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花宵节上

    因为幽夜与九圣石的事，清枝有些心绪不宁，裴绝自然察觉出来了，可他也只是每日探望一番后便默然离去，这倒是让少女有些无措。

    这些说不定是魔族本性而已，不告诉自己也是担心自己卷入魔族纷争，他本是一片好心，自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清枝思忖了几番后，终于决定就当不知道这些事，何况九圣石这样天大的恩情也实在没法子偿还，还是掩耳盗铃的为好。

    于是在傍晚，裴绝又来探望时，她忽然开口：“我听赤娅说，今日是魔族的花宵日？”

    迎着魔修暗红的双眸，少女顿了下：“我只是随口一问。”

    “你想去吗？”裴绝注视着她。

    清枝犹豫了下，然后双眸抬起：“可以吗？”

    看着少女微微发亮的漆黑眼眸，裴绝眸光沉寂，悄然收紧掌心：又是那股陌生的情愫，满满的充斥着胸腔，让人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女狠狠呑嚼入腹，却在暴虐之情高燃的瞬间又深深遏住。

    压下心底的悸意，克制住想要伸手触摸的欲望，魔尊朝着少女云淡风轻的颔首：“自然。”

    看见满街上毫无章法的五颜六色的花灯时，清枝忍不住笑了：“听赤娅说，这是魔界最热闹的街？”

    魔界天色阴沉，又是将要转黑的时辰，街道便早早点起了灯，澄黄艳彩的灯光将原本阴沉的街道也染上了几分柔和，仿佛跟人界也没什么不同。

    至于街道两侧也都是些商贩和酒楼，只是魔界更加放浪些，楼上站着各色衣衫半露的魔界魅女，红袖招摇，娇笑连连；而酒楼摊前都是些五大三粗的魔修，正撸着袖子在赌博，吵嚷喧天，万分热闹。

    而那些或红或粉的花树则是被绑在街道两侧，清丽的花朵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又偏偏无人在意。

    当第三次有魔族将不太友善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又在察觉裴绝的存在后灰溜溜的移开时，少女顿了下，看着满街魔修或青面獠牙、或尖耳红眸，又看了看自己细皮嫩rou的人修模样，脚步一转，靠近一旁的面具摊。

    “哟，魔姐儿看看？”那面具摊的老板是个魔鼬，细长提溜的眼睛看见少女后一愣，“人修？！”

    清枝朝他颔首后就抬手去取摊上挂着的面具。

    这商贩的东西倒是不错，栩栩如生，这只红狐面具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做的都不错。

    那魔鼬凑到她面前，窃窃而笑：“嘻，眼光不错啊，我这面具别的不说，就是好看！更关键是，它真！”

    看女修抬眼，魔鼬更是嘴巴大裂，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来：“这些可都是新鲜的，趁着那些妖兽还活着的时候，直接从脸上扒下来的，然后立刻覆上石灰，再阴干数日才制成的。”

    “您看看，这弹性，这肌肤，啧啧！”

    清枝一愣，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回去还是继续拿着。

    见那人修脸色苍白，魔鼬阴森的笑意忽然一僵，当场神色大变，面如金纸的沁出冷汗，忙不迭的弓腰：“小姐，我是开玩笑的，您别介意！”

    “这些都是木片做的，打成面具的模子后再蒙上皮革化成妖兽的脸，刚刚是我，是我随口胡诌的，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他脸上的笑容又僵硬又谄媚。

    清枝看着刚买完花灯回来的裴绝，也没戳破，伸手取了个兔子的半脸面具：“我要这个，多少灵石？”

    那魔鼬一愣，又看了看一旁的裴绝，好像不敢说话。

    也是，此处是魔界，灵石这种东西他们不需要，于是少女也踌躇的看向男子。

    裴绝随手掷出一块黑色的晶石，那商贩接住后眼睛一亮，兴奋至极的点头哈腰：“太多了太多了，真是出手阔绰啊，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清枝侧头：“那能多选一个吗？”

    “啊？选选选，随便选随便选！”魔鼬殷切的很，简直要把整个摊子都送过来了。

    少女踮起脚，伸手取了最高处的那个黑金的半脸面具，这幅面具跟其他的不同，上头用点金画了些简单的花纹后便没有什么装饰了，也没有什么妖兽特征，看上去倒像是人界庙会上常有的。

    她伸手递给裴绝，见他似有不解便微笑解释，“人界灯会有个习俗，喜欢戴面具出游。”

    见他不动，清枝笑眯眯的凑近，抬手为他戴上：“因为啊，戴上面具后就象征着暂且放下身份门第，只是个来逛灯会的普通人。”

    看着男子露出的分明下颌，藏在面具后的少女弯着眼眸笑了：“你也不想被别的魔修认出来吧？”

    果然，即便只是个小小的伪装，戴上后也轻松了许多，最起码没那么多奇奇怪怪投过来的目光。

    清枝没怎么见过魔界修士，因为仙魔之井的缘故，所以人界的魔修并不常见，更何况还是魔界这么热闹的节日。

    “哟，这位姐儿来看看？我们这里头可是有不少好货的哦！”经过花楼时，一个穿着翠袖薄纱的女子贴了过来，在看见一旁的裴绝后更是眼睛一亮，“这位爷也来看看，保准你满意！”

    好货？少女忍不住微睁眼睛，刚想问什么好货时就被裴绝一把拉住手腕扯走了。

    虽然看不见他神色，但是从微抿的薄唇也能察觉出他的不满，清枝只好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今日与好货无缘啊。

    二人刚离开那处，就看见前头搭了个高台，旁边簇拥着许多魔修，倒是比别处热闹不少。

    “那是什么？”清枝侧头，见他也不知道，于是扯了下他的衣袖，“去看看？”旁边太吵，她下意识靠近男子的耳畔。

    那双红眸在她唇上一凝，随即颔首。

    少女刚想从旁边绕过去，就被魔修一把揽住腰后跃起，然后轻轻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此处距离近，也没有什么魔修，堪称完美的落点。

    那高台上垂着数条红绦，中间的软椅上半躺了个身披狐裘的美人，雪肤花貌不说，更引人瞩目的是勉强蔽体的衣衫下，有雪白丰腴的大腿和纤细的腰肢、以及浑圆的酥-胸半遮半掩，好不勾人。

    这是？

    接着便有魔冲上高台，与另一侧的魔修对打起来，台下的看客有的起哄、有的叫嚷。

    清枝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争夺台上的美人。

    她刚要惊叹魔界的风气时，忽然看见那位侧卧的美人坐起身来。

    怎么，这是要亲自下场？

    刚燃起好奇，就见那美人鲜红的双目遥遥看了过来，接着红唇一扬，魅气十足间，抬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朵盛放的红花后，轻轻弹指，顿时那朵花顺着魔气缓缓飘向屋顶。

    台下众人纷纷瞠目看着那花，顺着瞧见屋顶上站着的黑白二人。

    “魅姬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在台上打架的魔修不乐意了，粗声吼道，“老子为了你拼死拼活，你她妈要选别人？”

    美人娇娇一笑：“我早就说了，若今天没看见喜欢的，那便是谁赢跟谁，可偏偏我看见了，鯱狼，你我今日不行，改日再聚吧~”

    众魔刚要喧闹起来，就看见那朵娇艳红花在刚飘上屋顶时便化作袅袅黑气消失了，连个渣都没留下。

    “魅姬你不行啊！人家不乐意！”有人起哄。

    “没看见吗，人家身边带了伴儿的，魅姬看来你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啊！”

    “哟兄弟，你这可就不怎么聪明了！”有人朝着屋顶喊道，“女人嘛，多来一个也不是——”话没说完就掐着脖子脸色青黑的倒了下去。

    隔那么远都能动手，看来是个不太好惹的，台下的众魔调侃声小了不少，毕竟魔界向来强者为尊。

    “哎~”台上的魅姬娇妖一叹，眉眼含情，“今日相聚，本是有缘，公子您真的要拒绝吗？自问整个弄街，我魅姬还没输过谁呢。”她意有所指的舔了舔红唇。

    清枝觉得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听见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沉声询问：“走？”

    他丝毫没理那魅姬。

    少女抬头看着裴绝沉沉的目光，又看了看台上的魅姬，小心翼翼：“好......？”

    话音一落，裴绝立刻揽住她转身离去，真的一眼也没看台上美人。

    二人离去时，清枝听见身后传来魅姬的冷笑：“真是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哈哈哈魅姬，看来你我今天还是有缘的！”台上的魔修倒是大笑起来。

    重新踩上地面后，清枝想起刚刚的变故，刚兀自弯起唇角就被裴绝一把攥住手腕。

    “你笑什么？”瞳眸深红，泛着不悦的光。

    清枝眨了眨眼解释：“我只是觉得，那女子说堂堂魔尊不是好歹，还叫你臭小子，有些好笑而已。”

    裴绝这才松开手，紧绷的唇角依旧不太高兴。

    “你是不是也没怎么逛过？”他今天的模样确实像是第一次，连那高台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魔修没说话，只是往前走去。

    “我们去哪？”见热闹越来越远，清枝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