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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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望著你,突然,那綠色的眼眸裡浮起一層凜冽的殺意…… 宛若猛虎廝殺獵物前的注視。 那件事情過去了一個月了,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你已養成了個不好的習慣,習慣去輕撫腹部那處刀傷。傷口不大,卻刺得深,好在沒傷及要害,但利刃都直入腹內了,哪裡能不要緊呢? 是華佗幫你處理的傷口,你沒讓史子渺知道,怕他擔憂,讓他鞍前馬後的照顧你……好吧,實際是怕他每日給你煮補身體的點心就是了。可當華佗幫你換藥時,你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不愧是神醫的技法,那處原先快要翻出腸子來的刀口,現在像是一葉扁舟泊在腹灣,看起來是如此的平靜,如此的淡然。於是你習慣去摸它,用指尖感受新生皮膚的嬌嫩,以及與原先皮膚違和的觸感。從一端到另一端,指尖畫過像是一抹微笑,你在想,孫權似乎從沒在你面前笑過。 今日你收到消息,孫策於前線歸來,第一時間就來探望你。你不願臥在床榻與孫策見面,不願把這般疲憊的樣子展現給他看。侍女替你簡單梳洗,僕從薰著外袍內衣,在病榻的這幾天你覺得自己像是壓在缸裡的泡菜,整個人又酸又蔫,身體到不髒,就是胸口悶。 「你養傷養得如何?上次仲謀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是熟悉的聲音,清朗而明快,少年將軍還沒推開門,聲音已經到了你耳邊。你望著他走來,步伐輕盈。他仍穿著戰袍,只是將佩劍謝了下來,這是繡衣樓的規定,除了你的貼身侍衛,誰都不許在你身側佩帶兵器,至少在閣裡如此。 「好多了,不久就能下榻走動了。」你回復道,招呼他入座。禮數周全,舉止親切,任是誰也看不出與平日裡有絲毫差別。只是你的心思不在孫策身上,而在他身後的那人。那人,那碧綠的眸子。你眼前閃過的,是火燒的劈啪作響,是岸上的黃鶯翠柳;是船隻漫天飛舞的火光,是與之輝映蕩漾的湖色。和他鑽進你懷裡時,那一份凜冽卻又溫潤的觸感。 「你把孫權也帶來了。」你漠然說道。 孫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仲謀都告訴我了,你為了救他,替他擋了一刀。我都沒好好謝你呢!他落水後游上了岸,著涼了,也大病了一場,喝了好久的桂枝湯。」 著涼了啊,是很涼,那天你的身體也是如此冰涼。 你在心底嘆了口氣,嘴上說道:「……嗯,以後不能再這樣胡鬧了,孫權。」 孫權沒有入座,一直站在孫策背後,眼睛從頭到尾都釘在你身上。驀然,他淡淡的笑了,對你揖了一揖。 「是,晚輩銘記在心。」 你的手不自覺往腹部那邊放,著實是令人「開懷大笑」了。 此刻,原先時時刻刻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要計較、不要報復的念頭,隨著湖上的清風一同淌進了那堆垃圾裡沾滿鮮血的紗布中。 「伯符,舟車勞頓辛苦了。聽說你此戰大捷,立了大功。你來得如此匆忙,我沒能設宴好好款待你,還請不要見怪。」你垂著眼眸,氣息微微,裝得好一副嬌不勝力的模樣,卻也好以身體尚恙作為藉口。聽著,比以往那宏亮沉穩的聲音差太多了,兄弟二人都是一愣,一瞬間,似乎忘記了你是那廣陵的親王,繡衣的校尉,而是那閨中的淑女,繡房的織娘。 「嘿哈哈哈,沒事的,這沒什麼重要的,我就是擔心你,才來得這麼急嘛……喂,不是在怪你的意思,就是,就是……」孫策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你的反差有點太大,一時超過了他理解的範疇,便不知如何應對,更何況是心上的姑娘,這般撒嬌似的語氣,讓他難以招架。 孫策登時脹紅了臉,將眼光瞥向一邊去。他的反應你不意外,你比較在意的是孫權的反應。不出所料,那雙眸子黯淡了許多,剛剛那抹狡黠的微笑也蕩然無存。現在換你淡淡的笑了。 你順勢將手覆上孫策的指節,他是怔了一下,卻也沒將手拿開。你接著輕輕將其牽起,摩娑著他的中指和食指,動作是無比的曖昧,口中卻還談論著正事:「這樣不行,顯得我廣陵王苛薄了,如此不是對待自己人的禮數。」你瞥了眼孫權,繼續說:「我想請二位在廣陵待一段時日,讓我好生款待款待,作為今日疏忽的補償,可好?」 你轉頭對著孫權說道,手中卻仍把玩著孫策的手指,甚至是更加大膽地十指交扣:「我幫你跟陸遜請幾天假吧,書讀多了,心思太多,腦子可會壞的。」 只見孫權眼睛微微泛紅,那汪碧綠的湖水犯起波瀾,不斷在你的嘴角和與他兄長交織的手指中竄跳,語氣卻還平穩,暗暗地說道:「還得請兄長定奪。」 孫策完全沒聽出孫權語氣中的慍怒和婉拒,他的心思全在你與他交接的指節處,和桌底下那逐漸要不受控制的灼熱處。出征的這段時間,他天天想著你,每當他聽見或撞見底下士兵與軍妓纏綿時,他就覺得自己要瘋掉了。熱流在全身亂竄,卻沒個抒發的地方。他想你,想聽你的聲音,想見到你的人,想將你抱在懷中,狠狠揉進心窩裡。每次這樣想,他都會傳喚心紙君,至少是解解饞,但你卻從沒接起過,是在賭氣,也是在傷心,孫權說的那些詛咒一樣的話,你就是早知道,也難不受其影響。更何況你肚子疼著,沒那心情去管這些人情世故。於是可憐我們的少將軍,只能撫著盔甲上心上人的名字自慰。 「行!當然可以,我也好久沒來廣陵了,全當放假旅遊來了!」孫策連連答應,語氣中是藏不住的喜悅。你感覺看到了他背後,有一條晃成殘影的尾巴。 孫權的臉色是愈發的差,你倒是愈發的好了。 「繡衣樓裡要事繁多,人員吵雜,雖有空房,卻不好安排貴客入住於此。我將孫將軍和二公子安排在我府上如何?我先叫僕人整理一間空房出來,晚些再安排晚宴慰勞二位。」你輕巧地安排著。你猜測孫權聽出了你的言下之意,眼中的怒火逐漸變得陰冷,卻好似帶著點淚光。 這樣就被氣哭啦。你想,這孩子還是沒有變,野心勃勃,卻是一樣的莽撞衝動,伎倆不周全。 幼虎,太著急把爪牙露出來了。你想起曾經被繡雲鳶誤傷的經歷,那時也是自己錯估了牠的成長速度,還把牠當毛茸茸的雛鳥看待,卻不知其羽翼早豐,爪鈎始利。 你故作艱難地撐起身子,嘴裡輕聲低喚著唉呦,孫策見狀,立即靠將過來,用身體接著你,讓你靠著他起身。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吞了口口水。你對孫權說:「我有事要跟少將軍單獨說話,煩請二公子迴避了。」 孫權退了幾步,乾淨俐落地作揖,說了聲是,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只有你看到,他臨去時眼中投來的毒光,也只有他看到,你眼角故意不隱藏的邪笑。 「你,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呀。」孫策用另一隻手饒了饒下巴,是他經典地害羞表現。 你倆的手一直交扣著。你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心跳如擂鼓般跳動,心底也早催生出了騷動。你也是一個來月沒有快活過了。情投意合,佳偶天成,兩人間的情慾一觸即發。只是你不想這麼快,不願這樣輕鬆地放過孫策。 你覺得他包庇自己的弟弟,故意含糊其辭,將這要命的殺機轉化為無傷大雅的小孩子發脾氣。但你也拿不準,孫權這般狡滑,是撒謊成了性,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蠢事,而孫策只把他當幼童來看,一點也不對他設防,當然也不猜忌,怕不是真的一時真讓他給忽悠了。畢竟自己也是什麼都沒說。 「廣陵王……」孫策見你沒動靜,有些焦急地喚著你。他是沒你這般繁雜的思緒,只是本能地意識到現在的氛圍十分曖昧,而他也不想再忍耐了。身下的騷動儘管被寬厚戰袍擋著,也是愈發地明顯,只是這事要成要敗,還得由你拿主意。 「伯符。」你輕聲喚著他,用手輕輕勾住他的下巴。孫策收到了你肯定的答覆,眼睛瞬間變得更加明亮透徹,嘴角是遮不住喜悅,一邊喚著你,一邊低下頭來要吻你。 可這吻到了嘴邊,你卻扭頭閃開了。孫策有些錯愕地看著你,在他還沒委屈地哭出來之前,你趕緊給他在臉頰補上一枚。可明顯這樣是不夠的,孫策委屈巴巴地說:「嗚,你,你為甚麼……」 你用手指比在他嘴唇前,故作為難道:「我身體尚未恢復,口氣稍有些重,不好讓你聞到。」 趁孫策在回想你口氣到底重不重時,你順勢將他翻倒到一旁臥榻上去。在天旋地轉之際,孫策只覺胸口的重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腿上的份量陡增,而下半身害羞的部位被你露了個精光。 「啊!廣陵王!你怎麼能這樣啊!這個,那個……你,你你你這樣是要對我負責的!」孫策羞得像是遭人調戲的姑娘,一手遮著自己的眼睛,另一手與你搶著自己的褲子,試圖遮住那高高挺立的慾望。 江東的猛虎,是極有份量的。第一次領略他的雄風時,你也不免敗下陣來。你再難掩飾害羞,心臟怦怦地打著胸膛,好似要跳脫出來,可你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他好受。 你讓他拖回一半的衣裳,卻在他要起身時將他按下,讓他半椅著床頭欄杆,剛好能看見自己下半身露骨的念想,和你殷紅濕潤的目波。 「你想做什麼?別再逗我了。」孫策的嗓音有點啞了,幫你理了理鬢角,好讓他看清你整張臉。動作是輕柔的,語氣是懇求的,卻暗藏著難以忍耐的衝動。但你知道,自己還能再過分一點,他也是不會生氣的。 你驀然握住他的分身,聽他低沉的悶哼,隔著衣物不疾不徐地隨意taonong。久旱逢甘霖,就是這一點點的寬慰,也足以讓他心馳神往。孫策喊著你的名字,身體不斷向你靠近,要將你拉至他身側,好讓他能抱抱你,摸摸你。可你穩穩地半跪在他兩腿之間,衣服都穿得完好,一點肌膚都沒給他碰到。 「嗚,啊,你今天怎麼……」孫策含糊地咕噥著。你見他額間滲出點點汗珠,眉頭緊鎖,眼角也含了些氤氳,可卻不敢再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抓著你的袖口撒嬌。你想起來,這是在一次顛鸞倒鳳之後,你惡狠狠地警告過他,再敢不知節制就不跟他要好了,而他雖是滿口答應,用那濕漉漉的眼睛和黏答答的語氣哄著你,但後來卻屢次破戒,cao的你隔日必須睡到下午,讓你那傅副官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不過廣陵王是言出法隨,你也真反覆冷落了他幾日,讓他焦急地像是半夜被關在門外的飛雲,不停地撓門叫喚著。反覆幾次後,這條惡犬終於是調教得好了一點。 「你不會是生氣了吧?你在氣什麼?是在氣呂蒙把燒過的碳和黱墨一起寄給了你嗎?還是……還是……你氣我沒早來探望你?」孫策猜著。聽到探望,你腹部的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你哪裡在氣這個,做為繡衣校尉,受過比這嚴重的傷多得去了,豈是這般嬌弱無能之輩?只是你跟孫策之間被劃開了道口子,這道口子裡能容納許多無名怒火,和無端猜忌,而你也難說到底在氣什麼,又或者,你甚至難以理清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平靜,還是複雜到已經難以辨認。 你唯一清楚的是,你的確也有感覺。 「我沒在氣這件事,之前不是跟心紙君說過了嗎?妝奩之物我是不怎麼過分在意的。」你淡淡地說,手上力度卻加大了不少,惹得孫策舒服得呻吟了幾聲。 「那……那你讓我抱一下,我就確定你沒在生氣。」 孫策對你張開臂膀,等著你過去安慰他。你對著他眨了眨眼,除了手上的動作依舊,其餘宛若泰山巍峨聳立。 你藉口道:「我這一個月來臥榻,身上髒污,不好聞的,少將軍。」 孫策是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好生委屈,哀號道:「你就是生氣了!嗚嗚……嗚你到底在氣什麼,別這樣考我,我猜不到的……啊!還是,還是!」他恍若茅塞頓開,臉頰卻更加泛紅,說道:「你是在懷疑我,懷疑我在出征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跟其他人要好過吧?」 聽到這問句,你不小心笑了出來。見你心情好似好轉,他連忙起誓道:「我!江東孫策,在這發誓,絕對沒有在從軍時跟著去亂搞!」 他正色說道,手還比畫得有模有樣。你果真是架不住他這般天然的模樣。 就當作他是被孫權忽悠了吧。 白首尤須按劍,到時再說吧,世道如此紛亂,誰又有誰的真心?好好珍惜當下便可。 至少此刻他的懷中,沒有冰冷的利刃。 你終於是挪動了身體,向他靠攏過去。還沒等你挨著他,你突然感覺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是他先撞進你懷裡的。 孫策抱著你,將你牢牢鎖在他臂彎處,頭埋在你的肩窩,而你的臉剛好在他鎖骨那裡。他身上有汗水和塵土的味道,居然真的是一下戰場就來了。你聽著他粗重的鼻息,像是曾經在南越山林裡聽到的虎嘯。他貪婪地索取著你的味道,從髮梢到肩窩,從肩窩到胸脯,像是在確認一樣。接著,他抬起頭,憨態可掬地笑道:「嘿嘿,哪裡臭了,明明比我家薰衣服的薰香還香!」 這是御賜的上好沉香,不是一般世族能用得著的。 孫策在你胸脯停留了許久,突然間卻升起一股赧意,猛地把頭拔開,彆扭地東張西望,最後直勾勾地望著你,那琥珀光中盛滿了愛慾。 「能做嗎?」他問道,一雙大手覆上了你的腰,幾乎要將其握住。你能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太燙了,幾乎是要將你燒著。 你默默低頭看了他下身一眼,布料上已經沾著點濕潤,隔著衣物曖昧地貼在你的小腹,一比劃,居然快要到你的肚臍了。你吞了吞口水。接下來是場鏖戰。 既然苦戰難免,不如壞人做到底吧。畢竟小狗還是要訓的。 「少將軍,我的傷口尚未完全恢復。今日恐怕……」你看似惋惜地說著,卻袖口遮住滿臉的笑意。孫策以為你是真的沒好,急得口不擇言:「□□□,是哪個赤佬捅得你,死了沒有?沒死我去讓他死得透透的!」 你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少將軍息怒,沒說不做,只是今日,就讓我為少將軍效力吧。」 孫策眨了眨眼,似乎沒明白你說的意思。你再說:「今日我做少將軍,少將軍來做我。」 孫策依舊不理解,說道:「怎麼你做我,我做你的。還有,別少將軍少將軍地喊了,叫我伯符吧。」 「少將軍。」 「唉呦,叫我伯符嘛。」 「少將軍。」 「怪彆扭的,你可別再逗我了。」 「少將軍!」 孫策一把將你摟住,托著你的下巴就要吻你,要把那一聲聲少將軍堵回嘴裡。可你手一抬,擋在了兩人之間,只讓他親到了你的手掌。 你的行違反常,弄的小狗好生慌亂。三番兩次躲開他的索吻,讓孫策心態有些爆炸。 「你,你,你……我嗚……」這回眼淚是真的噙不住了,大珠小珠打溼了你的衣袖。他小狗似的哀鳴只會讓你更想欺負他。 「今日是孫少將軍的勞軍宴,我只為少將軍寬慰。」 「嗚嗚……孫少將軍就是伯符啊!你也慰勞慰勞伯符呀!」 你狠心地搖頭。 「少將軍就是少將軍,伯符就是伯符。下次我會去慰問他的。」 孫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 你假裝艱難地思考了會,說:「等我去江東,會特意去拜訪伯符的。只是近日公務繁忙,我推欠了一個月的公文沒有審批,怕不是……得要兩三個月,不,五六個月後才有空了。」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轟得孫策找不著北。他幾乎崩潰地號道:「嗚嗚嗚,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太久了……太久了。」 「那麼……少將軍意下如何?」 孫策艱難地同意了,抹乾眼淚,任憑你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