达不到也无所谓，我并不介意高难度游戏模式。” 系统进行最终确认：“真的没关系吗？失去知道剧情的优势，就算有光环也不容易攻略。” “现在的我虽然可以说是喜欢他们，但潜意识里依然觉得他们只是纸片人，和我不在一个次元。我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有限的喜爱’和‘有限的付出’，这样的程度才是没办法攻略吧。” 系统贴心提示：“诸伏景光的暴露事件可能会因为你忘记而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留下线索吗。” 已经努力过了，所以听天由命。 系统似乎明白了所谓“有限的喜爱和付出”是什么意思。 雨势渐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博士继续敲手机“安排后事”。 记忆是构成一个人的重要部分，经常有作品会谈论一些“失去记忆后的你还是你吗”之类的哲理问题。 “我可是呆腻了把自己都炸过一回了，没想到还能睁开眼。再杀一次也没什么困难的。” 他完全不在乎。 望着河对岸黑漆漆的房屋轮廓——他本该在一个小时前抵达那里和银发杀手对接任务——博士在最后的时间里怀念了一下幼年期更可爱的琴酒，对方这么多年都不来联系，甚至连他迟到都没催，大概是真的很讨厌他、不想有接触。虽然脸越臭的人调戏起来越有趣，但他没兴趣一直贴冷脸。 不过，事到如今思考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晚安。新游戏开始了。” 他同意了契约，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