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往事 | 骨科

    臭小子，真当起哥哥了。

    万恬腹诽着，慢吞吞走过去，被万煜一把拽倒，头按在他大腿上。

    就像回到了儿时，弟弟总枕在她腿上那样。

    万煜把她散乱的长发一缕缕别在耳后，又抚摸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又笨拙。

    两人都没有说话，万恬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温热坚实的大腿，总觉得很安心。

    室内只亮了一盏壁灯，光晕盈盈，听去了许多秘密。

    “我见到柳云洲了。”她突然说。

    万煜倏然睁眼，紧拧着浓眉，眼底腾起怒火：

    “他还有脸跟你说话？”

    “他忘记了很多事。”万恬轻声说，“好像是生病了，什么也不记得。”

    沉默了一会，万煜冷笑：

    “懦夫。”

    “我觉得他不记得也好，他大哥...”万恬叹气，“那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你不会还喜欢他吧？”万煜问。

    万恬仰起脸，戏谑道：“要是还喜欢呢？”

    “那我就把录好的性爱视频公布到网上。”

    ...臭小子，真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你从小到大都这么拧。”万恬伸手，摸摸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轻声问，“阿煜，你恨我吗？”

    万煜僵了一下。

    他们重逢后，都心知肚明的各自避开了这个雷区，那是一条小心翼翼的平衡线，包藏着复杂的痛苦。

    过了很久，久到万恬以为他不愿意回答时，他低声说：“恨过，以前。”

    万恬听着。

    “俄罗斯好冷，我每天都想你，想你的时候就恨你。”

    从万恬俯仰的角度，弟弟刚硬的脸部线条融在暗淡的光线中，团团模糊，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说起年少情愫，万恬不是喜欢过柳云洲，那种懵懵懂懂的心动，她每天穿着裙子，露出小腿，蹦蹦跳跳去找柳云洲，期待他夸一句好看。

    造化弄人，父母双双空难，爸爸当场死亡，mama倒是救下来了，可人不人鬼不鬼，躺在ICU里只是具会喘气的尸体。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他们姐弟还是白纸，根本不懂如何重振家私...心怀鬼胎的叔伯们都想分一杯羹，而mama，撑了半个月，撒手人寰。

    她刚十八岁，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却没有钱交学费。她什么也没说，咬着牙把万煜供出了头，教练说她的弟弟是天才，她绝不能让他烂在泥沼里。

    借钱，读书，训练，比赛，去俄罗斯，去更广阔的天空，万煜很争气，他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有机会接受更好的人生。

    他让万恬一起走，以后两姐弟相依为命，从此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

    万恬也想走，可她走不了，走了谁来还债，那么多钱，万煜还以为是爸妈的遗产...她从没告诉过他。

    她是年长的那个，天塌下来她要顶着。

    她答应了万煜，收拾行李，挑选衣服，计划未来，一切都那么美好，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焦灼，听万煜兴致勃勃地讲述贝加尔湖的冬季有多么幽静美丽。

    她和万煜一起上了飞机，给他喝了点助眠的东西，摸着他的头说要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不想在他身边拖累他，就算弟弟怨她，她也不后悔。

    他们要走各自的路，她要问心无愧。

    当时那样信誓旦旦，可如今却后悔了，她从没问过万煜是怎么想的，就把他送了出去。

    才十八岁的孩子，一睁眼到了异国他乡，唯一的亲人不在身边，他该有多害怕。

    她的自我牺牲和单方面的断联，让万煜胡思乱想，渐渐的生成了怨恨。

    柳云洲和万煜，她每个都想救，悬崖上抓这手臂直到皮开rou绽，最终还是无力脱落了。

    “对不起，阿煜...”   她搂紧了弟弟，轻声呢喃，“我从没有嫌你是累赘，也没有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我以为那样对你更好，那时候我也不懂...”

    “jiejie只有你了，别恨我，好吗？”

    她的脸藏在柔和的光晕中，紧抿的嘴角颇为落寞。万煜又想起那个玻璃漏了洞的小房间，她那么善良，总是想成全很多人，却常常忘记自己的痛苦。

    那是他的过错。

    万煜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不恨你。”

    万恬被他说的憋回去一泡泪，捶他：“别闹。”

    “我没闹。”万煜说，“我喜欢女儿，但是不能长得像你。”

    “怎么就不能像我？”

    万煜笑起来，朦胧中有点俊朗的傻气。

    “难不成像jiejie心狠？”

    “我哪里心狠了？”万恬气结，“狗崽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她转头一口就咬在他腹肌上，万煜动都没动，手掌按住了她的头。

    “jiejie，jiba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