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德里克的偶像

    Chapter　13

    “你的意思是，布置城堡防御的人，和城堡的居住者，应该不是一个人？”布兰登皱了皱眉，“看样子，这些防御魔咒可以有效阻止普通人进入伯爵的城堡，不过，似乎不能解释为什么年轻力壮的男性会彻底消失。”

    亚历克斯另有想法：“或许城堡的主人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他是出来还是不出来啊？”

    “如果，只是如果——他也是个普通人呢？”辛西娅随手从箭筒里抽了一支箭，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他不是没有意识到我们试图侵入，但他只能寄希望于，他花高价、或者花费人情请其他人布置的魔咒，可以把我们拦在城堡之外——至少之前二十年，这些防御法术都很成功。”

    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原本插着“勿入”木牌的地方，大剌剌地分析着目前得到的情报，简直把“嚣张”顶在脑门上。

    德里克再次确认自己的观点：“施咒者对咒语掌握非常娴熟。咒语相对老式。杀伤力有限。”

    “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设置的逗小朋友玩的防御魔法？”布兰登开启“自动翻译为人话”模式。

    德里克想了想：“算是逗中级法师玩吧。”

    “噢，那也没那么简单啊。”布兰登立刻把警惕指数上调了若干百分点，嬉皮笑脸的程度下降若干百分点，插科打诨技能暂时进入冷冻模式，又是一副精英高阶剑士的标准样。

    亚历克斯则开始碎碎念缓解自己的紧张：“你们千万别不好意思，需要奶就说，我这程度的高阶奶妈不仅可以修复伤口、给法师补蓝，还能给队友补补体力，可别硬撑着啊，我的战斗力还真没你们强。”

    辛西娅被这几个男人吵得脑壳疼。

    虽说几位男士长得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声音各具特色、还都挺好听，可是——你们真的很聒噪诶。还有，为什么德里克也开始讲长句子了？他以为自己在参加什么标准语发音训练营么？！

    弓箭手：“行啦，少废话，谁去解决那扇门？”

    男青年们瞬间闭嘴，一起望向黑漆漆的大门，眼里闪过“不能白拿赏金不干活”的精光。

    辛西娅不是近距离物理攻击型选手，没准备凑他们的热闹，但一看这架势，就提前为城堡的现任主人小小地默哀了两秒。没什么诚意的那种。

    不知道没落的贵族还有没有钱付城堡维修费。

    开门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仅限法师没有摸清防御魔法的布局套路之前。

    让人意外的是，帮忙节省了时间的竟然是布兰登——这位见多识广的权贵三代、新一代勇者代言人，似乎认出了布阵的魔法师：“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小时候在爷爷家看到过。让我想想。”

    “好么，爷爷辈的防御魔法，难怪有点怪异。”亚历克斯就站在法师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注意到厚重大门上的纹路并非雕花装饰，而是刻在金属材质上的组合咒语。

    倒也不是不能让布兰登强攻。不过，由于是相当有年代感的东西，德里克似乎更想接受挑战，在不完全损坏防御魔法承载媒介——门——的基础上，反向解开古老的防御魔咒。

    真是为城堡主人省钱啊。

    亚历克斯想了想，友情提示：“造成财产损失不需要我们赔钱的。实在不行就炸了吧。”

    辛西娅反正也看不清，索性不凑热闹，站得离他们稍远一些，有些好奇地问：“不是说这里防御魔法强度并没有太高么？既然不是创新咒语，标准魔咒不都一个样子，如何能精准确定具体是哪一位魔法师的作品呢？厉害的魔法师有很多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名。”

    “这一位超级有名。”得到了布兰登的提示，德里克似乎也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甚至有点激动，就好像得到和偶像单独见面机会的粉丝，语气都鲜活了一个八度。

    布兰登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希茨？”

    德里克点头。

    布兰登耸耸肩膀：“那就是了，我爷爷年轻时候的老搭档，一起翻山越岭救公主的。老爷子本来年纪就比我爷爷大一些，去世好多年了。”

    “嗯嗯嗯。”这是辛西娅。

    “噢——他呀。这么有名的魔法师，居然来过这儿么？”这是亚历克斯。

    然后就没了。

    他俩确实听说过这位法师，也仅限于听说过。职业不对口么。这时候象征性表达一下“我们听到了”完事。

    只有德里克，表情堪称虔诚，恨不得趴在门上抚摸希茨留下的每一道刻痕，嘴里用家乡方言轻声念叨着什么，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亚历克斯，后退。布兰登，你来。”

    “知道了。”布兰登右手按在刀柄上，收起嘴角挂着的笑。

    亚历克斯退到辛西娅身边，侧头低声对她说：“德里克是希茨的粉丝，肯定研究过希茨布置魔咒的习惯，这门拦不住我们了。”

    辛西娅就有点明白过来。这些超级有名的魔法师们，都有各自施法的偏好和习惯，即使是中规中矩的标准魔咒，他们也能充满个人风格地进行组合拼接。

    难怪剑士和法师都挺严肃，顶级魔法师们原本就屈指可数，目前甚至处于青黄不接的空白期，如果强行破坏他们留下的魔法，岂不是让现役法师们失去了一份宝贵的研究材料？

    辛西娅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没有后续探险任务，德里克绝对会字面意义地夺门而出，把这扇厚重的门弄回王城。

    德里克的施法过程既不酷炫，也不繁琐，没有什么七彩光芒、空灵歌声加持，他只是翕动嘴唇，无声吟诵咒语，法杖偶尔在门的不同区域轻轻敲击。他的动作非常流畅，仿佛已经排演过无数次——大约他也真的在内心推演过很多次，这可是希茨不为人知的遗作。

    处于安全距离的弓箭手和奶妈间歇性地低声聊了几句，就看见法师向剑士颔首，后者利落地抽出他的宝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银光一闪，利刃穿透大门，布兰登将剑向上一挑，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门闩终于被剑劈开。他把剑握在右手，抬腿一踹，厚重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生锈了似的，移动时不停制造出让人牙酸的刺耳噪音。

    有那么一会儿，法师就像被奶妈附身了，糟心地看着剑士：“憋把门霍霍得皮儿片儿的，白瞎了希茨遗作可咋整。”

    布兰登：完了没听懂……他想让我做啥？

    后头听清楚了的辛西娅一阵恶寒，弓弦上的箭就没有射出去，万一用箭探路时在门上弄出个坑，她能被德里克埋怨死。

    亚历克斯有点疑惑地歪头看她，法师倒是先开口了：“直接进去，不用射箭。”

    既然不需要探路，布兰登当仁不让地走在前方带路，他是几个人里对各种城堡布局最熟悉的，少走岔路、合理节省时间，赶紧找到城堡主人，谈判或者打一顿完事。

    把剑收回剑鞘，布兰登边走边点评：“城堡主人钱没给到位吧。希茨老爷子没睡醒都能折腾出比这复杂得多的复合魔法。”

    “阻止普通人入侵城堡，这种程度就够了。”辛西娅中肯地说，路过门边的时候，和亚历克斯一起顺手把德里克扯了进去，省得法师像看情人那样盯着偶像此前没有被发现的遗作看个没完。

    城堡门外的草坪布满野草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常见野花，呈现出长期无人打理的荒芜状态，甚至有几棵小树苗歪歪斜斜地长着，大约是被飞过的鸟留下的。而石头垒成的古堡虽然气势恢宏，但不难看出外观显得有些破败，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修缮，局部坍塌或者荒废注定是时间问题。

    根据从其他居民处得到的情报来看，除了他们刚才解决、和可能出现的其他防御类型魔法，这座城堡的主人并没有花钱养佣兵为他保家护院，大约也是小镇稍微有点儿偏远，人口不多，民风淳朴，不太需要担心有大批入侵者。

    “不管是谁住这，应该挺穷的。”布兰登好像在感慨一个时代的流逝，“这种古堡本来就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维护，如果不是门口的防御魔法依然有效，这里简直就像已经被废弃了……话说回来，我们都走到城堡入口了诶，好歹意思意思，攻击一下我们啊？”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有些凄惨的鸟叫，辛西娅的箭击穿了一只从他们头顶飞过的肥胖鸽子。

    辛西娅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在所有人阻止她之前，弓箭手已经完成了她的突然袭击：“是信鸽吗？”

    “……好像只是在城堡外部空隙处筑巢的普通鸽子。”亚历克斯皱着眉头，仰头仔细观察了一番。

    弓箭手放下弓，她已经进入战斗模式，在面对可能的危险，下意识选择无差别攻击：“那真是抱歉了……不然你给它疗伤试试？”

    奶妈无奈地说：“箭术太准，已经死了，我奶不活。”

    倒霉鸽子只能怪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回家了。

    好像队里总有人在开小差。这一次，由法师打断了两人的无聊对话：“没有感知到危险。布兰登，直接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