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是为了钱，我是因为想才会吻你的” 二合一含750珠加更

    金主的背影被厕所的灯光吞没。

    那种昏黄的颜色让直女想起高中夜晚的路灯。

    那段过去是蒙着灰尘的，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最后一个晚上，她回头看见金主和她表哥一起离去的背影。

    她很少像那样望着一个人离去。无论是成绩还是家境都让她太骄傲，让她眼里没有任何人，而那是第一次她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挫败这种情感。

    如今这种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她想，或许那个人曾无数次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偶然途径年少豪华的大花园，发现那一朵竟然历经时光打磨、努力在空荡荡的花圃里盛放到现在。她想要将其摘起，花却在她的眼前凋谢。

    无疑它是最美的一朵，她多想早一点发现，可它总是藏在其他花朵的阴翳下面。

    厕所里的水声停下了，不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嗡嗡的声音在深夜的公寓里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女看着浴室的方向。

    她想要花活下来。施肥么？怎么施？

    等金主从厕所出来，直女依旧坐在沙发上等她，两眼直勾勾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金主大概怕心软，说了句：“你早点休息。”就逃回房间。

    关上门。隔音太好，外面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也听不见。金主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悄悄开门往外看。

    客厅已经没人了。她看向直女的房间，笑笑吐了口气，阖门继续睡。

    将将睡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天际的鱼肚白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金主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闹铃就响了。

    近来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一点心慌和焦虑就能折磨她一整晚，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快速洗完脸刷完牙，外面传来敲门声。直女一张脸笑盈盈地说：“就知道你已经起了。我准备了早餐，吃完再去上班吧。”

    说着，她还凑过来要吻她。

    “你、你干嘛？”金主吓得一把推开她。

    直女正色道：“早安吻啊，你表格上说喜欢的。”

    直女的唇柔软地贴在她的脸颊上，紧接着才是嘴唇。黑如点漆的眼珠子在羽睫下面闪闪烁烁看进她的心底。

    浅尝辄止，直女一脸纯良，“还有早安炮，如果老板想要的话，我们可以边吃边、”

    “不用，”金主埋头往外走，“我不需要。”

    径直往餐桌前一坐。金主看着一桌子熟悉的花样。阿姨一出年就请假了，这些应该是直女昨晚半夜打电话去问来的。

    直女坐在她对面，金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不吃？”

    “我吃过了。”

    她有点不习惯这样。

    她低头一口一口慢慢进食，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一室沉默。直女问：“你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

    好不容易吃完，金主挎上包起身要走，直女又笑着给她递上便当，“我的手艺虽然没有阿姨那么好，但绝对比外卖强。”咧开闪闪亮的八颗牙，骄傲到孩子气的地步。

    金主接过。

    她注意到直女手指上的创可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直女切菜切到手指的画面。她叹了口气，“你没必要做这些，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做饭阿姨的活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我知道，不过积少成多嘛，我乐意。”

    “什、”

    话没说完，直女再次凑过来吻她。

    唇舌交缠了片刻，分开，她声音低柔，“是kissgoodbye，也是你表格里的内容。”

    “另外，”她笑着举起那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其实我并没有受伤，骗你的。唉，我也很无奈，学东西太快也是一种烦恼，本来打算故意划个口子让你心疼心疼的，不过下不去手呢。”

    说完，她放开她，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路上注意安全。”

    金主差点没把包甩到她的脸上。

    登登登走出去几步，她又折返回来，恼羞成怒地指着她的鼻子，“忘记那张该死的表格，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直女委屈脸，“可是我收了钱的。”

    “就是这样我才不喜欢！”

    ……

    一瞬间两个人都默住了。

    直女看着她，金主不自在地低头推眼镜，“走了。”

    “诶，你等等、”

    直女想要叫住她，但是穿着拖鞋走快两步就差点滑倒。她扶着墙，金主的背影很快钻进电梯里。

    在包养关系里，被包养方做1还是做0的差别是很大的。如果做0的话，被包养方难免会产生一种自己赚的钱是用出卖rou体换来的自卑感。可能连金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她自认为重逢的一开始自己早已不再喜欢她，却还是下意识选择了保护她的方式。

    不过对包养方来说就没什么差别了，都是金钱与性的关系，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金主是在意这些的。毕竟那是喜欢的人。

    可她又是那么心软。她做不到父亲所说面对抉择当机立断作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她很轻易就心生动摇。

    因此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必须逼迫自己下定决心。

    新建文档，她在软件内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关于外驻他国大使馆的申请。

    早上的时间流速简直快到不正常，一眨眼就中午了，她仔细吃完直女给她准备的便当。味道确实还行，完全不像第一次做饭的人。

    闲暇时间继续完善申请。下午，直女发消息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她好准备。

    她说她终于做好简历了，已经开始投了。说找工作好麻烦。说点了杯奶茶，但是吸管给错了，小料吸不上来，最后只能用勺子捞着吃。4点时候，她发来一张照片，她出门买菜了。她碰到别人家的小狗，好可爱。还有，大冬天的，楼下的桃花竟然开了。

    她几乎将她所见所闻都发给她跟她分享。

    这是她以前向往的，因为她觉得这也是亲密的一种，觉得正被她需要着。不过这次她一条也没回。

    只要投入工作，很轻易就能无视她的消息了。

    六点下班，她下意识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后面已经跟了一连串的消息。她说她正在学习按摩手法，按摩对睡眠有帮助，等她回来给她按按。她还去了趟健身房，但是因为人太多，所以很快就回来了。

    发现最新一条是「好想你」三个字以及一个猫猫的表情包。

    她想起以前她跟自己发消息从来不发表情包的，永远干巴巴的一行字，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金主一条一条看过去，虽然她依旧不打算回复，可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至于按摩，金主是打心底里拒绝的，但直女就像古代青楼的老鸨一样，说着来嘛来嘛就把她按到了沙发上。

    “我都说不用了，你、”她趴着，直女从后面跨在她臀部的位置，两手顺着她的腰就按上来。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揪着靠枕就往前爬，“我不按，你让开。”

    “很疼么？”

    “废话，按的不是你。”

    “我下午去按过了，反应也没你这么夸张啊。一定是缺乏锻炼，我给你松快松快。”

    “不用你松快，我可以去找更专业的，啊！都说疼了，你想按死我是不是！”

    “我可舍不得，不过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是不能温柔点。”

    才半个小时，金主就整个人虚脱地趴在沙发上怀疑人生了。

    直女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到她面前，“喝了这碗东西，保准你一觉睡到大天亮都不带醒的。”

    金主没好气，“怎么，你在里面下了蒙汗药？”

    “怎么办，这都被你猜到了。”

    “……”

    “是阿姨那里问来的独家秘方，我熬了一下午的。”

    吨吨吨喝下去半碗，金主：“喝不下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金主：“真喝不下了。”

    直女默默接过自己把剩下的喝了，“难怪瘦了吧唧的。”

    “搞得好像你很胖一样。”

    “我就是因为从小爱喝骨头汤，才会长得这么高的。”

    “封建迷信，你长得高是因为基因遗传。”

    快九点了，表妹从外面回来，“我带了夜宵，要一起吃么？”

    大二课还很多，自从开学，表妹只要第二天是早八，就会回学校住，她说她实在起不来。

    直女：“来得正是时候，”她又从厨房端来一碗汤，“来，把这东西喝了。”

    表妹接过闻了闻，怪香的，“这是什么？”

    直女：“蒙汗药。”

    “……”

    “大补汤。”

    表妹边喝边问：“怎么想起熬汤了？”

    “她不光熬汤，还去学了按摩，”金主扶着腰从沙发上爬起来，“你要是想的话，她可以给你松快松快。”

    直女：“……”

    表妹星星眼，“可以么？”

    直女微笑，“当然不可以，哪凉快哪待着去。”说完转身，“喝完记得洗碗。”

    “该说不说这汤味道真不错，”表妹看向直女，“你可以开个美食账号，我认真的。”

    “我谢谢你。”

    直女走向金主，金主先一步起身回房，“我睡了，不要打扰我。”

    表妹扬声，“不吃夜宵啦！”

    门砰地关上，直女恻恻，“你什么时候见她吃过夜宵。”

    “说得也是。你吃么？”

    “不吃，我还有论文要写。”

    有表妹在，量直女也不敢轻举妄动。金主是这么想的，所以第二天吃完早饭，金主在直女眼皮子底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也不着急。

    不过在走出玄关的时候还是被她得逞了。

    直女一手拉上身后的门，一手环着她的肩，她俯下身，她身上的香气也跟着扑面而来。她的动作很温柔，但是极具侵略性，她的舌尖伸进来。

    分开后，她又摆出那张委屈脸，“不是为了钱，真是，我是因为想才会吻你的，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了？”

    理智告诉金主应该甩她一巴掌，但是她没有，她甚至扛不住地腿软了。

    她看着她的嘴唇、她的眼睛，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应该继续拒绝的。上班的路上她悔得捶胸顿足。

    但是这种动摇有增无减。而那份申请也一直没有交出去。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出半个月她就不由自主开始习惯被她照顾的感觉，习惯她的消息轰炸，甚至是在晚上按摩的时候跟她拌嘴。她们有时还会一起出门夜跑，她的体力不差，反而直女没一会儿就累得大喘气，不住说着休息。如果路过小吃摊，她还会停下来买个几串，然后忽悠她一起吃。

    她们慢悠悠散步回家的好几个晚上都让她想起回去。

    她们走在路灯串联起来的灯光下，她们的影子从前到后、从后到前不断变幻，不同的是，这次她们的肩膀是挨在一起的，直女会时常看向她，然后笑着说：“明明就很好吃，干嘛那么嘴硬。”

    “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好吃不就够了，吃得健康不见得能长命百岁，那句话这么说来着？哦对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笑得没心没肺。

    金主别开脸，“你自己不干不净去，我反正是不乐意吃的。”

    直女笑，“可你刚才吃完不还意犹未尽地舔嘴唇么？”

    “我那是嘴巴油加上没纸巾！”

    “是哦。”

    “是的！”

    直女对着路灯举起烤肠，“烤肠也不知道自己没营养啊，你这么不喜欢它，它会伤心的。”吃完，她把竹签扔进垃圾桶。

    金主默了许久。

    回到公寓，她收到阿姨回复的语音，“我最快下周一就能回来，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订机票。”

    今天早上，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迎合了她的吻。

    那是一个带着豆浆香气的吻，舌尖湿润地扭转，直女的手掌以相同的频率滑过她的背脊，来到她的后腰，手掌轻轻按压，她的身体被带向那个人柔软的小腹以及胸脯。

    温暖的香气一浪接一浪，擦枪走火的边缘，直女浅浅退开嘴唇，对她说：“路上注意安全。”

    情欲瞬间的破碎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那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正在沉沦。

    然后，她发消息问阿姨什么时候能回来，企图进行最后的自救。

    可眼下“好的”两个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她好害怕那个人会因此伤心。

    “我洗好了，你洗么？”直女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金主手指一抖，消息发了出去，“不用，您再在外面玩一阵子吧，我不着急了。”

    “嗯。”她站起身。

    其实主卧是有独立卫浴的，不过年前下水管爆了，那时她想着大过年的，就一直没找人修，后面时间一长就忘记了，当然，或许也有下意识想要增加跟她说话机会的原因。

    吹风机的嗡嗡声能让人很好地放空。

    欣喜的感觉在她心脏上面攻城略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直女的脑袋出现她旁边。

    她关闭吹风机，直女两眼亮晶晶地问她：“想吃红烧rou么？我做给你吃。”说是明天便当的菜单。

    她摇头，“我不爱吃rou。”

    “尝一下嘛，我做得很好吃的。”

    “随便你。”

    “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她一溜烟回到厨房。