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缠绕着树生长的寄生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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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寻没等那个男人磕完一千个头,顺着祭台一侧的黑石长阶走下来,光脚踩在石头上有些蕴凉。 因为实在太吵了。 祭台矗立在墨村正中心,用墨山特有的黑色石头垒成高高的圆台,是被种子救下的人们自发修葺的,用于每年一次的年祭。 以前这祭台上还有一座供了种子雕塑的庙宇,后来在某个时期被砸了,种子也不让村民们再建,省得再招来外人。 出事时正值年祭进行到一半,种子穿的还是祭祀的祷服,白衣白袍,腰间佩剑,再覆上白纱遮面——神颜不可窥。 种子出现在世人面前时都穿着这套祷服,是菩提宗最后的老修士亲手缝制而成,又用锦丝绣满了防御符篆,历经百年时光都无破损,现在却沾满污秽,有种子自己的血,也有漆黑的魔气污染,看上去狼狈不堪。 但落在村民眼里,依然圣洁。 “神树大人,”第一个开口面前的是个老人,须发皆白,身子却依然精瘦硬朗,径直跑来跪在她身前,也磕起头来,“是我顾家带来的孽障扰了您安宁,求您责罚!” 其余村民也齐齐聚在老人身后,朝她跪下来祈求着责罚与原谅。 顾千寻并不理会,绕行过去。 神树种子已经死了,死前也没怪罪他们。说起来也不是他们的错,真正犯错的人已经晕倒在祭台下了。 顾千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能换掉身上繁冗的厚重衣袍。大夏天的,太阳还没落山,她快要热死了。 可她不理不睬的清冷动作在村民看来却是另一番意味,人群中已经有妇人和孩童哭泣起来,哀求着神树不要丢下他们,顾家的家主几乎要把头嵌进身下的黑石,呜咽着痛哭流涕,后悔他将那孽障带回到墨村来,犯下这等大祸。 顾辞楼的父亲在军阀混战的末期逃荒来到墨村,结识了他的母亲,留了下来,二人在树神大人的见证下完婚,才有了他。 他从小就在祭台下为神树祷告。 村外战乱不断饥荒时常,每天都有匆忙逃难的流民经过;村里却年年丰收,满仓满谷,每家每户无病无灾。甚至在二战期间,村里也未遭殃,偶有闯入的军队,也似被迷住一般,在村口胡乱晃悠几圈就离开了。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神树大人的庇佑。 就连他出村下海经商,神树大人也在庇护着他,帮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恶性竞争。最严重的那一次,他被人设计出车祸,跌进正值汛期的江流,也是神树大人将他救上岸,全须全尾保下了一条命。 他无法想象没有神树大人的日子。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如他一样,无法想象失去神树大人庇护的日子。 他们是缠绕着树生长的寄生植物,离开了树就要枯萎,就要凋亡。 树,是他们的信仰。 可现在,他们犯了错,神树大人要离他们远去了。 神树大人已经离他们远去了。 顾千寻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哭泣声哀求声祷告声在她耳边萦绕,混应着夏季的蝉鸣,实在是…… 太吵了。 “别哭了。” 还在哭。 “……” 顾千寻朝那个白发老人招手:“过来。” 顾辞楼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顾千寻跟前又跪下,动作迅速地不像个80岁老人,惊呆了他带回来的顾家嫡系小辈。 “神树大人,您怎样责罚我们都行,求您不要抛弃我们,求您……” 顾千寻不置可否,说起其他事情来:“我想出山,你帮我置办身份,名字叫顾千寻。” 种子没有姓名,被村民们藏得很好,自然也不会有合法的身份信息。她从酒生那里知道了这个老人在外打拼至今,现在是华国排得上前几的新贵富豪,想来添个户口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您要出山?!”顾辞楼和村民的脸色更差了,惶恐忧虑哀伤糊在一起,都以为神树大人真的要离开。 顾千寻不知道他们所想,只点了点头。 是的,她要出山。 信仰之力不好收集,虽然村里人对种子的信仰都很纯粹,质量很好,但数量太少,她得去人多的地方,被更多人知晓才行。 人多,就意味着吵闹;被更多人知晓,就意味着更多看向她的视线。 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视线。 顾千寻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开始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在不被人盯着看的情况下,又尽可能多的被人看到…… 好矛盾啊。 顾千寻放弃思考,耳畔哀恸声又起,这才发现那些跪着的村民们又哭了起来。她有预感,如果不安抚好这群人,她的鼓膜过一会儿就要爆炸。 “别哭了,没有不要你们。” 村民止住了哭泣,又开始哀求:“求神树大人责罚!神树大人……” …… 行吧。 顾千寻光着脚走到祭台下那个西装男人面前,男人不知道磕了几百个头,已经晕死过去,自额头处流下的鲜血染了半边脸,流向颈脖。 人类,和鸟一样,和蛇也一样,和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他世间万物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它们最脆弱的地方都是喉咙。 顾千寻拔出腰间佩剑,刺了下去。 剑不长,通体透明,流光溢彩好似琉璃打造,看上去是易碎的工艺品,实则削铁如泥,一击毙命,喷薄而出的动脉血淋了顾千寻一脸,又给祷服糊上一层新的鲜红。 如此血腥的画面,村民们看了却只感到心安:神树大人降下了责罚,便是原谅了他们的错误。 便又能一如往常,容忍他们的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