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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达达利亚】野蜂蜜闻起来像自由(无rou)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圣经·雅歌》

    一只毁坏了葡萄园的小狐狸正蹿山越岭地逃。他名叫达达利亚,今月已成年了,因着葡萄正在开花,将他吸引而来,小小的爪印便布满了葡萄架,将农夫也惊动了。

    农夫一刻不停地追赶,终于将小狐狸逼到绝处,却见小狐狸将身子朝树底一埋,毛茸茸的大尾巴都不见了踪影。农夫将钢叉往地上一掷,嘀嘀咕咕地走了。

    小狐狸去了哪里呢?

    他落入了树洞中,感觉天旋地转,最终“啪叽”一声掉在软乎乎的垫子上。达达利亚用爪子揉揉脑壳,迷迷糊糊中看见软垫的对面正坐着一只猫头鹰。猫头鹰开口道:“你打断了我的下午茶。”听声音,似乎是位年轻的男士。

    小狐狸说:“真是抱歉!猫头鹰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该怎样补偿你呢?”

    猫头鹰用翅膀尖儿点点纯色桌布,说:“我的庄园还缺少一些装饰品,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狐狸想:可别把我做成狐狸标本呀!冬妮娅还在等我回去呢。他有些着急,小爪子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从大尾巴里掏出两颗皱巴巴的葡萄,已经被挤破了,流出些酸甜汁液。小狐狸想了想,问:“葡萄干可以吗?”

    猫头鹰不屑地冷哼,说:“这样的劣等品也敢拿到我的面前吗?晨曦酒庄的葡萄可比你手里的好上太多。”

    小狐狸好奇地瞪大眼睛,说:“这么厉害!可以给我尝尝吗?”

    猫头鹰因他的大胆而皱眉——奇怪,猫头鹰有眉毛吗?但是小狐狸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于是又说:“三颗……不对,我数数……七颗,可以吗?拜托您了,好心的猫头鹰先生。”

    猫头鹰歪着头思考片刻,问:“为什么是七颗?”

    小狐狸说:“是给我的家人们的。”

    猫头鹰接着问:“你自己的呢?”

    小狐狸说:“我可以自己去找。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更好吃的葡萄。等我找到了,给自己留一颗尝尝味道,其他的都用碎花餐布包起来,送给我的家人们。”

    猫头鹰说:“我可以给你一篮子葡萄——但,我并不同意你的说法,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晨曦酒庄中更美味的葡萄了。”

    小狐狸说:“感谢您的慷慨。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猫头鹰摇摇头,从木椅上跳下来,进到一间大屋子里,不久又叼着一篮葡萄回来,放到小狐狸面前。

    “拿走吧。”猫头鹰先生语气生硬地说,“但是送到家之后要尽快回来。”

    “啊?”小狐狸有些迷茫,伸出的爪子也停滞在半空,“我还需要回来吗?”他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不太好,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摸摸肚肚,说:“好,我会尽快回来。猫头鹰先生想要什么回礼呢?我们家那里冰块还是很多的……”

    猫头鹰扭头不看他,说:“不是回礼的问题……”他似乎有点害羞了,在地上换着脚踩来踩去,“是我们家族的规矩。你收下我送的葡萄,就是答应要成为我的妻子。”

    小狐狸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伸出戴着黑手套的爪子,将那篮子葡萄往回推,说:“这、这样……那,感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去找葡萄了。”

    猫头鹰脖颈后的羽毛都要竖起来,说:“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面前这篮更好的葡萄了!”

    小狐狸说:“我还没走遍这世界,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猫头鹰先生说:“那好……我跟你走一趟,你就知道我全无一句欺骗。”

    小狐狸虽崇尚独来独往,但多了一个旅伴总比莫名其妙成了别家毛茸茸的老婆好,于是他点头说:“可以。但是话说在前头,我不要吃你的葡萄。”

    猫头鹰先生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小狐狸和猫头鹰先生一起出发了,他们从猫头鹰的庄园出发,走过布满荆棘的小道。荆棘中盛开一朵百合花,小狐狸很想摘下来送给生病的meimei。

    猫头鹰说:“我可以飞到百合的上方,将它摘来给你。”

    小狐狸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帮忙。”

    猫头鹰先生看他小心翼翼地尝试避过尖刺,可身上被刮了好些血痕。猫头鹰想帮他,但是想到小狐狸坚定的神情,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狐狸伤痕累累地带着百合花回来了,说:“这也是一场试炼吧!”猫头鹰先生说:“先把身上的刺拔下来吧。”小狐狸说:“我自己拔就可以,不必麻烦你了。”猫头鹰说:“我替你拿着那朵百合,否则放在地上会沾了尘土。”小狐狸想一想,确实如此,于是把花给了猫头鹰,用小爪子给自己拔刺。

    猫头鹰先生心善,想和小狐狸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就不会太痛了。于是他问:“你之前拿出来的那两颗葡萄是从哪里摘的?”质量太差了。猫头鹰先生默默咽下最后一句。

    小狐狸正从胸口扒开毛毛找刺,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说:

    “我的meimei生了病,想吃野蜂蜜。我见那葡萄藤开满了花,想着也许可以在花里找见蜜蜂,再跟着蜜蜂找到蜂巢,这样我的meimei就可以喝到野蜂蜜了。于是我爬上葡萄藤,不小心将葡萄踩烂了,招来了农人的注意,被一路追逐至此——两颗葡萄应该是在那时落进我尾巴里的。”

    猫头鹰先生忍不住问:“你的尾巴是储物柜吗?”

    小狐狸说:“尾巴的用处多着呢,也不单单可以放东西,还可以当毯子,逗小孩儿……”他用小爪子摸摸下巴,也忍不住问出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们那个家规好怪。难道谁收了你的葡萄就要当你老婆吗?你现在有多少个妻子了?”

    猫头鹰先生脖颈后的羽毛彻底炸起来,他捏紧了爪子里的百合花茎,感觉很头疼,说:“我还是单身……你是第一个敢向我索要葡萄的人。”

    小狐狸怜悯地看他,说:“那你人缘还挺差的。”

    “喔,不好意思,说错了。那你兽缘还挺差的。”

    猫头鹰先生深深地叹气,他性格成熟稳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打架了。小狐狸可不管这些,摘干净了身上的荆棘刺,笑眯眯地拿过猫头鹰先生爪子间的百合花,说:“谢谢啦。”

    他们继续沿着路走哇走,到了一处树屋,猫头鹰先生说:“这里是我兄弟的住处。”

    小狐狸问:“你还有兄弟呢。那你兄弟有没有向你要过葡萄吃?”

    猫头鹰先生深沉地看他,说:“他自己也种葡萄。”

    小狐狸说:“嗯,好。我会注意不向他要葡萄吃的。”

    树屋上探出一只孔雀脑袋,还挺好看的,说:“我好像听到有人想吃葡萄。怎么,要上来吃一点吗?”

    小狐狸看看孔雀,再看看猫头鹰,说:“你们这俩兄弟……挺有区分度的。”猫头鹰先生说:“不是亲生的。”小狐狸说:“嗯,看出来了。”

    上面的孔雀还在说:“……真的不吃葡萄吗?”

    小狐狸扯着嗓子喊:“吃你的葡萄有什么后果吗?”

    孔雀说:“没有啊,随便吃。我可不像你身边那家伙那样循规蹈矩……啊,你不会已经变成我嫂子了吧?”

    小狐狸立刻澄清道:“怎么可能!”

    孔雀笑着说:“哦?那就好。”他从书屋出来,飞到小狐狸和猫头鹰先生面前。孔雀先生的尾翼长且厚重,像是滑行下来,看着姿势十分优美。

    小狐狸眼睛盯着他,问:“你好,孔雀先生。请问可以吃你的葡萄吗?”

    孔雀先生优雅地开屏,他的纹路是星星形状的,看起来像是一片小小的星空。然后他说:“出来太急,忘拿了。”

    小狐狸说:“那你上去拿吧,我们在下面等你。”

    孔雀先生说:“好,你不要乱跑。”他转身,小狐狸看他尾翼实在漂亮,忍不住用爪子摸了摸。

    猫头鹰先生刚要出爪制止,可小狐狸的速度太快,爪爪已经轻轻搭上尾翼,随着他的动作,一片镶着闪亮星星的羽毛居然落了下来。

    孔雀先生说:“啊,你……”

    小狐狸说:“抱歉,我给你粘回去。”

    猫头鹰先生神色复杂地扭过头,似乎已预见到事件不妙的发展。

    小狐狸手法灵巧,可那片羽毛怎么也粘不回去了。他努力半晌,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会尽己所能补偿你的。”

    孔雀先生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没事没事,一片羽毛而已,送给你了。”

    小狐狸吃一堑长一智,已懂得不要随便收下别家毛茸茸赠送物品的道理,警惕地问:“那——代价是什么?”

    孔雀先生诚实地说:“收下羽毛就说明你答应了我的求偶。”

    小狐狸十分机智,没有回话,伸爪就要把羽毛放进猫头鹰先生的葡萄篮里。

    猫头鹰先生大惊失色,拎着葡萄飞起八尺高。孔雀先生疑惑地转身,看见令他心脏骤停的一幕,当即大叫道:“停、停!你把羽毛给我,别给他!”

    猫头鹰先生也说:“你在干什么!”

    小狐狸的爪子停在半空,他感觉自己终于将了这鸟兄弟一军,十分得意。不过他也懂得及时收手的道理,于是把羽毛递给孔雀先生,说:“你可收好了哦,不然老婆遍天下。”

    孔雀先生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只得说:“行,下次别开这么刺激的玩笑了,我心脏受不住。”

    小狐狸眯起眼睛笑,“那就快把你家最好吃的葡萄拿出来吧,这样我就不会再逗你玩了。”

    孔雀先生疲惫地说:“好,我飞上去给你拿。”

    他尾翼还拖在地上,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神气十足了。此时狂风骤起,孔雀先生的树屋传来“啪”一声巨响,似乎是被吹关了门。而孔雀先生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小狐狸问:“你带钥匙了吗?”

    孔雀先生说:“下来得急,钥匙也没带。”

    猫头鹰先生还紧张地飞在空中,远远发出一声冷哼。

    小狐狸问:“那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孔雀先生沧桑地回头,说:“可以,都可以。”他刚受了惊吓,现在又有家不能回,看着十分颓废。小狐狸不忍心打扰他,就偷偷问猫头鹰先生:“为什么你兄弟的羽毛那么容易就掉下来一片?”

    猫头鹰先生冷酷地说:“他喝酒喝得太多,天天掉毛。”

    小狐狸问:“那他会不会英年早秃?”

    孔雀先生无奈地说:“你们好歹小声一点……”

    小狐狸的脚程快,猫头鹰先生飞得高,孔雀先生步伐大,只过了一轮无花果成熟的时间,三只毛茸茸面前就出现一座大山,山前有一棵树,树上站一只绿毛小鸟。

    见他们来了,绿毛小鸟大喝一声:“站住!”

    小狐狸小声问:“他是来要过路费的吗?你们要不要把葡萄和羽毛给他?”

    猫头鹰先生说:“不要。”

    孔雀先生说:“算了,不如扔掉。”

    绿毛小鸟感到自己似乎被无视,于是飞下来,站在小狐狸面前,问:“你们有没有通关文牒?”

    小狐狸问:“没听说过,那是什么蝴蝶?”

    绿毛小鸟仿佛在看一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狐,说:“通关文牒可不是什么蝴蝶,是一种凭证。”

    小狐狸说:“这样啊。我们没有那种蝴蝶凭证。”

    绿毛小鸟说:“那你们就不能从这里过去。”

    小狐狸问:“凭什么,你是这里的山大王吗?”

    绿毛小鸟说:“我不是山大王,我是大王亲自……咳咳,帝君亲自册封的金鹏大将。”

    小狐狸鼓起爪爪,称赞道:“了不起,了不起。”

    绿毛……咳咳,金鹏先生虽然体型小,看着却十分威武,小狐狸无意横冲直撞与他起冲突,毕竟身后那两只葡萄大户似乎没什么战斗力,于是他决定与金鹏先生周旋一番。

    小狐狸问:“一定要那通关文牒吗?”

    金鹏先生说:“是的。”

    小狐狸问:“在哪里办理?”

    金鹏先生说:“不清楚,大王……帝君没说。”

    小狐狸说:“这样,我给你世界上最好吃的葡萄和最漂亮的羽毛,你看能不能放我们过……”

    猫头鹰先生与孔雀先生齐齐变了脸色,纷纷去揪小狐狸的大尾巴试图叫他住口。

    金鹏先生却是铁面无私:“不需要那种东西……不对,我不收任何贿赂。”

    小狐狸灵机一动,说:“金鹏先生,我尾巴后面似乎钻进了只小虫子,你帮我找出来吧。”

    金鹏先生用翅膀尖儿指指他身后的猫头鹰与孔雀,小狐狸说:“你看,他们爪子里都拿着东西呢,不方便。”

    似乎所有鸟类都无法拒绝捉虫子这一邀请,加之金鹏先生骨子里也是只善良的鸟,便答应说:“好,我给你看看。”于是用小爪子拨弄小狐狸毛绒绒又蓬松的大尾巴来。

    此时小狐狸大叫一声:“啊!”

    金鹏先生正专心致志地撸毛,被他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小狐狸面带焦急地说:“你摸了我的尾巴,就是我的妻……”他被猫头鹰先生和孔雀先生盯得发毛,立即改口说:“是我丈夫了!”

    金鹏先生从未遇见如此离奇的强抢民男事件,也没被人逼着当其他毛茸茸的老公,他愣了半晌,毛都有点变红了,大声说:“可是那只猫头鹰和孔雀刚才也摸了你的尾巴!”

    小狐狸说:“他们是我大老公和二老公。恭喜,你现在是我的三老公了。”

    大老公捏着葡萄篮的爪子更紧了,二老公侧过头,面带苦笑地叹气。

    “好啦,别害羞了。”小狐狸拿着自己的尾巴朝他爪上送,“我meimei想要喝野蜂蜜呢,你就尽一点身为丈夫的责任,让我过了这山,去寻找最甜最浓稠的野蜂蜜,如何?”

    金鹏先生难以置信地看他,爪中对那条手感颇好的大尾巴捏了又捏,又难掩心中激动,在空中绕着小狐狸飞了好多圈,最后忸忸怩怩地落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好吧,不过我要陪你去。”

    小狐狸问:“为什么呢?”

    金鹏先生说:“当初大王……当初帝君过六千大寿,收了许多礼,蜜蜂族女王送来当年最甜的一罐蜜。大王……帝君不爱吃甜,就给我了,说是作为我的老婆本。”

    小狐狸大喜过望,拉着金鹏先生的爪子说:“那我们还不快走?”

    ——————

    “安东?托克?哥哥带着野蜂蜜回来啦!”

    小小狐狸开了门,见好久不见的哥哥拎着一陶罐野蜂蜜站在面前,身后排排站着三只鸟,一只爪子里拎着一篮葡萄,一只爪子里捏着一片羽毛,一只揪着哥哥的尾巴,似乎生怕别的毛茸茸碰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每只鸟看起来都健康茁壮,很好吃的样子。

    小小狐狸开心地抱住哥哥的大尾巴,天真无邪地问:“哥哥,这三只鸟都是你带回来的储备粮吗?”

    “托克想吃红烧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