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办法成功了

    “过了一千多年，本大爷竟都忘了，这些小妖怪原本是这么长成的。”

    酒吞极小心地将新生的鬼族一手一个从桌上托起来。

    掌心传来跃动的温热，圆乎乎的两捧毛团，细密柔软的短茸毛之下是胖嘟嘟的身体，扎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长得这么圆，还是实心的？”连鬼王也不住惊叹。

    茨木想起一个解释来：

    “所有生物妖变的契机都是遗愿化成的执念，所以获得的能力也跟这执念相关，它们好像也是一样的——受冻受饿的猫，妖变之后难免胖乎一点。”

    茨木拿手指戳了戳那白团子，它从浓密的茸毛下努力“张开”眯缝的眼睛，紧接着，一双黑色的小爪子就搭上了茨木的手指，伴随肚子里传来的“咕咕”的声音。

    这是饿了，并且一看就食量惊人。这小家伙的天赋恐怕真被茨木一字不差地说中了。

    黑团子也不甘示弱地凑上来扒拉茨木的手指，它们生得像对双胞胎，只不过黑团子眼睛睁得更大些，明显可以看出它继承了茨木金灿灿的瞳色。

    星熊反应过来要给它们弄点吃的，走到厨房门口，却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又不像猫又不像人类婴孩，根本连吃生食还是熟食、固体还是流食都搞不清。

    没办法，他只好把冰箱里能找到的存货都翻了出来，零零总总凑了四五样。若不是这里没人养宠物，星熊连猫罐头也想备上。

    “茨木，你说你的小妖怪会是喜欢吃生rou的类型吗？”端着一摞食盒走进来，星熊一边推门一边征询茨木的意见。

    还没等茨木回答，白团子已经嗅到了食物香甜的气味。它一个起跳精准地抱住了装着蛋糕和饼干的盒子。

    “……居然爱吃甜食？”星熊愣怔地看着它无师自通地揭开盒盖，抓着香草味的甜奶油就朝嘴里塞。

    “可能是猫喜欢喝牛奶？”鬼王目不转睛地盯着饕餮的小家伙，谨慎地给出这个推论。

    蒲烧鳗鱼，生蚝，甜虾刺身，牛rou饼——星熊其实费了好大功夫搜出了不少rou食，哪想白团子的注意力完全被没营养的甜食给抓走了。

    倒是黑团子很给星熊面子，它闪着那对与茨木同色的眼睛凑上来，谨慎的闻闻这个又闻闻那个，最后伸出小爪子拎起甜虾的尾巴将一整条塞进嘴里，亮出一对虎牙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茨木噗嗤一声笑了：“看这样子，以后不会互相抢东西吃了。”

    哪想话音刚落，黑团子便从白团子手里一把抢过咬了一半的曲奇饼干，凑到茨木跟前，炫耀似地将半块饼干三两口就塞进嘴里。

    白团子“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黑团子被这声哭闹惊得愣住了，小爪子抖抖豁豁地又从饼干盒里掏了一块完好的饼干出来，主动塞进白团子呜呜咽咽的嘴里。

    鬼王在一旁忍俊不禁。

    他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柔软的茸毛摸上去的触感跟茨木蓬松的额发不尽相同，却好似散发着同样的魔力，令人挪不开手掌。

    一走神间，鬼王灵魂深处的力量游离出一缕钻进了两个毛团子身上。

    白团子率先一抖茸毛，从大抵是额角的位置“嘭”地一下钻出一双红艳的短角，随后黑团子也如出一辙地抖了两抖，它的角却是暗紫色的。

    鬼王觑起眼睛，凑近细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转扭头凑到茨木耳边，半是认真地笑问道：“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越来越像你亲生的了？”

    比幼鹿还短的两对小角，摸起来跟茨木那双漂亮的珊瑚状的妖角全然是相同的质感。连茨木自己都难以置信地贴上去打量起来。

    黑团子被茨木一脸严肃地盯得不敢动，倒是白团子胆大，小黑爪子朝茨木额前一把抓上去，竟抓住了他鬼灵魂魄上虚形的妖角。

    茨木无奈地任凭它摸着，最后还是拿了块它最喜欢的饼干才把它给逗开了。

    茨木轻轻捋着两个小家伙的茸毛，感受着掌心之下由蛊毒火焰化成的蓬勃生命，心里不由涌出一股落实的底气来：

    “这样，我带它们出门逛半天，要是没出状况，就说明这办法能行得通。”

    事实证明，这两个小家伙的陪伴的确稳住了茨木身体的状况。

    两个小妖怪吃饱喝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全然无恙的茨木一手一个购物袋地把它们兜了回来，甚至在路上都起好了名字——黑团子叫“鬼焰”，白团子叫“黑焰”。

    “茨木你这名字起得好像没什么逻辑啊。”星熊摸着下巴评价道。

    茨木耸耸肩：“我随口一叫，它们自己认领了，那就定了呗。”

    自此，黑焰和鬼焰被赋予了全家最重要的使命——陪茨木回剧组完成最后半个月的拍摄。

    普通人的危机暂告解决，茨木自然也不用像年前承诺的那样，手把手地去教同事对付僵尸了。不过，他回到剧组之后，还是很周全地分给他们一人一根朱砂蚕丝手绳，作为一种心理安慰。

    至于藏在包里的黑焰和鬼焰，茨木没有草率地暴露它们。

    在他跟山童配合的掩护下，鬼葫芦悄摸摸地从契符里窜出来，领着两只小妖怪飞快地溜进古墓周围的林子里。

    山童只需要卡着饭点在林中投放食物，毛团子们玩饿了就会自己跑来吃东西。它们灵魂的火焰无时无刻不熏染着这片空间，茨木的身体就像浸泡在无形的深渊化就的泉池中一样，维持着安好。

    一切都有靠谱的同伴照应，茨木放心了不少。

    重新开机的头两天，他得以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帮收回魂魄不久的群演。

    人类的生魂重新回到rou体，他们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譬如收工之后，在宾馆里喝酒、打麻将、赌钱一样没少干。不过让高桥导演头大的是，失去了僵尸灵cao纵的他们表现力大不如前，连Kral的表演都受到牵连，变得比之前更出戏了。

    这状况在第四天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扭转了。

    群演中的两三个人像是突然转了性，莫名其妙地天赋上身，一下就领悟到了僵尸角色的凶悍，演技瞬间鹤立鸡群。

    高桥导演觉得古怪，吃饭的时候，他顺口问场务：

    “今天表现不错的那几个，我记得昨天没来。是出去找什么灵感了吗？”

    “他们啊，”场务啃着三明治道出实情，“昨天用不上这么多人，他们仨就偷跑去隔壁市看展览了。”

    “看展？什么展？”茨木忍不住插了句嘴。

    这事怎么听怎么诡异——这帮家伙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喝酒和赌博，什么接地气的展览能让他们挪动尊驾亲自光临？

    场务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一脸惊讶的茨木和高桥导演，并反问他们：“两位真没听说？就是那场巡回盔甲展啊，最近网上很火的，展的都是上过战场的真东西。”

    “盔甲展？”高桥导演一听这主题，顿时两眼放光。

    “带着古战场气息的武士盔甲！那可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他们昨天去的时候，反正是这么跟我吹的。”场务自己先笑了起来。

    其实他也对这帮人凑热闹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在他看来，盔甲展不过是个外出的借口，那三人真实的目的铁定是晚上去隔壁市的酒吧放纵。

    然而谁也没料到，放纵一夜过后，几人非但没有旷工，反倒在第二天找回了表演的状态。

    “说得我都想去看看这个展了。”高桥导演半打趣半当真地对茨木说道。

    酒吞当晚突袭下榻了剧组入住的旅店，并从山童手里拿到了茨木的房卡，坐在他的床上，逗着他的小妖怪，等着他收工回来。

    茨木见是酒吞，一时又惊又喜。

    然而，当他的目光朝酒吞身后瞟去，沙发上坐着的一排“帽衫人”却让他的神情微妙地变了。

    这阵仗，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探班的。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敏锐。”酒吞笑了。

    他放下托在掌心揉弄的黑焰，把逗小妖怪零食塞进鬼焰手里，起身走到茨木身边。

    “那场巡回盔甲展，你也听说了吧？”酒吞凑近茨木耳畔低声问道。

    茨木身躯一震。

    他白天的确有过一些怀疑，甚至不乏深暗的揣测，却没想到那场盔甲展还真的有问题。

    茨木清楚地记得星熊之前查到的数据——这座小城以前是古战场，连同这周围的许多城镇，百年前都曾是遍埋白骨的地方。展出历史实物的盔甲展一路巡回到附近，不知为何隐隐透给茨木一种不安的感觉。

    酒吞却在下一刻将他的不安推到了顶点。

    他拿起手机，当着茨木的面搜出了盔甲展的宣传网页，并点开页面上最新的一条通告——

    主办方宣布了一个“惊喜”：他们将在剧组下榻的这座小城增加一场巡展，理由是让武士盔甲“回到从前战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