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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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沦陷
晚餐订在市中心米其林三星Papilles gustatives餐厅。
陆川其实并不喜欢吃西餐,无所谓法英美澳,他是土生土长的蜀都人,在俄罗斯那几年,已经吃够了没完没了的大列巴,酸奶油,盐焗土豆。
前妻是美籍华裔,不会用筷子,还喜欢稀奇古怪的食物,比如巧克力酱拌意面,香蕉浓汤,碳烤牛睾丸...
想想就要吐了,为了他的性冷淡,当初可没少逼着他吃这玩意儿。
他喜欢辛辣口味,但又不想带万恬去火锅店,吃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在一个锅里搅口水。
请女孩吃饭,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格局,是情调,是展示自己品味和绅士风度的大好机会。
就好比南美洲的雄性红顶侏儒鸟,选择一根完美的,没有树叶的栖木,抖开翅膀大跳求偶舞吸引雌性...
在陆川的预想里,他会和万恬对坐一张小圆桌,隔着洁白典雅的卷草纹桌布,两三支娇艳的法兰西玫瑰,距离刚刚好。
勃良第产区热红酒不重要,无花果鹅肝也不重要,香甜的修女泡芙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万恬端起金黄色的餐前小甜酒,长腿掩盖在桌布下并拢,和他的膝盖挨的很近...
浮水蜡照亮她滟滟水光的双眸,两颗泪痣比花朵还要艳丽。
在法式风情的朦胧笼罩下,刀叉轻碰,窃窃私语。
当然了,他这样安排不是为了求偶,只是想要表达感谢,以及对她的尊重。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苦恼配哪一条领带。
黑色太沉闷,像是去正儿八经谈生意的;红色又太轻浮,让他看起来像炸了毛的红顶侏儒鸟。
当然了,他可不是为了求偶去的。
手机叮叮响了。
他还以为是Papilles gustatives的预约提醒,法国人热情又浪漫,说不定是想贴心的问问他,需不需要给女士准备甜品藏礼物这种小惊喜。
【陆老师,我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非常抱歉T^T。】
那个俏皮的小表情有点像万恬噘嘴的样子,让陆川愣了好久。
他预想过很多场景,设计了很多开场白,连先迈哪只脚都想好了,却没想到万恬会爽约。
是太莽撞了吗,他的邀请太突然,吓到了那个戒备心很强的小巫女?
也许真的应该去吃火锅,轻松点比较好?
他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尽量语气平缓的回复了这条咕咕消息:
【好的。】
他又怕语气太生硬,接着发了一条:【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们改天再约。】
发送之后又苦笑,他之前听朋友说过,如果约女孩临时被放鸽子,十有八九是不成了。
他请万恬吃饭,当然不是为了那个「成了」,只是很平淡,很正常的一顿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他尽量不去想,但失落还是像冒泡的汽水般浸泡着心脏。
也许是这几天都在为这顿晚餐忙活吧,计划好的事情突然落空,不高兴也是难免的。
他胡乱把领带卷成一团,拿开新订制的西装,跌坐进沙发里,给Papilles gustatives打电话取消预约。
法国人很通情达理,但还是扣除了30%的准备金。
挂了电话他又忍不住想,是有什么事呢,跟万煜在一起吗?
他们姐弟必然有过许多场欢爱了,从她身上的痕迹就能看出来...也许他们也订了一桌晚餐,在酒意中醉醺醺拥吻,一起扑倒在床上。
那双白皙修长的大腿紧绞住弟弟的腰,温顺又动情,就像幻境中她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美的令人心碎。
陆川闭了闭眼。
又或许是有别人约她吗,她年轻漂亮,身边必然不乏追求者,在保持和弟弟的rou体关系时,也许还有别的恋人...
桌子上放着一束温柔的白色郁金香,他买的时候很犹豫,只是答谢,送花会不会太过了?
现在也用不着纠结了。
他取出录音器,按下开关,又拆开花束包装纸,小心翼翼的将花朵一支一支插进玻璃花瓶中。
“我经常感到心神不宁。”
“对心理医生来说,这不是好现象,如果我自己都无法平静,又该如何去平静病人的内心。”
有一支花折断了,他舍不得丢掉,别再万恬曾用手拨弄过的铜制地球仪上。
“可是我已经分不清是谁在治疗谁,我和小巫女的病患关系逐渐模糊,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擦去了,那条界限暗昧不清。”
“我想这就是我心神不宁的根源。”
“她的病情有所好转,而我的rou体和灵魂来回拉扯,我太过陷入与‘本我’的交流,‘自我’失去了约束作用,‘超我’也混沌不清。”
陆川将花瓶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酒,陷入软皮沙发,想象他此时正与万恬对坐,少女的眼眸比水晶玻璃还要闪亮。
“我的潜意识痴迷于她的rou体,在幻境中没有道德准则,也不需要预想后果,身份上我们是平等的,但是...”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说:“但我知道,我屈服于她,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即便我多么焦躁,在和她交谈的那两个小时间,我是满足的。”
“又或许不太满足了,人总是如此贪心,她纯真又善良,尊重我,相信我,而我...我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陆川喝了口酒,野生可可的辛香和蜜饯的甜蜜糅合溢散,他想起那个女孩坐在他身边,车子追逐着月亮,月亮又大又朦胧。
那段路上的沉默,只有歌声低吟浅唱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
“我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我想她会不会突然握住我的手,会不会说两句暧昧的话,会不会做一些出格的动作。”
“难以启齿的是,我对此有强烈的期待。”
酒液摇晃,澄澄浅金,小巫女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就像这股辛香和甜腻杂糅的美味,又像白色郁金香的纯洁和高贵。
不能再喝了。
他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的时候,却瞟到了书架上的一本硬壳书。
《Alice&039;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
他不该注意到的,这书搁在角落里,汉英大字典和荣格的《红书》之间,很不起眼,只有书脊上的烫金花体英文暗暗闪烁。
他怔了一会,才缓步走回办公桌前。
“晚餐没有开始,但我想出不可思议的七件事。”
“第一件,互相爱恋的姐弟。”
“第二件,致幻的香气。”
“第三件,yin秽的幻境。”
“第四件,跳康康舞的少女。”
“第五件,痛苦化为欢愉。”
“第六件,幻境融入现实。”
陆川拉开抽屉,平宽的容纳着几根卷好的,细细的女士皮带。
他拿出一条黑色的,起身走到镜子前,将皮带系在自己脖子上,很长,很柔软,他绕了好几圈,扣住最后一个扣眼。
镜中人黑发垂散,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素白,五官俊美,身材高大,属于男性的优越生理天资中,又透着股憔悴的柔软感。
多么像那只皮毛光亮,鼻头湿润,温顺驯服的边牧狗啊。
他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突然又如释重负般的笑了:
“第七件,我爱上了我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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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姓高岭之花的沦陷过程我非常满意,希望家人们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