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月明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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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宫女一路踉踉跄跄地走过甬长的宫道,因心急险些脚滑了几次,火急火燎地敲开云霞宫的宫门。大太监杨德礼刚一脸不耐地探出脑袋,小宫女便急忙行礼:“奴婢长乐宫翠枝,见过杨公公。” “哟,原是皇后娘娘的人。从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吧?皇后娘娘又有什么事儿啊?”杨德礼挑了挑眉,声音尖细而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昭妃娘娘过去的。”翠枝战战兢兢地说道,眼神显得十分害怕,仿佛自己说完之后就会没命一样。 “哦——?”杨德礼拉长了嗓门,那声音听着更尖锐了,“这可不巧,今夜陛下宿在云霞宫,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急事,明早再召人来请也不迟——” “杨德礼,娘娘的寝殿外不能没人伺候,你且退下。”一个沉稳的、带着些异域口音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夜已深了,翠枝因杨德礼和宫门阻挡着,看不清门里是什么人在讲话,只隐约觉得更加害怕了。 杨德礼对宫人一向跋扈,但闻声却一声不吭,识趣儿地退开了。翠枝见状,精神愈发紧张,待那女子打开宫门时,她竟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奴婢知错了,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奴婢不是有意要冲撞娘娘的——呜哇——” “……” 那女子似是被翠枝吓了一跳,冷漠地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声音醇厚:“闭嘴!你要是再哭,打扰到娘娘和两个皇子休息,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唔……”翠枝咬住唇,颤颤巍巍地抬眼去看,下一刻却怔住,连哭都忘了。 这……这就是奚丹人吗? 眼前女子生得十足美丽,作一身奚丹护卫的打扮,又披了玄色披风,卷曲的深棕色头发绾成一个长髫,胸前和额头上都佩戴着宝石。她有着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身材高大,紧身的束衣勾勒出其健美结实的腰身,腰间别着两把弯刀,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而那双深邃迷人的碧色眼眸里,则带着一丝严肃和不耐烦。 见翠枝终于停了,娜依罕暗自松了口气,放开了抓着翠枝的手。 “回去告诉你家皇后,昭妃娘娘现在已经睡了,让她少来无理取闹。” 翠枝似是被娜依罕的气势震慑住了,只愣愣地点头,直到云霞宫厚重的宫门砰地一声在她面前重重关上,她才反应过来—— 她完了! “姑姑,那人是谁?” 娜依罕一回头,便瞧见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少年穿着玉白色的单衣站在自己身后,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他的声音清甜软糯,身子因天寒而微微颤抖,面色带了丝病态的苍白。虽只是半大的孩童,却已难掩其俊雅清朗之姿。 娜依罕脸色一变,惊呼出声:“大殿下!”随即快步走向男孩儿,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裹在他的身上,声音中先是带着责备,随后便溢出了怒意:“这么晚了,您跑出来做什么?还穿的如此单薄!那几个该死的宫女都去哪儿了?!竟无一人跟随!” 沈仲玉伸手按住了娜依罕搭在他肩上的手,抚慰道:“我无碍……只是先前沁荷来禀我,说二弟离开西配殿不知去向,我心下担心,又怕惊扰父皇和母妃,这才不叫她们跟随。你别怪她们。” 娜依罕无声皱眉。二殿下又去哪儿了? 远处跑来两个拎着宫灯慌慌张张的宫女,即使是昏黑的雪夜里,娜依罕那双练就得比鹰还锐利的双眼也能认得出来——她们是东西配殿里分别伺候两个皇子的掌灯宫女。其中一个稍年长些的宫女怀里抱着一叠衣物,还未等娜依罕出声,两人已惊惶伏跪,拼命磕头:“奴婢有罪,未能及时拦住殿下!求殿下和姑姑治罪!” 娜依罕怒目而视:“你们确实有罪!明知大殿下身体孱弱,却任由他在天寒地冻里和衣行走,若是大殿下明日感染风寒,你们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年纪稍小的宫女已隐隐起了哭腔,年长的宫女倒还算镇定,忙双手奉上衣物:“求姑姑先给大殿下披上这狐裘,再治奴婢们的罪!” 娜依罕双眼一眯,左手已暗暗移至腰侧的刀柄上,正要发怒,却听见一道稚嫩却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娜依罕姑姑!” “我说了,不是她们的错。你不要再怪她们了。” 沈仲玉细瘦挺拔的小小身子抖了抖,只听见几声闷咳,再开口,他原本清儒的嗓音已有些沙哑:“我现下无碍。姑姑若是治了她们的罪,谁又来为我和二弟掌灯呢?雪夜天寒,倒不如让她二人将功补过,送我回寝殿暖暖身子吧。” 娜依罕几次欲言又止,她盯着沈仲玉苍白却神色坚决的小脸看了一会,终于妥协,松开了手上几欲出鞘的弯刀。 “……是。” 娜依罕又转头来,对着地上匍匐的两个宫女恶狠狠道:“没听见大殿下的话吗?!” 娜依罕铁血之名宫中人尽皆知,两个宫女吓得身子一抖,此时沈仲玉温润清雅的嗓音响起,听在她们耳中更胜天籁:“快起身来,别再惹姑姑不悦了。” “是……奴婢谢殿下恩典……”说着,两个宫女局促地起身,因着跪在雪地里,下肢冻得有些麻痹,起身时又差点失仪。待二人捡起了一旁的宫灯,只瞧见她们的宫服下摆上已濡湿一大片。“奴婢护送大殿下回东配殿。” 沈仲玉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转过头来对娜依罕道:“方才来通禀的宫人,我猜又是长乐宫派来的吧。” 沈仲玉的小脸在宫灯照映下看得无比清楚,他的容貌糅合了奚丹人与孟国人的特徵,五官偏深邃且立体,活脱脱像一只瓷娃娃。他的小脸儿白皙得毫无血色,而那双漂亮通透的琥珀色眸子就像奚丹的宝石镶嵌在孟国的白瓷上一样。他分明与他母妃模样相近——就连那宽仁倔犟的脾气都一个样子,可身上清柔朗润的气质又像极了他的父皇。 娜依罕盯着沈仲玉的小脸,有片刻的失神。 这孩子虽小小年纪,又因先天体弱,却已是十足的通透聪慧。他唇角含笑地看着娜依罕,方才的话里甚至没有一丝的疑问,眉目间从容的神色表明他早已知晓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得到确证罢了。 “……正是。”娜依罕不由避开了他那双通透得可怕的目光。“大殿下不必多想,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不懂事……” “皇后虽一向行止蛮横,脾性浮躁,但也从不会如此不合时宜。自前日的新年家宴后,她便日夜不分地派人来请母妃,甚至枉顾父皇在此。想来必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让她终于坐立难安了。”沈仲玉又轻咳了两声,他看了眼娜依罕,不等她回答,便又自顾自地笑笑:“没事了。姑姑说得对,我只是多想罢了。” “……雪天路滑,夜深了,殿下小心脚下。”娜依罕不由得蹙眉,但还是将双手交叉放置胸前,行礼道:“殿下慢走。” 沈仲玉点了点头,提脚便走。经过娜依罕身侧的时候,又出声言道:“姑姑,还要劳烦你替我去寻二弟。” “是,属下这就去。” “啊,对了,谢谢你的披风,还你。”说着,沈仲玉轻轻解开裹在身上的披风,将它递还给娜依罕,“雪天里冷的紧,你虽身强体健,又在孟国住了十余年,到底是大漠来的。若少了这披风,总还是免不了要受冻的。” 娜依罕忙接过:“多谢大殿下惦记。”沈仲玉轻轻嗯了一声,这才由着两个掌灯宫女为他披上狐裘,慢慢走回寝殿。 看着那白色的小人儿伴着一点微弱的灯火渐渐远去,娜依罕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一点。只不过,她的脸色依然有些凝重。 大殿下太聪明了,她忍不住叹息出声。瞧他的眼神,他大致是已经猜到了,可他又能如何呢?国君已是一意孤行。有些事,终究不是他一个孩子能够决定的。 她抬眸向着正殿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殿仍亮着通透烛光,她摇了摇头。 这宫墙之中,已是风雨欲来。而她身为昭妃的随身侍卫,这么多年来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全力保住昭妃和她的子嗣而已。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要紧事,她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