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 第二场谈判
教廷的行动自然瞒不住南方王国的贵族们，在南方王国中和恶魔相关的事情确实需要与教廷接触。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双方讨论的恶魔事项是关于罗布斯领的情况。 教廷对于本国的大贵族自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只要不被那些神出鬼没的执行官抓到，教廷也没有任何可怕的地方。在南方王国，教廷的威力在于对民众的引导，在没有拿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和贵族打口水仗教廷没有任何胜算。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利贝尔特的公主手中究竟握着怎样的筹码，如果仅仅将希望寄托在教廷身上，相信这个老对手会在所有贵族行动前就在对方身上咬下一口，与南方王国的贵族相比，教廷似乎更不喜欢利贝尔特的王族，毕竟双方还有一段被历史铭记的过去。 “既然你们已经与教廷展开了合作，那么又能为我们些什么？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吗？” 正在说话的是南方王国菲力公爵家的继承人，一个看上去轻佻却总能抓住重点的年轻人，而菲力家的公爵现在正坐在一旁悠闲地品着手中的红茶，似乎这边的讨论与他完全无关的样子。这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谈判的策略，决策者不发表意见而让随从试探对方的底线，应对方法其实也很简单，主使对主使，随从对随从，如果最初就和一个没有决定权的对手纠缠，那么在真正的交涉开始前己方就已经输掉了。 原本这样的任务交给吉尔最合适，遗憾的是几个擅长脑力劳动的同伴目前都还留在北方的狮心领，而身边的艾利亚特和侍卫长尤莉都不擅长谈判，李立如果认真起来勉强可以凑合，但是这次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双方的交涉原本就是以李立为前提，所以科洛特也只能勉为其难亲自充当副手，反正她还有一个侦探团的身份，算起来也不算掉价。 “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教廷只是我们为你们准备的助力，如果贵方认为你们可以独自应付罗布斯大公爵，那么我可以告知我们的合作伙伴，让他们不用插手南方王国的内务。” 科洛特一副淡然的样子，她的面前是李立亲手做的糕点，这多少弥补了一些心中的郁闷，否则科洛特肯定会在事后怂恿自己的好友好好教训一下那边正在发呆的团长大人，或许在菲力公爵看来那是高深莫测的表现，但是科洛特总觉得那副傻样和眼前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这里要提到的是，南方王国的爵位和利贝尔特并不相同，实际上除了利贝尔特外，其他两大王国的爵位彼此间是互不承认的。 北方王国的爵位是通过英雄王任命，当然其中还要有举荐的过程，升迁的过程和军队中的模式有些类似，表现突出的人可以得到更高位置的举荐，而表现不好的则会被其他人替换，因此像罗基那种虽然年轻却身居高位的北方贵族已经确定进入了王国高层的视线，未来的前程一片坦途。 而南方王国则是在原本圣王国的基础上搞出了一套自己的爵位系统，简单说来就是由贵族议会提议并审议，最后通过教廷正式下达宣告，简单来说除了最后一步需要借助教廷的声望，其他方面基本都可以通过彼此商议决定，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南方王国的贵族会一句彼此间的势力强弱不断变化，比如菲力公爵就曾经是大公爵的有力竞争者，然而却因为大公爵的职位有限只能屈居其下，这也是他们这次愿意对付罗布斯家的原因。 不过南方王国的爵位和利贝尔特不同，在王国成立之初，南方王国为了展现出与利贝尔特对等的位置擅自把所有的爵位都提升了两级，因为原本南方王国连公爵都没有。所以在利贝尔特看来，所谓大公爵不过是伯爵而已，而眼前这位菲力公爵充其量也就勉强与卡托伯爵对等，南方王国贵族间的竞争十分激烈，很少有像莱特家那样传承数百年的古老家族，这样虽然可以保持贵族的活力，却也失去了传承中的知识和底蕴，至少据科洛特所知，南方王国的贵族们可不知道方舟计划的事情。 “难道这不是你们的目的？” 论经验年轻的贵族依然缺乏经验，那边的菲力公爵已经露出思索的表情，南方王国不会允许教廷重新掌管权力，所以如果期望拉拢南方教廷对付罗布斯大公爵只有表面上的可能，即使教廷的审判官掌握了证据，也不可能独力处理王国的大公爵，最多只能发起号召，借助平民影响功罗布斯领的信誉，给其他贵族创造机会。公爵已经从科洛特的回答中找到了相关的信息，换句话说利贝尔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可靠又不会分享战果的同伴，如果换成其他公爵说不定这位菲力公爵还要考虑下自己能否在最后分得足够的好处。 “当然不是，我们与教廷的合作目标并不在南方王国境内。” 科洛特的目光扫过了那边的菲力公爵，发现对方已经露出了思索的样子，科洛特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与教廷的合作自然不可能是针对于南方王国的贵族，毕竟和驱逐他们的利贝尔特王室相比，南方教廷显然更加亲近于收留他们的南方贵族，如果利贝尔特打算用与恶魔合作的理由借用教廷的力量，那么他会立刻放弃这个机会转身离开，和一个愚蠢的伙伴合作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么是” “我们许诺了他们一块广阔的地域，没有被神的光芒照耀到的广阔地域，这么说能够理解吗？” 这次科洛特没有去观察那位年轻贵族的反应，而是直接看向坐在一旁的菲力公爵，两人的目光恰好碰到了一起，看到公爵嘴角露出的笑容，科洛特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第一关是过去了。 菲力公爵并不蠢，能够觊觎大公爵位置的贵族怎么可能是蠢货，菲力公爵只是在感慨，这位利贝尔特的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是刚刚成年，但是所展现出的手段和魄力已经远远超出同代的年轻人，至少自家的继承者还在那里迷惑着，他根本就没有与之对等的魄力和眼界。 神的光芒遍布世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被光芒照亮，那是神的指引。 这是教义中的一句，无论南方教廷还是北方的教会都有类似的说法，用以表现神的无所不在。所以没有被光芒照耀的地方是在暗指人类没有掌控的地域，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隐喻，但是关键在于之前说的许诺，没有被人类占据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利贝尔特的领地，却由一国公主做出了许诺，这并不符合眼前这位的身份。不过菲力公爵同样没有忘记，眼前的这位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恶魔侦探团的成员，那个连续阻止黄昏在各处行动的强大团体。 莱特领的恶魔入侵事件已经确定，姑且不论那个恶魔究竟是不是从罗布斯领流窜过去，仅仅是被消灭的结果就足以令人赞叹。那可不是独行的恶魔，据调查得知，包括从者在内合计四名，其中有一头双头犬是被提前捕获的，却被那个侦探团毫不费力的解决掉了，甚至没有人员伤亡的报告，换句话说这个侦探团的个体力量甚至要在黄昏之上，而且其中立的身份让其在两大恶魔组织间左右逢源，与利贝尔特与北方猎犬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才让菲力公爵对于对方提出的建议产生了兴趣，从最开始菲力公爵选择的合作对象就是恶魔侦探团而非利贝尔特王国，如果他在邻国的协助下成为了大公爵，他屁股下的位置也绝不会稳固。 不过更领公爵赞叹的是这位利贝尔特公主的处理手段。如果没有猜错，她口中的地方只可能是南方荒原，也只有那里符合条件，那么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 与菲力公爵的合作条件是协助他获得更多的权力，用以换取南方王国出兵荒原的条件，要对付的敌人自然是荒原上的黑暗种族，菲力公爵还没蠢到与强大的黄昏恶魔死磕，而且对付黑暗种族同样可以获得教廷的协助以及王国内信徒的支持，总体算来并不算吃亏。 而菲力公爵提出的条件就是打压罗布斯大公爵在王国内的影响力，侦探团手中握着一个相当不错的筹码，他们袭击了罗布斯家的边境村并在那里捕获了于莱特领中出现的双头犬，虽然在没有实质证据的前提下只能作为流言传播，但是这种流言却可以动摇罗布斯家的影响力，要知道这个侦探团背后站着两大王国以及自由都市、黎明等各方势力，甚至与矮人族和精灵族都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当所有人都相信了这则消息后，流言就不再是流言而变成了事实，菲力公爵不需要借助王国一级的力量，只要罗布斯大公爵家处于劣势，他就能够利用手中掌握的势力联合其他贵族猛攻这一点，务必让大公爵家失去信誉，这样一来就可以连同其他贵族慢慢蚕食分化其下依附的各个贵族，顺利的话教廷也会有所行动，这样一来主导整个过程的菲力家就可以顺势将其从大公爵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当然这一切合作的前提是科洛特恶魔侦探团的身份，利贝尔特公主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让罗布斯公爵误以为利贝尔特会继续借用大陆议会的手段在这个问题是继续纠缠，要知道在打嘴仗方面没有一个南方王国的贵族会畏惧，贵族间的交流已经让他们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最终的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菲力公爵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居然活用了这一层的身份与教廷建立了联系。黑暗种族包括黄昏恶魔在荒原上的活动必然会引起教廷的警惕，行动只是早晚的事情。圣殿骑士团中虽然安插了各种势力的部署，但是在圣战这一前提下没有人会选择阻止，否则他们就要亲自向王国内无数的信徒解释自己的理由，所以即使没有与自己的合作，对方同样能够得到一股来自南方王国的支持，虽然这个支持并不如贵族议会来的强大，毕竟出动军队需要的不仅仅是人，也包括后续的各种资源补给，这些都是目前南方教廷无法保证的。 而这次作为利贝尔特的代表，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给对方抛下了一个他们根本不愿放弃的诱饵一个绝佳的扬名机会。菲力公爵明白，传教这件事对教廷的重要性，用他们的话说，将神的教诲传递到更加广阔的世界是他们毕生的追求。所以利贝尔特主动放弃荒原并承诺将其让给南方教廷既满足了教廷圣战的需要也为他们了更加广阔的舞台，让其可以有机会摆脱南方王国的控制前往新的天地。当然这对南方王国也没有太大影响，荒原那种鬼地方没有个几百年的发展根本无法与南方王国相提并论，而且王国也不像信仰革命刚结束时那样一盘散沙，已经不需要教廷这个庞大的机构来凝聚人气，相反，南方的贵族们一点也不喜欢身边有个整天教导他们什么不应该做的嗦鬼。 有意思的是，在与教廷达成合作意愿后，利贝尔特提出的条件居然是协助自己向罗布斯大公爵发起责难，比起那些王国外的势力，原本就隶属于南方王国的教廷自然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可以预期的结果将会比原本的计划更加完美。 换句话说眼前的这位利贝尔特的公主以两种不同的身份来回切换，没有任何代价就将自己与教廷拉拢在了一起，互为条件的前提下同时满足了双方的需求，而要付出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即使没有这个承诺，利贝尔特的教会也不可能越过南方王国直接在荒原上发展，其中的消耗难以想象，他们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菲力公爵再次发出感慨，哪怕是自己或许也想不到这种堪称完美的解决办法吧，最关键的是，无论是利贝尔特还是侦探团都没有在这两场交易中得到任何收益，他们只是借用了南方王国的两股势力对付荒原上的黄昏恶魔，同时打击了南方王国内的反对势力，这样的手段对于信奉付出就要有回报的南方贵族而言，虽然能够看懂，但是让他们自己去做的话大概还是会选择有报酬的方式吧，这样一来反而会让双方在预设条件上就产生分歧，最终只会不欢而散。 “那么接下来由我来吧。” “父亲大人” 菲力公爵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家的继承者能够应付的对象，看来只能自己亲自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