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虎杖悠真讨厌被围观
“…停车。” “诶…这里停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虎杖悠真放下手里的记事本，从后视镜里看向大剌剌地坐在后面的五条悟，后者正侧着头对着车窗，「看」向窗外。 “The Strangers（陌生人）（注1）？” “是找你的，五条先生？”这种强度的咒力，是送料无料（免运费）的咒灵吗？真贴心。 而且这个咒力，好像和京都那只引起大火的咒灵，很像啊。 是它吗？还是错觉…但，为什么会在这里…从京都到东京，咒灵的活动范围有这么广吗？ …真烦啊，这种没有工资拿的，他可没什么袚除的欲望。 “嘛嘛，因为五条老师很受欢迎啦。不过你竟然知道这部片子吗？” “…”确定是受欢迎，而不是终于有人无法忍受他，而选择买通杀手来寻仇的吗？ 虎杖悠真并不喜欢这种受欢迎的方式，这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精神错乱的精神病跑出了精神病院，在大街上强迫被他随机抓到的幸运儿，做上一份关于个人XP的调查问卷一样。 ——哦，他当然不是在说他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美人师傅和满脑子只有小高田的凤梨头师兄。 ——对初次见面的人，就探听对方的XP问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疯子呢。 ——虽然咒术师有时候也跟精神病没什么差别吧。 “好啦，悠真要一起来哦。”五条悟下了车之后，还不忘对坐在副驾驶座的虎杖悠真嘱咐道。虎杖悠真总觉得为了见上一眼九相图和得到关于其制造者的资料，付出一天的时间浪费在帮五条悟购买限量甜品上，不太划算。而且现在可能又要做免费工，还耽误了他去便利店做夜班兼职的时间。 “你事真多。”好烦啊… 虎杖悠真很烦躁，但他还是下车了。 “五条先生，你们这是…” “你先走。”五条悟双手插进口袋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诶诶！？”伊地知洁高露出略带担忧和无措地表情，“这是某种测试吗？” ——如果他真的走了就会被揍的那种。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虎杖悠真用力关上车门。听到五条悟和伊地知洁高的对话，他发出一声短促、响亮的嗤笑声 ——真烦，这位「最强」还真是对自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看着伊地知洁高的车迫不及待地消失在夜晚的公路上，五条悟微微撇头，去看正在拿着笔，在记事本上划掉行程的虎杖悠真。 “撒，比起《陌路狂杀》，我觉得更像是《致命弯道》（注2）公路杀人魔诶——” “请认真一点。”虽然嘴上说着敬语，虎杖悠真的语气可不怎么尊敬。 他扶了一把有些下滑的面具，并不想要跟五条悟路上碰到强大的咒灵，究竟符合哪一部电影的故事情节发展，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些东西并没有必要，反而很蠢。 他抬起头，注视着五条悟背后的月亮。 今天是满月之夜啊…自古以来没有月亮和满月的时候，总是会有更多的魑魅魍魉冒出来，留下一则则的奇人异事。难不成，是辉夜姬仰慕五条悟，自己送上门相亲了？ “那么——”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一旁的树林里出现在五条悟的背后，这位不速之客背对着一轮满月高高跃起，朝着他们中间急坠而下。 碰—— 虎杖悠真看着那个小矮人踩出的巨大坑洞，歪了歪头。他果然没有感应错误，这只咒灵的咒力给他的感觉，和造成新京极咖啡馆的火灾现场的肇事者，是同属一人。 能自由离开出生地，到处行走，甚至有意识清理离开咖啡馆时候的咒力残秽的特级——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小角色的样子，一定是五条悟这个家伙，上哪招惹回来的风流债吧。 “——你是，什么人？” 虎杖悠真听见五条悟如此对那只咒灵问道。他没忍住，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物种识别错误了吧？这东西很明显不是人，而是东（咒）西（灵）啊！搞不好还是这人招惹的辉夜姬的姘头哦。 “喂喂喂！悠真，你是不是在背后骂我了？” 虎杖悠真面具后的表情变化，并没有瞒过五条悟的六眼。即使直面着不明特级咒灵的突然袭击，他也没有特别担忧，而是相当从容地面对。 “没有。”没有骂，而是嫌弃，特别嫌弃他的轻浮。 那个身材矮小的咒灵学着人类穿着一身蔽体的衣物，它只有一只很大的独眼，头部像是活火山口一样向上喷涌着灼热的水汽，双耳用一对圆柱体塞住。它狞笑着，露出漆黑的牙齿，看见两人轻而易举闪过后，独眼兴奋地瞪大。它抬起右手，重重地向下一挥。 “哈哈！！” 五条悟左侧的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形似火山喷发口的隆起，这隆起鼓胀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喷涌而出。 轰隆—— 挟持着滚滚浓烟和火焰，guntang的岩浆从那个多出来的喷发口爆发出来，将在场的两个人类吞没。 虎杖悠真看着自己肩膀上突然出现的手，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默然无语。 「竟然还会顾及被波及的我？奇怪的人。」 岩浆、火焰和浓烟，全部被五条悟的「无下限咒术」隔绝在外面，他们此刻像是被一层强化玻璃隔绝在海底世界外的人类。 「火焰和岩浆…这些东西确实在靠近我们，只不过越是靠近，速度越慢…还达不到相对静止。」 「这就是，当今世界的最强吗？」 虎杖悠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取下了面具，凝视着「无下限咒术」之外瑰丽的景色，他还从未这么近的观看岩浆的喷发，流动，再到最后的凝结。 这只咒灵，大概是诞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吧。 但这岩浆的温度，也就一般，还没有前叔祖父随便斩出来的日焰温度来得高呢…虽然这个拦路的，看上去比上次他殴打的那个不穿上衣的暴露狂变态（两面宿傩）还耐砍就是了。 ——那就多砍几刀。 “哈哈哈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五条悟。” 来袭者对着面前这片滚滚岩浆，露出不屑的表情。它便是几日前袭击了咖啡馆，烧死里面全部人类的特级咒灵，漏瑚。 那日他从合作的人类那里听说了五条悟的强大之后，并不是特别信服，决定在计划开始前，先行杀掉五条悟，于是便有了今晚的袭击。 “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漏瑚愣了一下，丑陋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随着岩浆顺着重力落下，完好无损的两人出现在漏瑚的面前。 “你说谁，没什么大不了的？”被特级咒灵挑衅的五条悟有些不爽地撇着嘴，满脸不屑。 漏瑚伸手，转了几下耳朵孔里堵着的圆形物体，像是在瓦斯炉上的旋钮那样，发出弹簧被上紧的声音。它一脸阴沉地看着五条悟，骂道，“臭小鬼——” 五条悟的反应并不在虎杖悠真的关注重点里。虎杖悠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漏瑚，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找的是五条先生的话，可以让我这个路人先走吗？这位牙齿发黑的火锅炉先生？”虎杖悠真拿起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表情很严肃正经，“便利店的兼职要迟到了，会被扣钱的。” 开口说话的虎杖悠真，这才引来了漏瑚不经意的一瞥。他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你这是要抛弃同伴逃跑吗，咒术师？” ——啊，竟然是拥有自我思考能力的稀有款吗？ ——这种诞生于人类的肮脏生物，还真是越来越像上辈子的食人鬼了。 ——但是它的目标竟然是五条悟？因为装了岩浆，所以没长脑子吗？ 虎杖悠真的面上里闪过一丝烦躁，又很快地收敛了起来，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 “我喜欢合理安排时间，你不在我的时间安排表里。”虎杖悠真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往旁边一站，将空间让给五条悟和漏瑚，“我也不是什么会好奇特级术师和特级咒灵之间，嗯，你们感?情?纠?葛的八婆。” 五条悟稍微活动了一下手部的关节，听到虎杖悠真的发言之后，忍不住回了一句： “喂喂，五条老师虽然很受女生欢迎，但也不会找上这么丑的咒灵啊。”而且还是穿衣品位很差的那种。 「但是这个人的话，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都不奇怪吧。」 虎杖悠真在心中暗自说道。 “我讨厌这种主动的类型，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上比较好。”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虎杖悠真都不太喜欢过于热情的那种，他总是不太会应付，“而且，它是你的访客，这是礼貌。” 他可自认为是个有礼貌的人，在五条悟和这只咒灵解决完他们之间的私人问题前，突然插足进来，未免太没礼貌了一些。 “不想试试手吗，悠真？这可是和其他特级咒灵不太一样的超级限量版哦——虽然对我来说有点弱。”五条悟笑嘻嘻地问道，“有来自「最强」的咒术指导哦！有没有很期待？” 虎杖悠真抬起黄橙色的眼睛看向五条悟，表情很平静。 “你想偷懒。” “是给年轻人多点历练机会啦。” “…我可没有留活口的习惯。” “嘛，审问的话，留下一颗头，只要能说话就行了…吧。”身体什么的就不需要了。 “骨泳（注3）还是Medium（五分熟）？” “我比较推荐Medium Well（七分熟）的和牛肋眼和入口即化的神户牛啦。” 竟然！当着它的面，将它当作是一盘菜那样推来推去、随意分配！ 这些伪物！这些赝品！ 两人旁若无人的态度激怒了一旁的漏瑚，它的眼白里充满着血丝，头顶的喷发口和双耳喷出火红的火焰。他感觉到了面前两人对自己的轻视。 “还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漏瑚狰狞的一笑，抬起手，铺天盖地的虫子，嗡嗡嗡地震动着翅膀，挟着火光朝着他们俯冲而下。 火砾虫！！ “呀——好可怕的样子，呐，需要帮忙吗？”五条悟微微抬着手，嘴角大幅度地向上弯着，“悠真？” “已经拱手让人的猎物，就不要再插手了。” 虎杖悠真快速拔刀，挥刀。 “你会被人讨厌，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要，将挡在眼前之物，全部砍掉就好了。 ——他也很好奇，是经常在他体内灼烧着呼吸系统的阳炎温度高，还是最高温度只有1400摄氏度的岩浆温度高呢？ 「日之呼吸?陆之型?灼骨炎阳。」 金黄色的火焰随着刀的挥下，形成了火焰漩涡，将火砾虫尽数卷入明亮炽热的阳炎之中。 虎杖悠真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他乘着这混杂了他的咒力的火焰的阻挡，凌空一翻，倒立着出现在漏瑚的头顶，就倒立的姿势挥刀一斩。 「日之呼吸?玖之型?斜阳转身。」 然后，借着身体从天而降势能，虎杖悠真紧接着自上向下斩击，它的刀身缠绕上螺旋形状的璀璨烈焰，将漏瑚的身体彻底吞没。 「日之呼吸?拾之型?辉辉恩光。」 “这是来自太阳的火焰。”虎杖悠真轻声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带着多少怜悯。 虎杖悠真橙黄色的眼睛倒映着火光，连带着眼睛里面也装满了灼热的火焰。他注视着面前热烧的阳炎，没有拿刀的手轻轻抚摸着挂在腰间的面具。 除了被虎杖悠真所承认的目标对象，被灼烧出来的伤口会永远存在着，无法愈合，无法被咒术封印。这些火焰继续以目标的咒力为柴薪燃烧下去，直到目标体内的咒力消失为止。 “痛吗？绝望吗？” ——但是，京都新京极■■咖啡馆里面那21名活活被烧死的人类，比面前这个肇事者更痛、更加绝望。 ——不过区区咒灵，一介从肮脏污秽的排泄物中诞生的怪物。 “求饶吗？” 一道黑影从火焰中，跌跌撞撞地窜了出来。此时的漏瑚，浑身衣物已经烧毁，脖子以下的身体有着一道道散发着焦煳味的伤口。 他看上去惨极了。 “你，休想！！死小鬼！！”漏瑚顶着一张焦黑的脸，咧着呼吸之间像是个破旧的漏风风箱，呼哧呼哧得很大声，“你们，才是赝品！！” 漏瑚主动舍弃焦黑的手臂，催动咒力，再次生长出一对上面有着密密麻麻刀痕的浅青绿的手臂。他大吼一声，朝着虎杖悠真冲了过来，瘦弱的手掌里覆盖着庞大的咒力。 “人类才是该被消灭的那个！！” 橘红色的火焰在漏瑚的手掌心里出现，迅速凝结了起来。 “灰也别想留下！！” 轰隆隆—— 漏瑚还没来到虎杖悠真面前，突如其来的压迫力，将漏瑚整只咒灵狠狠地压在地面上，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将它狠狠地面朝下地按住，力量之大，直压得漏瑚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xue窍之中流出暗紫色的血液。 漏瑚未能发出的火焰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焦黑痕迹。 “这…”这是，这个死小鬼的咒术？ 「术式反转?重力」，是虎杖悠真用反转后的咒力使用体内的术式，使得「反重力机构」表现出来的能力发生变换。这个术式范围是以术师为中心的2～3m，可持续时间为6s。虎杖悠真能够在这个咒术上，通过增大重力加速度常数g，使用重力进行防御和攻击，而重力的大小取决于咒力输出大小。 刚才，虎杖悠真便是使用了「重力」进行最基础的防御。 “真烦。”虎杖悠真啧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本来他没打算使用术式的，只是没想到漏瑚这种类型的稀有款，如此纠缠不休…这让他很难留活口啊。 这种妄想称霸全世界的傻子，真令人恶心。 虎杖悠真停下了体内的日之呼吸法，运转起他虽不那么喜爱，却更加熟悉一些的月之呼吸法。不得不说，任何讨厌的东西在用了两三百年后，也变成了习惯了。 “…真可惜。”那，只能看骨泳了。 虎杖悠真果然还是讨厌着这些以杀人取乐的非人之物。 …也包括上辈子的自己，和这辈子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纯人类的自己。 注1：《The Strangers》，又名陌路狂杀、陌生人，第一部上映于2008年的美国惊悚恐怖片（R级），剧情是一对夫妇的住家被三名陌生人闯入后，在住家上演的逃与杀。该系列第二部于2018年上映，并于2022确认还另有3部续集。 注2：《致命弯道》，讲述几名旅客在碰到汽车事故后，遭遇食人魔的故事。2003年的R级恐怖片。 注3：骨泳：即骨泳料理，出自日本，指制作生鱼片的厨师在将活鱼制作出生鱼片后，鱼的骨头清晰可见，鱼从被吃到放入水中游泳，它都是活着的状态。料理界的凌迟。（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曾经在餐厅吃过一次，那时候觉得很神奇，夸赞了那个日本厨师，厨师很高兴，现在反而觉得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