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以退为进
夏立真的搞不懂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坐在医院里看着叶修轻声细语地问他能不能接受第二个人的标记。 他想说不能，这样对你和沐秋哥都不公平。可是他说不出话，只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用控诉的目光看着半蹲在他身前的叶修。 夏立在这一刻无比痛苦，为什么alpha的腺体不像Omega一样在后颈，而是在喉结。无力诉说的感觉，让他心乱如麻。 叶修仔细和他分析着这个治疗方案，列举了一二三四条选用抑制剂的不良后果，试图说明必须接受这个方案的原因；又列举了一二三四条接受治疗的理由，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夏立一只手被点滴禁锢，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拿手机打字。但苏沐秋就坐在他的旁边，轻轻握住了他伸出去的左手。 在叶修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时候，他一直沉默着，坐在夏立的旁边陪他一起听着叶修的一二三四。现在他握着夏立的手，低着头，眼神定在两人紧挨着的膝盖上，略带苦涩地说：“我也希望小立接受治疗，只要我和叶修两个人帮你就够了。” 他看着夏立惊讶的眼神，话语几度停顿，几乎要当场反悔了。但苏沐秋还是吞下了苦涩的心情，整理了语言补充道：“你别害怕，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帮忙做标记而已，又不做什么别的事。” 叶修听见他这破坏约定的发言，不赞同地扬起眉毛。他觉得苏沐秋这掩耳盗铃的做法实在是多此一举，明明是已经达成共识的事情，只要他们能够在这里明明白白地说服夏立，之后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看着夏立一瞬间放松下来的神情，他意识到苏沐秋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三人关系，虽说在如今风气开放的社会下屡见不鲜。他还没离家的时候，见过的、听过的案例都数不胜数。 但是夏立不同，天性里的羞涩内向加上孤儿院的出身，让他在关于感情的抉择里慎之又慎。 苏沐秋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他，只是因为他是苏沐秋而已。 而他叶修，没有这样的资格。 他一厢情愿地觉得，只要他提出方案，夏立就会答应。他在潜意识里就想好了要怎么利用夏立绵软的性格和对他们有求必应的作风。 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这么卑劣？算计着夏立的性格，吃准了他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叶修明知道夏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他会尽可能的去做好所有人想要他做的事，满足所有人的期待。他习惯于压抑掉自己的想法，去迎合他和苏沐秋。 很多事情，夏立其实也没那么擅长，他只是一直在努力着。苏沐秋曾经和他感叹说，夏立第一次杀鱼的时候，被挣扎乱跳的活鱼吓得直接哭了出来。一手刀一手血的，站在案板前不知所措。可是现在，h市名菜西湖醋鱼已经变成了他的拿手菜。 对他来说，自己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大家好，他就会满足大家，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开心。 叶修本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可是事情从一开始就失控了。夏立不愿意答应这个听起来荒谬无比的治疗方案，同时做两个Omega中间的那一个alpha。 夏立想要纯粹的感情，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是他太想当然了，叶修想着。 他不该这么逼迫他。 想通了这一层，叶修低头无声苦笑，选择了附和苏沐秋的安慰。 “只是一个标记而已，小立不会因为一个标记就不认我了吧？”他观察着夏立有些不安的表情，开玩笑道：“难不成我咬你一口你就会掉半血，苏沐秋再咬你一口你血条就清零了，这才这么怕我们两个。” 夏立想起苏沐秋标记他时的那种恐慌感，不自觉地点点头。他本来是想表达自己很怕被标记的感受，结果看在叶修眼里就变成了苏沐秋太过禽兽的铁证。 叶修当即不爽地啧了一声，但也不好当着夏立的面谴责苏沐秋，毕竟夏立就是被标记的当事人。 又是安抚了好一会儿，叶修和苏沐秋轮流上阵，再三强调说这只是正常的治疗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好说歹说地举了好几个例子，还搬出了医生作背书，夏立才终于犹疑着点了头。 两人陪着夏立挂完吊瓶后，又回去找医生询问后续的治疗流程。夏立喉间的红肿消了不少，算是勉强能说话了，时隔俩月，他又一次坐在医生的对面听着医生给出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 “……总之，具体的方法就是这样。注意事项没什么，只要两个人交替标记，平均分配信息素交换的份额，你就不会轻易过敏。药已经开好了，拿着单子去药房领就行，记得从下个易感期开始服用。如果到晚上易感期还没结束的话，就让这个小伙给你做最后一次标记。” “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夏立捏紧了袖口，看了看就站在他身后的叶修苏沐秋两人，坚定地问医生：“请问用这个治疗方法，我的腺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水平。就是一个人做标记就可以的那种……” 医生推推眼镜，给出了一个数字。 “两年吧，两年后按照你的骨龄来算，你应该会正式进入成年期。alpha进入成年期之后腺体会有一个再生长的过程，到那时候应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两年吗？还要这么久……夏立有些失落，收拾好复杂的心情，他还是乖乖应答道：“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医生再见。” 听完了全程的苏沐秋和叶修也觉得两年太久了，他们带着夏立领了药回家，苏沐橙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他们了。 夏立的喉咙还是说不了太多话，但是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沉凝，反而因为苏沐秋和叶修的互损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他们都刻意地不再提起下午的话题，只是告诉沐橙夏立的腺体还能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 苏沐橙笑着看来看去，也说起学校里的一些情况，抱怨物理实在难学，作业难得她抓掉一大把头发。夏立点头，两个高中生的话题慢慢转向了两个失学儿童不了解的领域。 苏沐秋一直是做职业玩家谋生的，夏立也跟着他辗转过不少游戏，只是荣耀兴起后，他们才专注于这一个游戏之中。但苏沐秋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什么，苏沐橙曾经开玩笑一般说他们两个以后也可以去做嘉世的选手，苏沐秋也只是笑笑。 他还是希望沐橙和夏立都能走一条比较轻松的路。 叶修吃完了饭，选择跑到阳台去抽烟。今天下午一直在医院奔波，可算憋坏他了。这边苏沐秋去洗碗了，苏沐橙蹦跳着也来了阳台，看了他一会儿后犀利发问。 “那个治疗方案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想告诉我。” 叶修吓得手一抖，烟灰落下来粘在衣服下摆上砸出一片灰渍。他有些无奈地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去。 “那个治疗方案挺好的，挺实用，只是需要我和沐秋一起给他做标记而已。” 苏沐橙瞪大了眼，她是beta不假，可她也清楚，在传统的OA性别里，标记是比亲吻更私密的行为。只有彼此信赖的OA情侣，才会心甘情愿地把腺体这种最大的弱点交到别人口中。 夏立和哥哥变成了一对她也觉得挺好的，OA互补的天性会让他们更加亲密，哥哥也能照顾小立的易感期。甚至她觉得就这样一直到结婚，他们三个的名字就可以一直写在同一个户口本里，永远不分开。 可是现在叶修说，治疗需要他参与标记。苏沐橙很震惊，她直接跑去了苏沐秋那二次确认，又留下叶修一个人在阳台抽烟。 一根烟有多长，慢着抽可能久一些，但如叶修这般深吸，一根烟很快就燃尽了。他摸出了第二根，却只是捏在手里。h市的夏天闷热，入秋之后也有秋老虎，只有傍晚时分吹来丝缕凉风，这燥热的闷意才能消散些许。 夏立吃完了饭就钻进房间，明天就收假返校了，他得收拾一下。这三天易感期，该做的事他都做完了，他只是不想留在客厅面对那两个人而已。 画稿刚收整完毕，他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夏立被吓得抖了一下，像是不安的兔子。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洗完了碗的苏沐秋和跟着过来的叶修。 “小立，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苏沐秋握着门把手，目光躲闪，“按医生的说法，你今天晚上还需要一次标记，只能让叶修帮你，我……” 后面的话苏沐秋说不出口，叶修跨前一步，直接踏进房间，轻描淡写地补上。 “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