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萧蓉
“满意了吗？”阿瑛看着我，淡漠地问道。 我点点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地上爬起来。 我还在回味刚刚的欢愉，不由默叹。原来那些大狗被阿瑛踩肚皮，是真的会很爽啊。 我开心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阿瑛的表情还是很淡然，不似年幼时那般欢喜。 “说吧，你献给朕的是什么？” “是阿姐的遗物。” 阿瑛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扔掉手中的链子，兀自坐直身子，在御桌上铺开我献给她的卷轴，认真阅览了起来。 我悄咪咪挨到她身边，见她没有骂我，便安心地软下来，贴靠在她身上。 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氤氲到肌肤里的梨花香，带着檀香烟气，如果时光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铺开的卷轴基本覆盖了半个桌面，阿瑛都一一仔细看过去。 卷轴上写满了萧家一些人的人名，目前的所在地，亲疏关系，性格品行，以及各自的特长和优势劣势。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都是女子。 自我做了萧家的家主，就格外注重对女子一脉的培养。 萧家向来男从军，女经商，所以几代下来，成了辽东数一数二的大军户。 为了摆脱燕王的裹挟，我作为萧家的家主，率着军队和武人体系南下，决心想效力当时皇帝唯一的嫡长女，尚未谋面的大齐长宁公主李瑛。 而萧家则把商会和商人体系的大本营留在了辽东一带，借着靖远伯府的光，萧家商会这些年遍历全国。 自我入京后，两套体系相对独立又互通有无，不分彼此，萧家武人由我爹和我亲率，萧家商会由靖远伯家正室夫人经手。 所以，萧家以靖远伯萧府为本家，以辽东萧家为旁支，而宗家则是兰陵萧氏。萧家祖上乃是萧氏中出关打拼的庶子，因功敕封了靖远伯，驻守在辽东。 “阿姐苦心经营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把这份厚礼呈献给陛下。” 这个花名册是我用右手写了，然后以药水做旧，为了让阿瑛相信这是故人留给她的遗物。 阿瑛抚着上面一行行的文字，愣愣地发呆。 “陛下岂不知，大齐自推行平恩令以来，初时恢宏，后也不了了之。今虽陛下贵为天子，亦苦于高处不胜寒。” “阿姐念兹在兹，料想陛下必困于无人可用。然陛下何故要等儒教之中，有女子治学齐家？” “自平恩令以来，大齐女子多以行商为身业，治商如治家理政，通晓经文者盖寡，才德斐然者实繁。” “若是提升商贾的地位，不就等于延揽人才了吗？” “且女商之流，专擅积蓄资产，不与男子争置地产，素来与士绅地主不相为谋，不齿与文人清流为伍，正是陛下所需。” 阿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之前在东宫时，热衷于与商贾为伍，常常和萧家商会来往活络，这些阿瑛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从不过问我的事。 “这么说，你所学的算法，便是辽东萧家所传？”阿瑛反手摸摸我的脑袋，问道。 那倒还真不是。萧家所用的是商人流行的算学，而我用的则是我娘那一支的秘法。 “算是吧，不过我后来又偶然受了西洋传教士教诲，更精进一步了便是。”我瞎编了个缘由，免得有破绽。 “嗯。”阿瑛点点头，没再怀疑什么。 “萧蓉……这个名字……”阿瑛盯着卷轴喃喃自语。 “哦，是蓉儿啊，她很好的，陛下要不要见见她？”我靠在阿瑛的肩头，勾起了一抹微笑。 阿瑛见过萧蓉之后，显然没有像萧丛一样那么信任，只把她留在司礼监跟着学做事。 萧蓉也兢兢业业地学，很快在司礼监站稳了脚跟。 “你meimei如今怎么样了？” “回禀姑……叔父，meimei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嗯。”我抿了口茶，点了点头，还是放心不下。 “唉，丛儿这孩子，也不知捎个信回来。” “meimei说，她的近况如何，都会通过萧家的商报传回，不需要她私下里再寄。” “家书跟商报能一样吗？”我有些恼恨地搁下茶盏，眉头不展，萧蓉则安静地立在一边，不再言语。 “算了，随她去吧。”我随即捧起茶盏，再啜上几口热茶。 天冷了，多饮些热茶可以暖暖身子，所以我基本茶不离手。只是阿瑛好酒，用那种东西暖身子，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不知道如何能劝谏她戒掉。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偏了，我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萧蓉，她神情肃穆端庄地微微低头侍立在一边，没什么波澜。 萧蓉这孩子太静了，其实不适合从商从政。她自小被作为管家之人来培养，性子也是个守成的人，在辽东萧家坐镇是最好的。 奈何萧丛触怒了天子，以前萧丛跟我，用得太顺手，完全没有想过培养第二个接班人，以至于我手头上还真找不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亲随。 思来想去，也只有萧丛同父异母的嫡jiejie了，至少这孩子和我还算亲近。 “蓉儿啊，伴君如伴虎，凡事皆须小心应对。” “你meimei就是不小心触怒了陛下，自断前程，只能去辽东经商，如今你进了司礼监，便算是入了仕，可要珍惜啊。” 这话其实是想让萧蓉不要对她失去辽东萧家的掌家权而心生怨怼。 倒不是我太偏心萧丛，而是萧丛确实是掌管一方事务的最佳人选，况且这样做还能把萧蓉调回身边来用，不至于手头无人可用。 “蓉谨遵叔父教诲。”萧蓉安静肃穆地朝我揖拜，循规蹈矩，端正大方。 好吧，我确实偏心，不然也不会拿话小心应付她。按理说我该对她表示愧意的，但是既然要做大家长，我就必须保持权威。 “嗯，这段时间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回禀叔父，住得习惯。” “好，没事可以在太后跟前转转，和她打好关系，关键时刻她会助你一把的。” “是，谨遵叔父教诲。” “啊，不过也不要走得太近了，时刻记得你是陛下的人，陛下才是你唯一的主子。” “是，蓉谨记叔父教诲。” …… “好了，没什么事了，去拜见你大伯二伯，请过安后便快些回去吧。” “是，叔父，蓉告退。” 我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萧家至少还有能当家的后辈。 因为我爹是幼子承袭伯位，所以我的辈分高，年纪小。萧丛萧蓉她们小我几岁，但都把我视为长辈，慢慢的我心里也这么想了。 本来萧蓉是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的，她一直以为萧家由我大哥萧伯嗣掌管。萧丛和她说了之后，她先是震惊，而后坦然接受，毕竟我还活着对她而言是好事。 至少我不用担心她嘴不严会泄密。 萧丛和萧蓉的父亲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败家子，小时候没少受过苦。 自从我掌家之后，便把她俩接到身边悉心照料，没想到她俩都是可塑之才。我离开辽东入京之时，把萧丛带在身边亲自教，把她交给了我爹的正室夫人卫大娘子来带，调教成萧家商会的管家人，她也不负重望。 就是有点太过循规蹈矩了，恪守礼法，和我大哥一个模板出来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需要一个宫中的耳目，萧蓉应该是够用的了，只要不会坑到我就行。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和阿瑛应该马上快要可以再会了。 阿瑛，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